第261章 重歸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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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子之海深處,塵時雨仍然在徘徊,他已在無盡的時間中悄然漫步,尋找著他想要的東西,但一道熟悉的氣息令他不由得想去看看。
    “希兒?你怎麽又跑到量子之海裏麵來了?”塵時雨對著眼前幾度從量子之海去而複返的少女問道。
    希兒有有些意外,在這遇到塵時雨並不在她意料之中“莫洛克愈發強大,我失去權能後都做不了什麽,我不想隻能在後方看著,我也想去幫白長夜他們,我不想隻是一個被別人保護的對象。”
    塵時雨望著麵前倔強的少女,沉默片刻,終是輕輕歎了口氣。
    “你以為,憑現在的你,能做什麽?”他的聲音低沉,卻並非嘲諷,而是帶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冷靜。
    希兒咬了咬唇,眼神卻沒有絲毫退縮“我知道我現在沒有權能,也知道我幫不上太多……但我不能一直站在別人身後。白長夜、白霜雪、還有你……你們都曾在前線戰鬥,而我,隻能等消息,等你們回來。我不想再等了。”
    塵時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透過她的眼睛看見了某個熟悉的影子。他緩緩開口“你知道量子之海不是訓練場,也不是試煉之地。這裏的每一道波動,都是世界殘響的回聲。你一旦踏入深處,就再也無法回頭。”
    “我不怕。”希兒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我已經失去過一次,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連量子之海的潮汐都似乎停滯了片刻。
    塵時雨終於點了點頭,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就跟我來。但記住——一旦開始,就沒有退路。”
    他轉身,向海的更深處走去。希兒深吸一口氣,邁步跟上。兩人穿過層層量子漣漪,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仿佛無數破碎的世界在邊緣閃爍。希兒感到一陣眩暈,但她咬緊牙關,沒有停下。
    “你要找的,是什麽?”她忍不住問。
    塵時雨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救一個已死之人的辦法,不過我不急,所以先幫你吧,我……時間太多了。”
    量子之海的“下層”沒有光,也沒有“暗”,隻有一層比寂靜更寂靜的“無”。
    塵時雨在前,希兒在後,兩人腳下踩著的不再是漣漪,而是一段段被剪下的“曆史膠片”——踩上去,會聽見陌生時代的哭聲與笑聲,像潮水一樣灌進耳膜。
    “我知道你為什麽來量子之海了,十二席的權能本取自量子之海,所以你想來這看看,能不能取得新的權能,回去幫他們對吧?”塵時雨輕聲問道。
    希兒沒有立刻回答。她低頭看著腳下那段“曆史膠片”——一個陌生男孩在廢墟中抱著一隻貓,哭聲像潮水一樣湧進她的耳膜,又迅速退去。她喉嚨發緊,半晌才低聲道
    “……是。我知道十二席的權能是從這裏‘借’來的。如果我能重新建立連接,哪怕隻借到一小部分,也許就能——”
    “就能替他們死?”塵時雨的聲音從前方飄來,像一把鈍刀,緩慢卻準確地切開她的自尊,“希兒,你搞錯了一件事。權能不是‘借’,是‘賒’。每一次動用,量子之海都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刻下一道賬。這才是十二席輪替的真相。”
    希兒猛地抬頭,前方的背影依舊挺拔,卻像被無數道看不見的鎖鏈拖拽。她忽然想起傳聞裏那句無人敢追問的話——“塵時雨為什麽永遠不死?”
    “……那你呢?”她顫聲問,“你墊了多少?”
    塵時雨終於停步。兩人此刻已走到“無”的更深處,連“曆史膠片”都消失了,隻剩一片灰白色的平麵,像被橡皮擦過的畫。他轉過身,臉上第一次露出近似疲憊的笑。
    “我?我早不是‘人’了,賬算不到我頭上。”他抬起右手,五指間有細小的裂縫,透出幽深的藍,“你可以理解我吞噬了時間權柄本身,和它融為一體。”
    “吞噬……時間權柄?”希兒的聲音在灰白平麵上碎成幾瓣,像踩裂的薄冰。
    塵時雨垂下右手,裂縫裏的幽藍順著指背爬行,像活物在皮下築巢。
    “別怕,隻是回聲。”他語氣輕得像在安慰一個怕黑的孩子,“時間把我當成容器,我也把它當成囚籠,我們誰都沒能贏,於是隻好繼續並肩往下走。”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聽見自己心跳——咚、咚、咚——每一聲都在拉長,仿佛有人把“一秒”擰成麻花,再慢慢鬆開。
    灰白平麵忽然向下塌陷。不是“裂”,不是“碎”,而是像一張被抽掉底片的相紙,所有“存在”的坐標同時失效。希兒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被擰成麻花——咚——————那一聲心跳被拉得無限長,長得讓她看見自己的童年、少年、與“她”分離的瞬間、以及無數次在病房裏數著天花板裂縫的清晨。
    所有畫麵像倒帶的膠片,一幀幀貼在她皮膚上,冰涼、黏膩、無法撕掉。
    “別發呆。”塵時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卻像隔了七重海水,“跟緊我,我帶你去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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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兒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裏炸開,像一根鋼針把被拉長的時間重新釘回原地。她踉蹌兩步,追上塵時雨,卻不敢再去碰他的影子——那影子正順著灰白平麵蔓延,像一張沒有厚度的嘴,把“存在”本身嚼碎、吞咽。
    “我們要去的地方,”塵時雨的聲音忽然變得極輕,“沒有名字,也沒有坐標。是量子在海真正的核心。希兒,你是從量子之海裏誕生的這點,你知道嗎?”
    希兒怔住,腳步在灰白平麵上滑了一下,像踩空了一截被抽走的記憶。
    “……我?”她聲音發啞,“我是……從量子之海裏誕生的?”
    塵時雨沒有回頭,隻是抬起手,五指間的裂縫像藍黑色的閃電,在空氣中撕開一道極細的縫隙。那縫隙裏沒有光,隻有更深的“無”,像一張從未被打開的嘴巴,等待吞咽什麽。
    “在我看到的你的過去中,你確實是量子之海在所孕育的生命,所以你切實可以稱呼自己一句……‘海的女兒’。”
    “海的女兒……”希兒喃喃重複,像含住一塊冰,吐不出,咽不下。
    灰白平麵在她腳下悄然融化,不是碎裂,而是被“朗讀”——仿佛有人把她的童年、她的恐懼、她每一次被抱出病房的夜,翻成一本巨大的無字書,紙頁正被海水倒著讀。
    “朗讀”聲越來越響,卻不是任何語言,而是她自己的心跳被拆成音節——咚、咚、咚——像有人在海底敲一扇永遠敲不開的門。
    “你若是想徹底了解你被遺忘的過去,我可以幫你。”塵時雨輕聲道。
    塵時雨的聲音像一根細線,把希兒從心跳的迷宮裏拽出來。
    她抬頭,發現兩人已站在一扇“門”前——那並非實物,而是一道“被刪掉的未來”像有人把整段明天從時間軸上摳走,剩下一枚空洞的剪影,邊緣滴落著幽藍的餘燼。
    “門後,就是你被剪掉的那部分起源。”塵時雨側過身,讓出半步,“要不要進去,由你。一旦跨過,你就不再是‘希兒’,而是‘海’本身的一頁腳注,誰都撕不下來。”
    希兒的指尖在發抖。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路尋找的“權能”,不過是想重新成為“能保護別人的希兒”;可門後等待她的,也許是“別人不得不保護她”的真相。
    “如果……”她嗓子發幹,“如果我拒絕,是不是就能原路返回,繼續當那個隻會拖後腿的普通人?”
    塵時雨沒有安慰,也沒有鼓勵,隻是平靜地陳述“拒絕也是一種選擇,有時候投降不失也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希兒抬起頭,看向那扇“被刪掉的未來”。
    它像一枚結痂的傷口,邊緣滴著幽藍的餘燼,一滴滴落在灰白平麵上,發出極輕的“嗤”聲——像雪落進火裏,連煙都來不及升起就被抹除。
    她忽然想起病房裏那些夜晚天花板裂縫像一條分叉的河,把月光切成碎片,落在被單上,像一封封沒寫完的信。
    那時她唯一的願望是“明天能出門”。後來願望變成“明天能和他們並肩”。
    如今願望被壓縮成一粒漆黑的種子,攥在心髒裏,每一次心跳都把它往更深處頂,頂得她生疼。
    “如果我跨過去,”她聽見自己聲音幹得像紙,“我還能……回來嗎?”
    塵時雨沒有立即回答。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指背裂縫裏的幽藍忽然停止爬行,像被誰按了暫停。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低得近乎溫柔“或許吧,如果你成功了,應該可以回來,以強者的姿態。”
    “如果失敗了呢?”希兒盯著那枚“被刪掉的未來”,聲音輕得像灰白平麵上最後一絲反光。
    塵時雨側過臉,裂縫裏的幽藍重新蠕動,像替他把答案咽回喉嚨。
    “我不知道,我沒經曆過,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看看。”
    希兒把舌尖的血混著聲音一起咽下,像把最後一枚籌碼推上牌桌“不用了,麵對未知,也是選擇的一部分。”
    她抬起腳,腳尖先一步跨過“門”的剪影。沒有風,也沒有光,卻有一聲極輕的“嗒”,像一粒棋子落在棋盤最中央。
    那聲音不是來自外界,而是從她體內傳出——仿佛某根維係她“存在”的弦,被誰輕輕撥了一下。
    那一聲落下後,灰白平麵驟然收攏,像被抽掉最後一根骨節的蛇,整片“無”蜷曲成一枚巨大的瞳孔,倒懸在希兒頭頂。
    瞳孔裏映出的卻不是她,而是一條倒流的河——河水由無數碎裂的“希兒”組成嬰兒時期的啼哭、病床上的咳嗽、量子之海第一次擁抱她的冰涼……所有畫麵逆著流向瞳孔深處,最終匯成一滴幽藍的淚,懸而未落。
    “我就隻能幫你到這了,之後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希兒,無論如何,相信自己。”
    幽藍之淚懸而未落,瞳孔卻先一步眨了。那一眨,像把整個“無”都眨成了活物。
    灰白平麵倒卷而起,把希兒連同塵時雨一起吞進一條狹長的隧道——沒有牆,卻處處是牆;沒有光,卻處處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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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覺自己被拆成兩頁一頁向前飄,一頁向後倒;兩頁之間,是無數被剪掉的“明天”。 “塵……”她張口,名字卻碎成音節,被隧道磨成粉,反灌進喉嚨裏——原來在這裏,連“呼喊”都是禁止的。
    隧道沒有盡頭,或者說,它根本不需要盡頭。
    希兒感覺自己的“向前”與“向後”被對折成同一頁,像一本被撕掉封底的書,無論翻到哪一麵,讀到的都是同一行字——“你正在變成別人的注釋。”
    那行字不是墨水,而是心跳;每一次搏動,就把她往更深處鈐上一枚看不見的鋼印。
    她試圖伸手去抓塵時雨,卻抓住了一截“被刪掉的未來”的殘影像冰做的緞帶,一握就碎成零點的藍光。藍光順著她指縫爬進血管,一路逆流,直達左胸。
    心跳驟然停拍,隧道跟著停擺。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拋向“上方”。
    沒有重力,卻有一種被“朗讀”的撕扯仿佛有人把她的童年、少年、所有未經曆的明天,拆成單字,倒著念出。每念一聲,她就失去一塊名字;每失去一塊名字,她就多出一雙眼睛——去看“海”本身。
    幽藍之淚終於墜落。沒有聲音,卻砸出一圈可見的“漣漪”——那並非水紋,而是“命名”本身被擊碎後散落的偏旁部首。
    希兒低頭,看見自己的左腳踝先被“命名”割開,裂口裏沒有血,隻有一行行小字像螞蟻般爬進皮肉——“海的女兒,第 0 卷,第 0 頁,腳注 0。”
    她伸手去捂,字句卻從指縫溢出,繼續向上攀爬,一路把她的皮膚改寫成羊皮紙。每一次心跳,紙麵便起一次毛邊,疼得像有人用橡皮擦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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