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廠長，你的意思是現在軋鋼廠是你們家的了？”
    大家都知道孟廠長家兒媳婦是個有本事，省城這邊新開的服裝生意有多好他們都聽說過的。
    那會他們隻覺得人家有出息，不過那些也影響不到他們，他們說起閑話來一點沒負擔。
    可現在人家把軋鋼廠買了，一下子成了他們的衣食父母，這種落差感實在難以接受。
    “錯了，不是我們家的，是我兒媳婦的。”孟友邦著重強調了這點。
    不是他的，更不是他兒子的，以後他們和那些服裝廠的員工一樣，在莫珂這邊並沒有什麽特殊的。
    “那廠子買來以後幹什麽啊？”和那些有點地位，接受不了落差的人不同，有些人隻是廠子裏普通員工。
    他們不管老板是誰，隻要給他們發工資，他們就聽誰的話。
    他們現在隻想知道以後軋鋼廠還開不開了，還是說要改成別的行當？
    “小珂這孩子就是覺得我難受才買軋鋼廠的，想讓我繼續幹下去，不然她那服裝廠，洗化廠，那個不比要倒閉的軋鋼廠強？”
    孟友邦這意思很明確，這廠子現在買來就是虧的，隻是這孩子孝順，想哄他高興。
    他也不能讓孩子的錢白花了，以後肯定要放開手腳來好好的幹的。
    現在是要他們表態了，以後是留下來給孟家打工，還是找其他路子。
    “孟廠長，我們都在軋鋼廠幹這麽多年了，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習慣了，我們想留下來。”
    “對，孟廠長，既然廠子還開，那我們肯定還想留下來為你效力的。”
    不少人反應過來趕緊表態，他們高興現在工作能保住了。
    “你們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隻是個人廠子和國營廠子還是不一樣的，我養不起太多的人，廠子現在是虧的，我不能一直虧下去。”
    “小珂這孩子孝順，但我這個當長輩的，不能一直吸孩子的血，廠子裏以後什麽樣還不知道呢，大家也要早做打算。”
    孟友邦再次開了口，他把那些猶豫不決的人都看在了眼裏。
    他這話說完，本來那些就猶豫的人更糾結了。
    他們有的人是廠子裏職位高的，有的是老師傅，還有的是普通員工，甚至還有司機。
    莫珂他們擔心孟友邦養著一些廢人，這些人也一樣不信任孟友邦。
    個人的廠子再怎麽都是沒有保障的，要是以後倒閉了，他們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有點手藝的人都覺得自己換個國營廠幹著更靠譜，有點門路的人也想著換個行當幹著。
    還有不少人本來是下麵縣城上來的，他們那邊軋鋼廠倒閉調到省城。
    現在廠子倒閉，他們還是想回老家，再去找別的工作。
    加上孟友邦說的那些話，讓他們覺得他們買這個廠子就是一時腦熱。
    現在把自己家裏錢全部投進去了，以後說不定工資都發不出來，誰敢去賭？
    莫珂他們想的那些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不少人都猶猶豫豫的，最後還是主動說不幹了。
    孟友邦沒給他們反悔的機會，當場就把員工名單拿了出來，現場和大家核算清楚。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現在我兒媳婦接手了軋鋼廠，上麵怎麽說我不管，但大家都幹了這麽久了，現在要走我也該給點賠償金的。”
    孟友邦這話說完，本來就猶豫的那些人更堅定了自己想法。
    軋鋼廠很大，員工更有上千人，不然莫珂也不會把家底子都掏了出去才買下來。
    家屬院這邊住著人都是正式員工，最差也是老員工了，廠子裏更多的還是住在租債房裏的。
    比如那些剛從下麵轉過來的，還有那些車間的臨時工，這樣算起來人就更多了。
    員工冊子孟友邦好似早就準備好了，不少人聽說有賠償金，那些沒房子的，還有覺得沒出路的人都簽了字。
    最後一算走了一大半的人，大部分沒走的人都是有房子的。
    “孟廠子，那我們住的房子上麵怎麽說的，你們也花錢買下來了嗎？是不是我們在這邊上班，以後這房子就歸我們了？”
    其他都是次要的，這房子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軋鋼廠家屬院，軋鋼廠現在成了孟家的了，那家屬院是不是也是他們的了？
    “想什麽呢？廠子我們買了，這家屬院我們可買不起，這邊的房子是國家出錢蓋的，現在廠子倒閉了，房子人家肯定也要收回去的。”
    “你們去看看外麵那些私人企業，哪有分配房子的？最多就是廠子裏的員工宿舍。”
    孟友邦這話一說完，又有一部分人選擇拿錢走人的。
    房子都要收回了，他們就更沒指望了，他們得趁著現在還有機會，趕緊去別的國營廠找工作，還能再分配房子。
    在他們的思想裏，房子就是該國家分配的，這是個人企業永遠比不了的。
    孟家再有錢還能比國家有錢？沒有房子，他們以後睡大街？
    孟友邦故意沒說出錢就能買房的事情，等那些人都簽完字後，最後留下來的人，才是死心塌地想跟他幹的。
    當然其中還有很多是沒有出路，隻能留下來的，這樣更好，沒出路就沒有歪心思。
    孟友邦在這邊核算人數，孟令中發放賠償金，一手交錢，一手簽字畫押。
    不少人拿到錢後笑眯眯的，還有人更幸災樂禍的想看孟家笑話。
    也有不少人是心裏頭憋著氣的。
    以前孟友邦雖然是廠子裏的一把手，但再怎麽說和他們都是一樣給國家幹活的。
    他想要做什麽決策，得開會和他們商量，對他們更是客客氣氣，有商有量的同事關係。
    可他們現在要是留下來，那孟友邦說什麽他們就得聽什麽，那些習慣和他唱反調的人哪裏能受得了這個氣？
    這會看不少人都走了，覺得就算孟家買下廠子又有什麽用，早晚得倒閉。
    孟友邦看著手裏麵的員工名單，每個部門都留下來一部分人。
    一點沒傷筋動骨的，不影響運轉，那些和他唱反調的，他本來就想開除的那些人都被他三言兩語的糊弄走了。
    這會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