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布斯低著頭，毫無波瀾地吃著手中的漢堡，眼皮都沒抬一下。
    流浪漢很快幹掉了他那份食物和飲料，滿足地拍著肚子，看向裏布斯麵前那杯幾乎沒動的可樂。
    裏布斯看出來了。
    他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漢堡吃完，然後將那杯沒喝的可樂推給流浪漢。
    等到流浪漢徹底滿足，拍著肚子靠在牆上打嗝時，裏布斯才放下空包裝紙，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套破爛的行頭上——那件油膩厚重的大衣，沾滿不明汙漬的破褲子，歪歪扭扭的舊球鞋，還有一頂同樣髒得發亮的毛線帽。
    “嘿，老兄，”裏布斯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刻意模仿著些許粗魯，“你這身衣服……看著挺暖和。賣給我怎麽樣？”
    流浪漢愣了愣，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啥？我這破玩意兒？”
    “嗯，”裏布斯點點頭，伸手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皺巴巴的五十美元鈔票，直接塞到流浪漢油膩膩的手裏，“這，買你的外套、褲子、鞋子和帽子。”
    一百美元！這對流浪漢來說絕對是一筆橫財。
    他那點破爛能值幾個錢？平日裏翻垃圾桶找一天也未必能湊夠十美元。
    他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幾乎是觸電般把兩張鈔票死死攥在手裏，生怕裏布斯反悔。
    “厚禮蟹！全給你！哈哈！老子今天真是走運了！”流浪漢狂喜，二話不說就開始扒身上的大衣和帽子，動作麻利得不像個醉鬼。
    很快，他就把全套“裝備”脫了下來，堆在裏布斯腳邊，自己隻穿著裏麵的破t恤和秋褲，在這寒冷的天氣裏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反複確認著手裏的鈔票。
    裏布斯則拿起地上那堆散發著濃重酸臭和汗味的行頭，走進快餐店的狹小衛生間。
    幾秒鍾後，衛生間的門開了，一個“嶄新”的流浪漢走了出來。
    之前的流浪漢看到換了裝的裏布斯，他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哈哈！行！像！真他媽像個流浪漢！”
    裏布斯沒再搭理他，轉過身徑直離開了快餐店。
    髒汙油膩的大衣裹在身上，散發著濃重的酸腐氣息。破爛的褲腳拖在滿是汙泥的鞋麵上，那頂幾乎看不出本色的毛線帽低低壓著，遮住了他大半張沾滿煤灰的臉。
    裏布斯，曾經的芝加哥土皇帝，如今是鐵路小鎮邊緣一個散發著惡臭、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流浪漢。
    街上行人遠遠看到他，便下意識地皺眉，屏住呼吸，腳步加快或直接繞個大彎，唯恐沾染上他身上的穢氣。
    沒有憐憫的視線，隻有厭惡和嫌棄。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徹底的隱形。
    沒有人會願意多看一眼這個散發著地獄氣息的“行屍走肉”，更不會將他與那個攪動全國風雲、連殺州長和軍工巨頭的冷血凶神聯係在一起。
    他像一個行走的垃圾堆，被這個運轉的社會機器自動排除在感知之外。
    夕陽將小鎮塗抹上一層昏黃時，他來到了鎮子邊緣一個破敗、人流稀少的小型貨運火車站。
    這裏沒有寬敞明亮的大廳，隻有幾間破舊的倉庫和一段風雨侵蝕的鐵軌。空氣裏彌漫著機油、煤炭和鐵鏽混合的獨特氣味。
    一輛鏽跡斑斑、塗裝斑駁的混合型列車幾節客運車廂掛在貨運後麵）正停靠在站台上。
    一個身形微胖、打著哈欠的列車員，正裹著油膩的製服外套，靠在值班室門口，不耐煩地敲打著掛在牆上的老式行車時刻表。
    列車員的目光隨意地掃視著站台，焦點落在了遠處幾個搬貨的工人身上。
    時機正好。
    裏布斯自然而然地、緩慢地挪向列車尾部堆放雜物的陰影處。
    就在列車員低頭點煙、火柴擦亮瞬間光芒的那一秒黑暗間隙——他悄無聲息地滑入了一節半開門的車裏。
    神不知，鬼不覺。
    沒有車票，沒有身份查驗。他如同幽靈般，登上了通往紐約的列車。
    車輪碾過鐵軌接縫處，發出沉重而有規律的“哐當…哐當…”聲，列車在暮色中緩緩啟動。
    車廂連接處陰冷潮濕，裏布斯毫隨意靠在一個裝滿麻袋的角落裏，蜷縮起來。
    下一個！目標直指紐約！ 哈洛德，你的死期到了！
    ……
    另一邊，紐約長島，哈洛德莊園。
    奢華的莊園此刻已經成了一座戒備森嚴的堡壘，哈洛德癱在書房如坐針氈。
    他麵前的紅木辦公桌上攤著幾張照片——芝加哥州長官邸的廢墟、密歇根湖畔度假村燃燒的直升機殘骸、以及那被粗粭木板貫穿喉嚨、死不瞑目的摩根州長，和被摔成肉泥、慘不忍睹的艾伯哈特。
    每一張照片都帶來窒息般的恐懼。
    “他…他真的辦到了…”哈洛德的聲音嘶啞，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他之前所有的從容、算計、將裏布斯視為暴發戶的輕蔑，在短短幾天內被這血腥的現實徹底碾碎。
    “摩根、艾伯哈特……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那個瘋子！那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他下一個目標一定是我！”
    一想到那個能在國稅局包圍中殺出重圍、能在政府官邸和軍工巨頭設下重重埋伏的度假村來去自如、造成驚天血案後卻又像幽靈般消失的男人。
    哈洛德就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報警！立刻！加大保護！我要最高級別的安保！一天24小時！每一秒都不能鬆懈！”哈洛德猛地拍桌站起，對著身旁同樣麵色凝重的貼身保鏢隊長兼安保主管命令道。
    “告訴警局！告訴fbi！那瘋子在逃！他正朝紐約來！目標是我！是這間屋子！讓他們把所有能動用的人手都給我調過來！錢？要多少我給多少！保護我的安全！必須保證我的安全！”
    很快，紐約的各大警力聞風而動。
    莊園外，或明或暗的警戒哨成倍增加，牽著警犬的巡邏隊來回穿梭。
    遠處莊園大門附近，赫然停著兩輛塗著nypd標誌的黑色特警突擊車，以及幾輛低調的深色雪佛蘭suburban——那是聯邦探員的專車。
    由於裏布斯有可能來紐約，所以紐約的的各大交通樞紐，飛機、火車、汽車、港口也都開始嚴查，警局在各個關鍵但，都安排了不少便衣警察。
    恐慌如同致命的毒氣，在紐約的彌漫。
    然而，沒有人知道，裏布斯現在到底在哪裏。這個將芝加哥攪的天翻地覆的惡魔，到底會不會真的殺向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