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當家倒是消息靈通。"陸小川指尖輕叩船舷，似笑非笑地望著來人，"本王此行並未張揚，不知青龍商會是如何得知船隻今日到訪？"
    沈墨廣袖輕拂，腰間玉佩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王爺說笑了。青龍商會行走江湖多年，若是連這點消息都打探不到，豈不叫人笑話？"說著眼風一掃，方才那橫肉漢子頓時麵如土色，撲通跪地。
    "小、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漢子額頭抵著青石板，聲音發顫，"求王爺饒命！"
    沈墨輕輕擺手，兩名黑衣護衛立即上前，像拖死狗般將人拖了下去。青石板上留下幾道汗濕的痕跡。
    "讓王爺見笑了。"沈墨躬身作揖，錦袍上的金線暗紋隨著動作流轉，"沈某已在商會備下薄酒，為王爺接風洗塵。"
    陸小川看了眼身旁的陳若雪，見她微微頷首，這才笑道："那本王的船......"
    "王爺折煞沈某了。"沈墨連忙打斷，"今日是商會管教不嚴，衝撞了王爺。這碼頭王爺想停多久便停多久。"
    陸小川帶著一行人隨沈墨轉過三條青石巷，一座飛簷鬥拱的閣樓映入眼簾。黑底金字的匾額上，"青龍商會海州分部"七個大字龍飛鳳舞。
    踏入閣樓的那一刻，陸小川瞳孔微縮。紫檀木雕花的屏風上鑲嵌著南海珍珠，青玉地磚下竟鋪著金絲編織的防潮層，連燭台都是純銀打造。這般奢華，連他的睿王府都要遜色三分。
    "青龍商會果然名不虛傳。"陸小川指尖撫過鎏金窗欞，語氣裏帶著恰到好處的讚歎。
    沈墨廣袖輕擺，腰間玉佩叮咚作響："王爺說笑了，不過是些粗陋擺設。"他引著眾人穿過回廊，推開一扇雕龍繪鳳的朱漆門，"這邊請。"
    包間內，象牙筷箸擺在鎏金餐具旁，琉璃盞中琥珀色的酒液映著燭光。奇怪的是，偌大的圓桌上隻擺了三副碗筷。
    "隔壁已備好酒席。"沈墨對黑鷹等人拱手，"還請諸位將軍移步。"
    陸小川見狀，隻好客隨主便，微微向眾人點頭，待眾人退去，陸小川扶著陳若雪落座，狀似隨意地問道："不知青龍商會大當家、二當家可還安好？"
    沈墨執壺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頓，酒液在杯中濺起細微的漣漪。"承蒙王爺掛念。"他嘴角的笑意未達眼底，"隻是商會內務，不便多言。"
    陸小川會意，轉而舉杯："本王此番南下遊曆，倒是叨擾沈當家了。"
    "區區薄酒，不成敬意。"沈墨仰頭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沈墨輕拍手掌。四名侍女手捧錦盒魚貫而入，盒中金銀珠寶在燭火下流光溢彩。
    "王爺初到海州，些許薄禮，還望笑納。"
    "沈當家客氣了。"他唇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本王此行隻為遊曆，這些身外之物，還是免了吧。"
    "本王今日有些乏了，感謝沈當家的接風宴。"說罷陸小川起身拱手，錦袍上的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沈墨見狀也不強留，親自將眾人送至門外。"在下已命人備好別院，望王爺休息安好。"
    陸小川也不客氣，隨著那名小廝向別院走去。
    待回到別院，陸小川剛吩咐完白羽去查探青龍商會底細，忽聽窗欞"哢嗒"輕響。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翻窗而入，單膝跪地。
    "西風？"陸小川挑眉，手中茶盞微微一頓，"你怎麽在這"
    "回公子。"西風抱拳行禮，"聽風閣得知您南下的消息後，屬下便沿途布置。此番前來，是得知今日青龍商會宴請了公子，我們也從暗中調查了下青龍商會，所以特來稟報。"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陸小川放下茶盞，示意他繼續。
    "關於青龍商會。"西風從懷中取出一份密函，"他們今日宴請公子，另有所圖。"
    陸小川眼中精光一閃，接過密函。
    "哦？"
    "他們想借公子之手..."西風聲音又低了幾分，"製衡二當家劉洪海。"
    陸小川展開密函，燭光將他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劉洪海背後是永平侯？"他指尖輕點密函上的名字，"大當家陸建遠看來已經壓不住場子了。"
    西風點頭："商會七位長老，四位都站在劉洪海那邊。沈墨此番接近您，就是奉陸建遠的命令，他們就是想搭上睿王府這條大船。"
    陸小川忽然輕笑一聲，將密函湊近燭火。紙張在火焰中蜷曲，化作一縷青煙。
    "明日啟程。"他轉身望向窗外月色，"本就是為"度蜜月"而來，何必趟這渾水。"
    晨霧未散，別院門前的青石板泛著濕漉漉的寒光。陸小川剛要踏上馬車，忽聽霧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睿王殿下留步。"
    沈墨從濃霧中疾步走出，月白色的錦袍下擺已被晨露浸透，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深色的水痕。他躬身行禮時，腰間那枚形似玉佩的清心鈴發出異樣的脆響。
    陸小川搭在車轅上的手指微微一頓。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當家突然造訪，恐怕不止是送行這麽簡單。他順著沈墨示意的方向望去，隻見濃霧中漸漸浮現出一道挺拔如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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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一襲鴉青色長衫上繡著暗雲紋，發髻間那根烏木簪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當晨風吹散最後一縷霧氣時，陸小川瞳孔驟然緊縮——
    那張棱角分明的麵容，竟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陸建遠也在同一時刻看清了陸小川的相貌。他猛地僵在原地，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震驚。
    "放肆！"
    黑鷹的劍已出鞘三寸，雪亮的劍刃映出陸建遠失神的麵容。這一聲厲喝終於將陸建遠驚醒，他慌忙上前，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草民陸建遠，拜見睿王殿下。"
    陸小川心中暗驚。他突然想起昨日在青龍商會看到的旗幟——那上麵古怪的符號，不正與原主爺爺臨終前給的那塊木牌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難道這陸建遠與原主真有什麽血緣關係？
    "陸大當家請起。"
    陸小川假意整理衣襟，實則從隨身空間中取出那塊泛黃的木牌。木牌表麵已經有些磨損，但上麵刻著的符文依然清晰可見。
    當木牌落入掌心時，陸建遠渾身劇震。他顫抖的手指撫過木牌上那道閃電狀的紋路，突然一把抓住陸小川的手腕："這...王爺這是...從哪得來的？"
    陸小川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翻湧的淚光，心頭莫名一顫："這是我爺爺臨終前留給我的。"
    "你...你叫陸小川嗎？"陸建遠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是川兒？"
    "啪嗒"一聲，沈墨手中的折扇掉在了地上。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晨風掠過庭院，卷起幾片早凋的落葉，在眾人腳邊打著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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