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內正廳，檀香嫋嫋。
    陸建遠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他目光低垂，似在凝視著青磚地麵上那一道細小的裂縫，聲音沙啞地開口：
    "十五年前，我剛接管青龍商會......"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仿佛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那時會內有人......對我接管商會不滿......"
    窗外竹影婆娑，在青石地磚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陸建遠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沉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趁我帶隊押送貨物時......他們將我一家老小......盡數殺害......"
    陸小川端坐在對麵，手中的茶盞早已涼透。他看見陸建遠的手在微微顫抖，那雙手上布滿了陳年的刀疤。
    "他們又在院子裏放了一把火......等我回來時，之間院內眾多燒焦的骸骨，我一直以為你們都已經......"
    陸建遠猛地抬頭，通紅的雙眼直視陸小川：
    "可你爺爺帶著你逃了出來，為何......為何不再來尋我？"
    他的聲音裏帶著不解，更帶著深深的痛楚。
    陸小川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記憶——
    陰暗的茅草屋裏，須發皆白的老人緊緊摟著年幼的自己，粗糙的大手輕撫著他的頭頂：
    "小川啊......你的父母都被奸人所害......我們鬥不過他們......"
    老人的聲音哽咽，
    "你隻要能平安就好......"
    陸小川回過神來，輕聲道：
    "可能是爺爺......以為您也遭遇不測......"
    "哎！"
    陸建遠重重地歎了口氣，那聲音仿佛從胸腔深處擠壓而出。
    "後來......我把那些人都殺了......"
    他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淩厲的寒光，但轉瞬又被無盡的悲涼取代。
    "我一直以為......這世上再無親人......"
    陸建遠突然起身，踉蹌著走到陸小川麵前，顫抖的手想要觸碰兒子的臉龐，又在半空中停住。
    "不曾想......你還活著......"
    一滴淚順著陸小川的臉頰滑落。他伸手握住陸建遠懸在半空的手，父子二人的淚水同時滴落在交握的手上。
    "對了......"
    陸建遠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強擠出一絲笑容，
    "小川，你怎麽當上睿親王的？"
    陸小川破涕為笑：
    "這可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正說著，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陳若雪端著一盞新茶走了進來，見二人眼眶通紅，腳步微微一頓。
    "王爺......"
    她柔聲開口，
    "不如與父親先用膳？邊吃邊聊可好？"
    陸小川這才想起還未介紹，連忙起身：
    "陸大......父親，這是雪兒，我的王妃。"
    陸建遠一時手足無措，粗糙的大手在衣袍上擦了擦：
    "第一次見麵......我這......也沒準備什麽見麵禮......"
    侍立一旁的沈墨見狀，立即示意下人捧上一個錦盒：
    "王爺，這些就當是陸當家送給王妃的見麵禮吧。"
    陸建遠連連點頭，目光卻始終未從陸小川臉上移開：
    "對，對......"
    陳若雪看向陸小川，見他微微頷首，便向陸建遠盈盈一禮：
    "謝謝父親。"
    她的聲音輕柔似春風，眼角還帶著初見公爹的羞澀。
    眾人移步飯廳時，夕陽的餘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溫暖的光斑。陸小川望著走在前方的陸建遠略顯佝僂的背影，心中暗道：原定的行程，怕是要推遲幾日了......
    這幾日，陸小川推卻了一切事務，專心陪伴陸建遠，二人一同品茶，一同下棋，一同回憶往事。
    晨光微熹時，父子二人已在後院的涼亭中對弈。黑檀木棋盤上，白玉和墨玉製成的棋子交錯落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小川，這些年讓你受苦了。”當陸建磊得知陸小川與自己的父親整日乞討為生，更是淚流滿麵。
    陸小川上前安慰道，“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我不是挺好嘛！”
    “是，是。”陸建磊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欣慰的看著陸小川。
    "對了，我聽手下的人說青龍商會現在被二當家劉洪海掌控？"
    陸建遠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棋子，長歎一聲："不錯。"他苦笑著搖頭，"說來慚愧，此次來見你，也是想借睿親王的威勢......"
    茶爐上的水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陸建遠的麵容。
    "劉洪海和沈墨，當年都是與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聲音低沉，"我掌權後，便提拔他們做了二當家和三當家。可劉洪海......"陸建遠的手突然攥緊，"自從當上二當家後，整個人都變了。"
    陸小川靜靜聽著，為父親斟上一杯新茶。
    "他手段越來越狠辣，後來不知怎的搭上了永平侯。"陸建遠的指甲在茶杯上劃出細微的聲響，"那永平侯又是太子一黨......"
    茶湯在杯中輕輕晃動，映出陸建遠疲憊的麵容。
    "會裏的兄弟們知道後，更不敢與他作對了。"
    陸小川皺眉："父親為何不直接撤了他的職？"
    "我試過......"陸建遠的聲音突然哽咽，"起初有人告狀時，我還處處維護他，苦口婆心地勸誡......誰知他當麵一套，背地一套。等我真要撤他時，七大長老中竟有四位反對......"
    陸小川默然。他能理解父親的心情——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叛，這種痛楚常人難以承受。
    忽然，他想到了刀疤、獨眼張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若有一天他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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