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了那邊不用過去，王熙鳳便隻需要去邢夫人跟前打個轉就行。
    平兒邊說邊忙著給睡眼惺忪的王熙鳳披上一件外衣，又把她掉落下來的頭發掖到了耳朵後麵。
    喊了一聲，讓屋外的七八個小丫頭捧著臉盆麵巾等東西進屋。
    好兩天沒在王熙鳳跟前出現的夏嬤嬤也混在其中，臉上笑得比哭還難看。
    王熙鳳懶得理著這婆子，也不想給台階，正眼都不看她，讓她就那麽站著。
    前一世的她，蠢成那樣了，她卻毫無作為。她現在還沒打發出去，不過是時機未到。
    一眾小丫頭悄無聲息的伺候王熙鳳刷牙洗臉漱口，穿戴整齊。
    完事坐下，王熙鳳才打量了一下已經服侍了她好幾天的這群人，指著跪在地上捧著臉盆的問道：
    “叫什麽名字？”
    “回奶奶，奴婢叫小翠，上個月才調到二爺房裏伺候洗漱的。”
    小丫頭腦袋不敢抬起來，說話倒是幹脆利落，不急不慌。
    王熙鳳又把其他人都掃一圈，問：
    “你們全是原來二爺那邊的？”
    小翠還是畢恭畢敬的答道：
    “回奶奶，奴婢們全是上個月才來的。”
    平兒看王熙鳳問起便回說，這會全部的二等小丫頭都是廊下伺候的，輕易不進屋，等用一段，得用的不得用再分著安排。
    王熙鳳無可無不可，隻點頭又問：
    “原來那些人呢？”
    小翠忙不迭回道：
    “二爺這院子裏的人，除了外麵的粗使丫頭婆子，太太說都不大中用，二爺也這麽說，便都給換了，她們去哪兒了奴婢不知道。”
    “知道了，去吧。”
    丫頭們退了出去，夏嬤嬤拖拖拉拉的不肯走，平兒昨兒一天知道了太多事情，這麽看夏嬤嬤也覺得像賊，便趕緊上來把夏嬤嬤請了出去。
    再重新進屋的時候，卻是帶著邢夫人跟前的王善保家。
    王善保家堆起滿臉笑容，傳達邢夫人也不需要請安的指示便走了。
    王熙鳳樂的清閑，趕緊卸了外出的裝扮，換了身舒服的家常衣裳，坐下打算喝杯早茶。
    理理思緒。
    她昨天說了三次夢。
    主線是一樣的，說她夢中的見聞。
    但對不同人，她說夢的重點並不一樣。
    跟王子騰說的重點是王家做了什麽，王家的下場是什麽。
    跟老太太說的重點是林家發生了什麽，等老太太核實了，再告訴她賈家會發生什麽。
    跟賈璉說的最齊全，也都是實話，沒說自己是個好人，也沒說賈璉是個壞人。
    而且，這怎麽說，還用了一點點的技巧，一點點的手段，總之以後但凡有女人投懷送抱，或是男人推杯換盞之間給過來的女人，賈璉都得三思再三思。
    這一天下來，大家的反應，她很滿意，尤其是賈璉。
    她一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粗活什麽的，總要有人幹。
    賈璉挺合適，好使好用。
    小家夥還長得相當可口，也難怪前世的她一心隻想獨占。
    正得意時，帶著濃濃黑眼圈的平兒在邊上哀哀的喊了一聲。
    “奶奶。”
    王熙鳳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
    還有平兒。
    唯一一個原來滿心想著都是她，哪怕被她辜負了，也說得上忠心耿耿的身邊人。
    早知道昨晚就拉著平兒一起在被窩裏說，反正大家都熟，現在還得再費一遍口舌。
    “怎麽就這麽不經事？來個人，去廚下要兩個煮熟的雞子。”
    王熙鳳先是說了平兒一句，再衝著外麵喊了一聲。
    廊下的小丫頭很快應了。
    她這才拉著平兒坐下。
    把對賈璉說的那些又說了一遍。
    平兒聽著聽著便哭得梨花帶淚，看得王熙鳳羨慕不已。
    這種淚眼婆娑的樣子，很是我見猶憐，她這種老不死的，演別的還行，就這味演不出來。
    平兒哭了一會，突然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奶奶，我會不會壞了奶奶的事，奶奶賣安兒跟喜兒，我那天讓小丫頭跟二太太說，讓二太太來勸勸奶奶！”
    王熙鳳早想到了，隻安撫道：
    “你我都被她糊弄了一輩子，你沒經過，當然想讓她勸我，如今，你懂了吧，她騙得我們好苦。沒事，這府裏的事，你不說她也能知道。你看她都不敢找來，自是自己心虛。”
    平兒略安心一些，止了眼淚又問：
    “那奴婢呢，奴婢後來去哪兒了。樂兒呢？”
    “樂兒後來嫁人了。我身子不好，便讓二爺把你收了房。我被休，你跟著我回了王家，我死了，也不知道你落了個什麽下場。正好，今兒個我鄭重問你一回，把你給二爺，你願意還是不願意？有了夢裏的那些教訓，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好。我也是一心想跟二爺好好過日子的，如今大徹大悟，拘著他管著他，反而是用錯了法子。可讓別人，我還是有點不甘。隻是，你要是跟著我們，將來這禍事不一定能躲過去。”
    平兒急道：
    “我隻想跟著奶奶，二爺那邊——”
    王熙鳳也明白這會的平兒並不是幫她掌家多年後事事周全反應迅速的平兒，不強求一個立時的回答，隻讓她回去睡一覺，想清楚了再來回。
    正好這時賈璉回來了。
    如今的賈璉明顯藏不住事。
    進屋時麵沉如水。
    王熙鳳也不用丫頭們，隻自己親自給賈璉寬了大衣裳，又拉著他洗臉淨手。
    賈璉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等到兩個人坐下用早點的時候已經恢複如初。
    等吃完，賈璉把丫頭們揮走，才告訴王熙鳳，尤氏果然有兩個妹妹，是尤老娘之前那個丈夫的女兒，尤老娘改嫁時帶過來的，雖則尚且年幼，但就連下人都知道這倆長得好。
    去追那兩個丫頭的賈芸到這會還沒回來，不知道跟到哪裏去了。
    另外盯著飄香閣的人倒是帶回來一個準信，安兒跟喜兒已經不在樓裏。
    至於賈珍，這會不在寧國府，珍大嫂子尤氏說他昨晚就沒回來。
    賈璉隻能家來。
    “哼，我昨天說了那麽些，我叔叔總得跟他們碰個頭看看哪裏出了岔子吧。”
    王熙鳳一下就想到賈珍不在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