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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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搖頭道:
“不好說,聽珍大嫂子說,這陣子正在給蓉哥兒議親。珍大哥哥打著這個幌子整天不著家。”
王熙鳳一下想起來這人了,不禁臉上帶出了笑容:
“營繕郎秦業秦大人家的?”
賈璉昨兒沒聽王熙鳳提起,便問;
“夢裏也有她?”
王熙鳳點頭。
雖說前世她跟秦氏好過,但也就幾年的光景,人一死,時間久了,這感情便淡了。
她隻說:
“唉,珍大嫂子也是躲懶,秦氏一進門就把事都交給她。我當著這邊的家,她當著那邊的家,都是鞠躬盡瘁,便惺惺相惜。那會我跟她頗為要好。隻是她命不好,死得早。連孩子都沒留一個。”
賈璉倒也不覺得奇怪,隻壞笑道:
“蓉哥兒葷素不忌,以往在外麵玩,那樓子裏的人說他銀樣鑞槍頭,就適合當下麵那個!有孩子就奇怪了!隻是她怎麽死了?聽說也是個美人兒。”
王熙鳳鳳目一瞪:
“哼!那人家怎麽說的二爺?”
賈璉這才反應過來說漏嘴,趕緊便把自己耳朵送到了王熙鳳跟前,甜言蜜語張嘴就來,哄半天把王熙鳳哄得回心轉意。
王熙鳳才把秦可卿大概說了一下:
“秦氏著實是個美人兒,那會府裏也頗有些流言,說她跟珍大哥哥有不清不楚的關係。至於有沒有的,我也不知道。依我說,女人但凡好看兩分,便總有那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在外麵髒水汙水張嘴就來。總之秦氏身受其害,後來病入膏肓,去得很快。”
賈璉隻感歎一句:
“珍大哥哥倒也不至於對兒媳婦下手吧。由此可見,身子好,秉性堅韌,才是第一。”
王熙鳳冷笑:
“二爺的第一是修身養性,少跟他們往來。保不齊便是那銀樣鑞槍頭染了什麽髒東西回來,傳給秦氏,不然,哪怕是絕症也有個說頭,偏說是什麽憂思鬱鬱。這女兒家要是得了病,又沒法說,除了等死還能如何。你要是敢在外麵染了什麽回來,我就敢把二爺切巴切巴當盤菜!”
賈璉知道這話一接,又能讓王熙鳳把火油燒他身上再燒一回。
隻笑嘻嘻趕緊換了話題。
兩口子黏糊了一會,便還是收拾齊整一塊去了邢夫人處。
雖說賈母免了請安,但並沒有免了大家過去陪著說話,這會早點也用過了,想必賈母已經醒了,他們便該過去盡孝。
邢夫人看他們倆一起過去,隻皮笑肉不笑的讓人給上茶水。說賈赦身子不爽利,一會再去。便轉身進屋去換衣裳,才在這便宜兒子跟便宜兒媳的陪伴下過賈母處。
還是老一套的行禮見安。
賈璉隻稍坐了一會便托詞離去,迎春幾個小孩子是正常作息,這會已經被嬤嬤們帶走去暖閣讀書玩兒。
獨留王熙鳳對著上麵三座大山。
賈母像是沒聽過王熙鳳那番關於賈敏的話一般,隻關心一下大家,就斜靠著加了好幾個靠枕的香妃塌讓兒媳婦孫媳婦說話哄她開心。
邢夫人往往說不到點子上,而王夫人則跟鋸了嘴的葫蘆一般,整個屋裏就剩王熙鳳一個人撐場麵。
“說,有個瞎子到親戚家做客,天黑後,他的親戚好心為他點了個燈籠,說:‘天晚了,路黑,你打個燈籠回家吧!’那瞎子氣得火冒三丈地說:‘你明明知道我是瞎子,還給我打個燈籠照路,難道是羞辱我麽?’”
王熙鳳唱念俱佳說完就衝老太太擠眉弄眼問:
“老太太,您說,這算不算羞辱?”
賈母很賞臉,點著頭說:
“算!哪有親戚這麽不做人的!”
王熙鳳又轉向邢夫人,笑著問道:
“太太覺著呢?”
“這,不好說。”
邢夫人還沒把王熙鳳的話咀嚼出滋味來,隻擺手表示。
王熙鳳便又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一時猜不透王熙鳳燈籠裏賣的什麽藥,隻跟著賈母一般答了算。
王熙鳳一拍手,大樂:
“哈哈哈,錯了,二太太這回可算是拍馬腳上了。老祖宗,您可算錯一回了!人家那親戚啊,還真是為了他好,親戚說:‘你在路上走,許多人也在路上走,你打著燈籠,別人可以看到你,就不會把你撞到了。’”
賈母樂得前仰後合,指著王熙鳳笑罵:
“看,就鳳哥兒這張嘴啊,死的也能說成活的,活得能被說得上天!”
邢夫人陪笑著說:
“可不,就老太太愛她愛得不行,這不,娶回家來,天天也能聽笑話開開心。”
王熙鳳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回頭就是一句:
“太太這話說的,合著我就是女先兒,給大家取樂用的。太太要是不會說話,可別說話,得罪我事小,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事可就大了。”
邢夫人被王熙鳳的突然發作嚇了一跳,想回擊又說不出來,想發脾氣還不敢,一時氣氛尷尬異常。
王夫人這時開口:
“鳳姐兒也未免太厲害了些,她年紀小,老太太別介意。嫂子也包容著些。”
王熙鳳臉一扭,隻看著王夫人,說:
“二太太這話我不愛聽。合著婆婆說剛剛進門的兒媳婦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說笑人女先兒,做兒媳婦的就該笑納?這兒媳婦說回去了,便是兒媳婦太厲害?知道的都說二太太是我親姑媽的,不知道的一聽您這話,倒像是仇人。傳出去,咱們王家還有什麽臉麵!”
聞言王夫人臉色青黑,偏嘴皮子不利索,說不話來,隻捂著胸口一副要厥過去的模樣。
鴛鴦看了看賈母,趕緊上前打圓場。
“二奶奶,來來來,喝茶。奴婢來講,奴婢這兩天也學了一個。”
“哦,鴛鴦姐姐,這白茶我不愛。”
王熙鳳前麵說話還疾言厲色,一轉頭就衝鴛鴦笑開了花。
等鴛鴦在賈母示意下真的給王熙鳳換了她喜歡的紅茶來,王熙鳳笑眯眯的接過,倒又把茶奉給了邢夫人:
“太太,我錯了。我年紀小,說話衝。我原也知道太太嘴笨,隻是沒想到這麽笨,一時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