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他在他哥和她媽之間選一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他哥，盡管那是他的親生母親。
    “我並不想困著你，是你總不聽話。”
    柳拂皺著眉，臉上帶著優雅的不悅，她連生氣，也不曾失態。
    “聽話？我聽不聽話的標準為什麽總是我哥？媽，我有時候不明白，我哥她到底哪兒招你惹你了呢，你要這麽討厭他？”
    “說來說去還是沈遲，你來a市，就是為了找沈遲是嗎？祁宴，你總是不聽話。”
    柳拂走向旁邊簡約而不失大氣的沙發，微微側身坐下，“至於你說的，我為什麽討厭的話……”他看著祁宴的臉神似那人的臉，漠然開口：“誰讓他打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祁宴，他是你的哥哥是嗎？那你就好好看看，你心裏的好哥哥是怎麽意淫你的，惡心！”
    她朝後麵招招手，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厭惡和惡心，這是祁宴那麽多年，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保鏢將一個本子遞到祁宴麵前，祁宴記得那個本子，是他哥的日記本。
    沈遲自小就有記日記的習慣，不管好的壞的，都喜歡一股腦的記上去，小時候，祁宴問他要什麽東西他都可以眼都不眨的遞出去，唯獨一個日記本，三申五令不許他碰。
    祁宴其實有很多機會翻開這本日記的，可是沈遲不想他碰的東西，他死都不會伸手，怕他哥生氣。
    祁宴伸手接過那個泛黃的筆記本，頁角已經卷曲了，沈遲是一個極為自律的人，從小到大的書都把自己的書保護的嚴嚴實實，這個筆記本很舊，一看就被沈遲愛不釋手的摸了好多遍。
    祁宴懷著忐忑的心情翻開第一頁，滿頁的小宴映入眼簾。
    2026年3月24日，晴。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小宴找到家人了，再也不會跟著我受苦了。可是我有一點點傷心，小宴要離開我了。
    下麵標著一排淩亂的小字：唔……我不是一點點傷心，我想哭啊，小宴要走了，怎麽辦……
    2026年3月25日。晴。
    太好了，我跟著小宴回家了，可是小宴的爸爸媽媽好像不太喜歡我，可是沒關係啦，隻要我陪著小宴就好啦。
    下麵畫了一片開心的笑臉。
    2026年6月13日。
    今天我故意沒理小宴，他生氣了，紅著眼睛看著我，我的心都快化了，我的小宴真的好可愛好可愛啊！！
    中間的每一篇，都是小宴小宴小宴小宴……
    祁宴握著日記本的手死死地握緊，他心裏悶痛。
    2034年2月7日。陰。
    我今天的心情比天氣陰沉，我好像病了。
    中間被人暴力的撕了好多頁，剩下的紙上還有墨漬，隱隱看出一個“喜”。
    祁宴翻到下一篇，手兀然僵住了。
    2034年2月8日。陰。
    我竟然對弟弟有個那種心思，我真該死……為什麽……
    我為什麽會這樣。
    2034年3月
    媽發現我對小宴的心思了，她扇了我一巴掌，說我真惡心。
    沒錯，我很惡心，我對小宴……
    媽說，我生病了，同性戀是病，得治，我要到戒同所去了，聽說叫“返常”，很有寓意的名字，是不是我回來就會變正常了。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和小宴告別，他一定會生氣的吧。
    對不起……
    祁宴的手在抖，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戒同所……什麽戒同所。
    柳拂冷眼看著祁宴崩潰，似是覺得嘲諷，他起唇道：“看到了嗎？你的哥哥，對你懷著什麽心思？惡不惡心？”
    “你怎麽能……怎麽能……？？”祁宴雙目赤紅，嗓音因憤怒而沙啞，“你怎麽能送他到那個地方？？你怎麽下得去手的……”
    祁宴知道戒同所是什麽地方，明麵上是醫院，實際上，根本就是人間煉獄，電擊，毆打，精神折磨……沒有一天是人過的日子。
    “我為什麽下不去手，他認你做弟弟，就該守住他哥哥的本分，誰會喜歡自己的弟弟，誰會這麽變態？”
    “我！！”祁宴一步步的走近柳拂，“是我，我變態，我也喜歡我哥，你也要把我送進戒同所裏去嗎？母——親——”
    “我愛沈遲，我愛我哥，你要送我進去嗎？”
    他的眼神如利刃一般，直直的刺向柳拂。
    “啪！”
    “混賬！！”
    柳拂顫著手，一巴掌打在祁宴臉上，力度極大，尖銳的指甲在祁宴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祁宴舌尖嚐到了血腥味，他下意識用舌頭頂了頂被磕破的腮幫，嘴角扯出一抹近乎癲狂的冷笑。
    “媽，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我媽了。”他說著，抬起茶幾上的花盆，“砰”的一下砸在地上。
    柳拂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
    祁宴看著她，當著她的麵，隨意的撿起一片花盆碎片就“刺啦”一下劃在自己手臂上。
    “我是你的骨血，今天就將它還給你吧……”
    他這一劃沒收著力，是朝著動脈去的。
    噴射的鮮血幾乎飆了柳拂一身，她愣愣的看著祁宴咧著一個大口子的手，嘴上不留情，“你以為還一身血就是能還的清的嗎？祁宴，你的血和你那該死的爹一樣惡心……”
    她臉上優雅終於崩壞，狀似瘋癲，“果然啊，果然不愧是父子，流著一樣讓人反胃的血，你們真惡心，嘴上叫著哥，背地裏卻什麽令人作嘔的事都幹出來了。怎麽？上床的時候叫哥很爽嗎？惡心！惡心！惡心！！我當初殺了他的時候，就應該連你一起殺了！！”
    她幾乎極盡惡言，仿佛對著的不是自己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而是十惡不赦的仇敵。
    “你和你那個爹一樣賤，我給了他尊榮，給了他權勢，給了他十輩子都賺不到的錢，他竟然敢背叛我！”
    祁宴因為失血的緣故有些恍惚，但他還是聽懂了，他的母親，親手殺了他的父親。
    他近乎機械的轉頭，看著柳拂身後那個儒雅的男人，他記憶裏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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