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被帶回家開始，他這位父親便格外和善，可是祁晏總覺得，這人就像一具被訓練出來的機器，沒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緒，隻一味的聽從母親的話。
    原來，竟然不是他的父親。
    不過也無所謂，親不親生都沒什麽必要，他看著柳拂道：“這些年你用在我和我哥身上的錢，我會加倍的還給你，從此以後，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哥的生活。”
    柳拂正用絲巾擦著臉上的血，看著祁晏這副放血換母的可笑姿態，像是在看一個無知的小醜，“你和你那個父親，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想讓我放過他？”他的視線落到祁晏腳下那灘鮮血上，眼神閃爍但狠厲，“不可能呢……你們父子倆讓我很惡心。”
    祁晏肌肉緊繃，他攥住襯衫的袖口，“刺啦”一聲，撕下一塊布來，將它纏在傷口上方，“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柳拂後麵的保鏢看見祁晏這副姿態，還以為他要動手，連忙擺出防禦的姿態，可是卻見祁晏平靜的笑著，開口道：“柳女士，你知道我做事不喜歡留情麵吧？”
    “什麽？”
    柳拂不知怎麽怎的心裏一慌，聽見祁晏接著開口道：“柳女士，讓我猜猜，你一個自詡雍容華貴的人，當初跑到那個小鎮子裏幹什麽？”
    柳拂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滯。
    豪華寬闊的客廳裏，水晶燈射下慘白的光，將一切照的纖毫畢現，祁晏單手抄在衣兜，另一隻受傷的手隨意垂著，殷紅的血早已將綁在傷口周圍的布條染濕。
    祁晏的臉色因失血有些蒼白，力竭感蔓延全身，他半倚在沙發靠背上，漫不經心起唇道：“因為……殺了人被抓住馬腳，所以才不得已像過街老鼠一樣躲躲藏藏是嗎？”
    柳拂眼裏終於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就被藏起，她並不認為祁晏能翻出什麽風浪來。別墅外都是她的人，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樣，難道他不該死嗎？要不是當初想著你再怎麽也算是我的骨血，你早就陪著他一起進地府了，可是，你竟然也和他喜歡不上了自己的哥哥……”
    他優雅的撫了撫鬢發，似乎格外嫌棄祁晏的血，“好了，廢話到此為止，我可不是來找你敘舊的，祁晏，你媽我專門找人查過，沈遲在負責一個國家級的項目……不出意外的話，他這個項目，應該會出現一些小小的意外，以此，來作為他帶壞你的懲罰。”
    祁晏恍若未聞，他輕笑了一聲，笑聲短促冰冷，“你想對我哥動手？”
    柳拂抬起手，悠閑道：“我可沒這麽說。”
    祁晏往前走向她，受傷的手背在身後，隨著步子輕輕晃動，扯動傷口的疼痛似乎激發了他的瘋狂，“那你就別怪我。”
    他在柳拂身前站定，揚起手上的手機，那上麵顯示報警電話已接通，正悄然地記錄著一切。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人，搖了搖手機，“如何？”
    柳拂瞳孔劇烈收縮，再也維持不住那份鎮定自若的模樣，她剛要喚人，就聽見外麵響起警車鳴笛的聲音。
    別墅的大門被破開，祁晏撐著失血過多的身子仰頭看過去，柳拂掙紮的聲音，警察怒斥的聲音，桌椅倒地的雜亂聲都聽不到了。
    他抬著沉重的眼皮，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秒，看見沈遲焦急的奔他而來，臉上滿是驚恐和擔憂，大叫著他的名字，“小晏！！！”
    祁晏的世界陷入一陣黑暗，一滴淚自眼角滑落。
    哥……對不起……我的血……
    ……
    消毒水彌漫的病房內，一切安靜的近乎壓抑。
    窗外的陽光努力的透過窗簾縫隙，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滿室的陰霾。
    祁晏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各種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像是在勉強維護著他脆弱的生命跡象。
    沈遲坐在床邊，眉眼間全然沒了往日的淡定從容，他雙眼布滿血絲，一瞬不瞬的緊盯著祁晏昏睡的臉。
    醫生走進病房，看著麵前壓抑的場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開口打破了沉默，“病人的傷口愈合情況良好，但因為之前失血過多，大腦長時間供血不足，部分腦細胞受損嚴重。”
    “另外，從腦電波數據判斷，他目前的狀況非常微妙，一方麵是大腦損傷帶來的生理性昏迷……”醫生說著，抬頭看了頹廢的沈遲一眼，接著說，“另一方麵，他似乎自己也在抗拒蘇醒，有著很強的心理抵觸。”
    沈遲啞著嗓子，聲音沒什麽起伏，“醫生，他……還能醒過來嗎？”
    醫生搖搖頭，神色凝重：“這種情況很棘手，大腦損傷讓他陷入昏迷，而心理上的抗拒又在阻礙他恢複意識。隻有他從心理上克服障礙，配合大腦的自我修複，才有蘇醒的可能。”
    醫生拍了拍沈遲的肩膀，“後續我們會持續觀察，但病人變成植物人的可能性很高，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
    病房裏再次陷入死寂，沈遲臉上沒有很大的波瀾，他看著祁晏好似睡著的臉，扯出一抹責怪的笑，看起來格外怪異，“祁晏……你為什麽從小到大都這麽任性……你是不是想報複我當初扔下你，好的，你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
    “我傷心極了，難受極了，也心痛極了，你的目的達到了……所以，你可以醒過來了……”
    沈遲聲音哽咽，滾燙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滴落在他布滿傷痕的手上。
    那隻總是帶著小皮筋的手腕，已經慘不忍睹。
    陸懷站在門外，臉色複雜的看著這一幕。
    祁晏出事那天，沈遲正在被他說教，因為他給沈遲做血常規後發現他的身體指標很糟糕，就像是被什麽不知名的因素刺激到，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各項指標亂得一團糟。
    那天他拿著沈遲的血常規報告，神情凝重，“沈遲，怎麽回事？你的血紅蛋白含量比上個月嚴重偏低，已經達到了中度貧血標準。”
    將報告單放在沈遲眼前，他指出一項指標，“白細胞計數大幅度升高，炎症反應劇烈，你的身體免疫力正在急劇下降。再這樣下去，你的神經遞質正常代謝會被嚴重影響，情緒會變得無法調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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