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風似乎要比夜晚還要寒冽一些。
    陽光灑落在甲板上，卻沒有想象中的溫暖。
    相反，帶給人一種莫名其妙地刺骨感。
    一如此刻餐桌前的氣氛。
    雖然現在餐桌前隻有沈墨書沈老大）和秘書小歐兩人。
    但小歐彎著腰皺著眉的匯報讓沈墨書周身的氣壓不斷降低。
    秘書小歐拿著手中一摞子監控留下的畫麵不知道該不該交出去：“沈總，昨晚咱船上有那麽一丟丟......熱鬧。”
    聽到這句的時候，沈墨書臉上尚且還保持著剛睡醒之後的鬆弛，以及昨晚溫柒柒回來之後就記得跟沈知寒沈老二）找他，要他，先來看他一眼的喜悅。
    自然而然地認為兄弟幾個人在一起就是會很“熱鬧”，沒多想，隻是讓他繼續匯報。
    接著小歐的話就變得離譜起來：
    “嗯.......如果按照時間順序來說的話，先是六少爺把您的，二少爺的，四少爺五少爺的房門門鎖都抹上了強勁膠水，還用特殊工具加固了，以至於普通的鑰匙......很難打開。”
    不，是根本打不開。
    “.......”
    難怪他今天一早起來，那門半天擰不開，最後還是一腳踹開的。
    沈墨書手指在咖啡杯邊緣略過，聲音淡淡：“老六天性愛玩，沒什麽。”
    旋即，垂眸：“等這次回國，你負責監管他，不把家裏所有的鎖解開，他接下來一年的通告就都停了。”
    “讓他玩個夠。”
    秘書小歐聽話地點點頭，然後不確定地問了句：
    “沈總，那其他的......您還聽麽？”
    沈墨書喝了口溫度適宜的咖啡：“說吧。”
    還有什麽能比最損的老六還離譜的？
    小歐戰戰兢兢繼續翻到下一頁，清了清嗓子：“嗯......就是.......”
    “沈總，昨晚四少爺把五少爺丟海裏去涮了涮，還抱著五少爺的臉瘋狂揉搓......”
    “......？”
    “然後三少爺在半夜2點左右把七少爺捆成了個粽子滿走廊溜......”
    “......”
    “再之後三少爺拽著七少爺碰到了，從甲板上回來扛著五少爺的四少爺，然後......”
    小歐自己的語氣都帶了震驚：“三少爺用七少爺把四少爺五少爺一起掄到海裏去了。”
    “......”
    沈墨書表情難得的呆滯了兩秒，開口：“老四老五......還活著？”
    “活著。”
    回答他的不是秘書小歐，是正好下來的沈知寒沈老二）：
    “老四體質向來不錯，老五雖然弱點但也常年鍛煉，要是淹幾個小時就死了的話......那裴叔買的那兩塊墓地把沈妄的名字改成沈封宴就行了。”
    銀色的槍身被他隨意地放在桌子上，隨後坐在了沈墨書的對麵，坦然：“他們幾個臭小子的事沒那麽重要，倒是你這輪船上的門需要修修了。”
    許是因為昨晚兩人的不斷交鋒，以及後來深夜私聊時提及的“錄像”事件，沈知寒今天的語氣帶著極強的火藥味。
    而裴叔卻是恭敬地向著沈墨書頷首：“大少爺，二爺的意思是，他會賠你一艘新的輪船。”
    沈知寒抬頭揚眉：“？”
    什麽東西？
    坐在對麵的沈墨書表情冷淡：“不需要。”
    秘書小歐抱著資料，在接受到裴叔“和善”的眼神後，長吸了一口氣，謹慎小心地向著對麵兩人卑微地點頭：
    “沈總的意思是，他不需要這艘遊輪了，也就是......嗯......他很期待二少爺的賠禮。”
    沈墨書依舊低頭看著手中的平板儀器，沒有回應。
    也沒有反駁。
    沈知寒兩指在空氣中一甩，夾出來一根煙，冷笑一聲：“嗬。”
    “也不知道我的賠禮，他受不受得起？”
    沈墨書依舊沒有抬頭，但開口回了這句：“弟弟送的，當哥的怎麽會受不起。”
    音落。
    他聽到對麵人站起了身。
    “啪——嚓——！”
    緊接著，是自己桌前的咖啡杯被掃開，摔落在地上的零碎聲響。
    微抬雙眸。
    看到更為紅豔的酒被沈知寒倒了個滿杯，酒瓶被他隨手拋遠，落進海水裏，激起水花一片。
    “沈墨書。”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的。
    動作極重地將那般幾乎快要溢出來的紅酒砸在沈墨書麵前的桌上。
    血紅的液體被他過激的行為蕩漾出杯，灑在潔白的桌布上，溢在沈知寒骨節分明手指邊緣。
    滴落。
    “沈家，我隻叫過你一個人‘哥’。”
    沈墨書聞聲抬頭，迎上那雙眼緊緊盯著他的目光。
    那瞳孔中倒映出的恣意放肆是沈墨書這一生都被家族束縛著不能達到的所求。
    瘋狂。
    毫不在乎。
    隨心所欲。
    沈知寒的代名詞。
    由於最近在溫柒柒麵前展露過多溫柔，導致眾人都快忘了他這條毒蛇其實本就是個徹頭徹尾不顧一切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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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隻端著那杯已經被他傾灑出去半杯的紅酒，但那氣勢不亞於正在將槍口對準沈墨書的腦袋：
    “我希望，無論是帶她從我這逃離，還是弄丟她，都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酒杯被他強行遞到沈墨書的麵前，高高在上的眸子垂下睥睨著：“你要沈家下任家主的位置，就別覬覦著我的心上人。”
    這樣的威脅，換來的是沈墨書的一聲低笑。
    他坦然接過沈知寒的酒杯。
    一飲而盡。
    指腹劃過嘴角殘留的酒漬，他眯著眸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沈知寒。”
    “坐上高位的人，從來都不需要......”
    “做二選一的抉擇。”
    —
    說實話，眼前的場景有些一言難盡。
    沈允沈老三）用力眯著眼睛左看右看。
    雖然他現在被眾怒的兄弟們套上了手銬腳鏈，像個犯人，但長久的沈家生存技能讓他在看到沈墨書沈老大）和沈知寒沈老二）的刹那就開始嚴峻地分析起形勢來。
    沈墨書此刻還是在長桌的主位旁一側坐著，麵色不善，臉上似乎負了點傷，貼了一個創口貼。
    沈知寒臉色也是冷的，身上衣服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淩亂。
    兩人似乎，悄悄打過架。
    不止沈允，其餘人也感覺到了餐桌上壓抑的氣氛。
    紛紛沒開口，落了座。
    最後還是沈封宴沈老五）輕輕敲著桌沿，轉移了壓抑的氣氛：“一件好事一件壞事，各位......想先聽哪一件？”
    沈墨書，沈知寒自然沒有開口。
    沈辭沈老四）推了推鏡框解圍：“哪件更重要？”
    沈封宴認真思考：“好事。”
    沈沐澤沈老六）把勺子扔過去：“那就先聽壞事。”
    沈允用嘴接住他扔過來的暗器，又給甩了回去：“別聽這癟犢子的，先說好事。”
    沈封宴的目光望向在這個餐桌上最能做主的兩人。
    兩人還是沒有說話。
    沈封宴輕歎了口氣，抬了抬狐狸眸子，幽幽轉了轉：“好消息是，我們也許能找到幫柒柒解脫劇情束縛，改變結局的方法了。”
    眾人的目光皆是一頓，望過來的目光帶著不可思議：“什麽？”
    連帶著站著的裴叔也湊過來腦袋聽。
    雖然他不記得自己看到過什麽樣的畫麵，但好像沈封宴要說出來的答案對他來說也很重要一樣。
    就像是不想再看到什麽重複的悲劇一樣。
    沈封宴卻賣著關子：“還有一件壞消息。”
    他眨眨眼，笑得溫潤：“柒柒，好像要去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呢。”
    —
    不得不說。
    對於沈封宴提到的兩個話題，在場的幾人都非常“感興趣”。
    隻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故意忽略了關於溫柒柒要去見重要的某人這個話題。
    開口談論的都是關於昨夜一閃而過的幻象和改變既定結局的方法，以及偶爾還會探討到還被關在飛機裏的端木雲策。
    在場的，隻有沈允盯著滿桌子高深莫測各懷鬼胎的表情擰著眉。
    無趣地打了個哈欠，他貼近沈老五低聲詢問：“老五，你怎麽知道柒柒......是要去見其他人？”
    沈封宴從勾心鬥角打探彼此情報的對話中退出身來，側眸望了眼身邊的沈允，嘴角牽起：“我有時候真的會懷疑的，三哥。”
    “什麽？”
    “你當初的智商測試，真的是我們幾個人當中最高的，而不是老爺子造了假麽？”
    沈允：“......”
    他戴著手銬不方便，但還是坐直了身子，聲音堂堂正正地壓低：“我可是有機構證明材料的，況且二哥都親口承認過。呃，你這表情......我要揍你了嗷？”
    沈封宴收了笑，眼看著桌上又有兄弟站起來悄然離場，他眸色加深了一些，側過頭和沈允說：
    “微表情，桌上淩亂的化妝品，她把你趕出來時還在考慮著衣櫃裏的選擇......應該是，要去見很重要的人。”
    “就不能是見我們麽？”
    沈封宴看向出去過又回來的沈辭沈老四），輕哼了一下：“她見我們，什麽時候需要考慮妝容，配飾，穿搭？”
    沈允反應了一會兒，點點頭：“她倒是經常穿睡衣見我。”
    沈封宴：“......？”
    怎麽感覺這話和自己說的不是一個意思呢？
    沈允又想了想，然後從口袋裏動作熟練地夾出來一個小鑰匙塞到沈封宴的手上，點了點手銬中間的鑰匙孔：“幫個忙，我上去拿點東西。”
    沈封宴挑著眉看著手中精巧的鑰匙，又抬頭看了眼風輕雲淡戴著墨鏡裝酷的沈允，有點不敢置信：“？”
    那眼神好像在說：“你什麽時候配的鑰匙？不是，手銬的鑰匙你怎麽也配啊？不會他媽的腳鏈的鑰匙你也有吧？”
    在沈封宴詫異的目光下，沈允剛解開手中的鐐銬，就用他那把萬能小鑰匙順手打開了腳鐐，站起了身，跟大哥二哥比了個去取東西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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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餘人隻是瞧他一眼，並沒有阻攔
    似乎也沒注意到，他已經解開了所有束縛。
    沈妄沈老七）正好回來，和沈允擦肩而過，掰回了沈封宴遲遲落在沈允身上沒有收回的目光，粲然一笑：
    “五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那點智商都用來搗鼓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誰能真正意義關得住他啊。”
    沈封宴打開他的手，看了眼懷表上的時間，抬眸：“用了二十分鍾，你給柒柒送了什麽？”
    沈妄嘴角的笑意沒下去，拉開椅子再次坐下，裝傻：“送什麽？”
    “五哥這麽問......是已經送去什麽了麽？”
    沈妄一如往常地敏銳：“五哥剛才離開的時間可有15分鍾呢，你......”
    桌上鋒利的刀具被他輕輕撥弄著，在空中小幅度轉了個圈，最後又落回他的手上。
    他抬頭看向眼神不明的沈封宴，把手中的刀具交了出去：
    “又準備了什麽呢？”
    —
    沈允沈老三）離開得很快，回來得也很快。
    他回到座位上時，眾人談論的話題似乎已經改了風向：從破局之法轉變為這次輪船靠岸後幾人的去留了。
    沈墨書沈老大）明知道沈知寒沈老二）改了輪船航線，吩咐了秘書小歐幾句後，正襟危坐：“正好約了這邊的客戶談一下生意，我不是很著急回去。”
    沈知寒的視線轉向沈允。
    沈允攤手：“一想到今早要跟你們分開，我眼睛都哭腫了。”
    他裝著可憐看向兩人：“大哥二哥，你們不會還想著把我送到那鳥不拉屎的研究院，或者鳥來了看他們操作都得高低拉上好幾泡的戰隊，去生不如死受折磨吧？”
    “再說了。”
    沈允把還在看熱鬧的沈妄沈老七）拉到身邊：“如果還是要我指導他們的話，我申請把老七也拉著，這小子打野打得挺狠的，專門陰對麵射手法師，一打一個不吱聲，打一局能給對麵打自閉兩人！絕對好用！”
    沈妄被他挾持著，一頭金發勉強掙紮著揚起，語氣無辜：“二哥，我還是個學生，學業更重——”
    沈允一邊飛快捂住他的嘴：“噓！”一邊用胳膊撞了撞旁邊的老五沈封宴。
    沈封宴收到提示，小歎一口氣：“如果目的地是h國的話......那確實需要大家都留下來。”
    他打開手機上的聊天記錄，聲音溫潤：“雖然不知道母親大人她怎麽知道我們的行蹤的，但她剛剛確實發了信息給我。”
    “她說她很想念柒柒，要我們最好在太陽落山之前把柒柒帶到她的眼前，一起吃頓晚飯，否則......”
    沈封宴把女人打來的視頻通話麵向眾人。
    視頻上的女人高貴美豔，正在悠閑地做著美容護膚，聲音是和沈封宴相似的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是自然而然地狠厲：“否則......”
    “就不要怪我用一些強製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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