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參軍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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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2年八月底,大清各地鄉試收官,近四千名學子新晉舉人,較往年增幅顯著。
在這場變革中,新學科的權重悄然重塑著科舉生態——既有如陳墨般靠文史功底驚險過線者,亦有兩百餘名數理化奇才被特招入清華、北大等頂尖學府,跳過會試殿試,直接踏上“學而優則仕”的快車道。
廣東省台山縣。
青牛村的曬穀場上,枯黃的稻草在暮色裏泛著微光。
十六歲的林森蹲在自家破土屋前,用樹枝撥弄著牆根的螞蟻窩——三間夯土牆的房子歪歪斜斜,門框裂得能塞進拳頭,堂屋供著過逝父親的木牌位,旁邊是用陶罐盛著的半罐紅薯幹。
暮色漫過夯土牆時,母親坐在門檻補漁網,竹梭穿過網線,映亮她鬢角的白發——那是去年山洪中,爹爹為搶出半袋粟米被土牆砸中後,急出的霜色。
兩個弟妹蜷縮在竹席上,弟弟攥著塊硬餅渣,妹妹盯著林森褲腿上的補丁出神。
“娘,我想去參軍。”林森突然開口。
母親指尖的針猛地紮進粗布,臉色瞬間發白:“你李大叔當年被拉去充壯丁……”
林森摸出草席下的《義務兵役招募告示》傳單,紙角被汗水洇得發皺:“昨兒在鎮茶寮聽商人們說,新皇頒了新政,當兵隻服兩年役,期滿準能回來。”
林森往弟妹碗裏多添了勺稠粥,薯塊在湯裏沉浮,“而且參軍期間,可以免除咱們家田稅,如今好多人爭著應招呢。”
母親手中針線驟然鬆脫,竹梭骨碌碌滾到腳邊。“兩年準回?”她指尖撫過告示邊緣,目光卻凝在兒子曬黑的眉骨上。
“您看!”林森將傳單推到母親麵前,粗糲的指腹劃過“返鄉”二字。
母親湊近了些,雖然不識墨字,卻用指尖反複摩挲紙上的朱砂官印,像在確認什麽要緊的紋路。
“你……真認準了?”母親忽然抓住林森的手。
林森重重點頭。
母親將漁網往身上緊了緊:“去吧,娘守家。”
竹梭穿網聲忽然急促,林森看見她肩頭微顫。
林森攥緊告示,指腹碾過“免田稅”字跡,參軍的念頭在眼底燃得更亮。
弟弟突然指著牆上的年畫:“哥要是當了兵,能像畫裏的將軍那樣騎馬嗎?”
林森笑著抹去他嘴角的糊痕,指腹掠過孩子冰涼的臉頰:“當然能!等哥回來,給你們買糖糕、買新衣服,還帶你們去看城頭的軍旗!”
次日清晨,霧靄漫過青牛村的屋脊。
林森背著草席捆成的行囊踏出門檻,母親往他兜裏塞了把曬幹的橘子皮:“想家時聞聞。”
弟弟舉著半塊硬餅追出來,餅渣落在他補丁摞補丁的褲腳。
妹妹攥著他舊褂子的衣角,發梢上還沾著昨夜母親給編的草繩。
林森走出去半裏地,忽聞身後傳來母親的喊聲:“每月初一記得換襪子!”
林森轉身時,看見那個佝僂的身影正倚著樹幹揮手,喉間突然哽著塊熱鐵似的,他慌忙抬手抹了把眼睛,大聲應道:“知道啦!”聲音撞碎在霧裏,驚起幾隻棲息在槐枝上的麻雀。
台山縣城距青牛村三十裏,林森背著行囊走走停停,暮色浸透城門時才踉蹌著擠進甕城。
街角飄來燒餅鋪的油香,他咽了咽口水,摸出懷裏硬餅咬下幹裂的一角。
月光淌過青石板,林森拐進城隍廟後巷,在堆滿落葉的牆根鋪開草席——這裏能聽見更夫打梆子的聲響,也算個隱蔽的棲身之所。
次日卯時,城中廣場的石板地還凝著露水,第三集團軍的募兵官已持槍立在點將台前。
林森攥緊腰間草繩,望著前麵幾個被淘汰的少年耷拉著腦袋退下來,其中一個的草鞋露出腳趾,和他爹臨終前穿的那雙一模一樣。
“下一個!”考核官高呼。
當林森站到測高杆前時,聽見身後傳來議論:“那不是青牛村的林森嗎?
他娘前些日子還在鎮上賣漁網呢。”
林森挺直脊背,感覺粗布褂子下的肩胛骨都在發燙。
“身高五尺七,合格!”
測繩落下時,周圍響起低低的驚呼。
接下來的負重跑裏,林森踩著石板路的裂縫衝刺,聽見自己的喘息聲混著圍觀人群的驚歎。
“一百步衝刺速度,合格!”
“臂力合格!”
當考核官報出力量測試結果時,知縣身旁的軍官突然放下望遠鏡,目光灼灼地盯著林森汗濕的後背。
“這小子臂力能拉五石弓!”
人群裏炸開細碎的議論:“馬大爺孫子才拉三石!”
“這哪是種地的,分明是頭小豹子!”
話音未落,周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自募兵官進駐台山縣以來,合格者寥寥,林森的身影如同一粒火種,在蔫蔫的人群裏濺起火星。
“小兄弟,恭喜!”募兵官拍了拍他曬黑的肩膀,槍管在陽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跟我辦手續去。”
林森攥著合格文書,忽然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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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兵官一愣,隨即大笑起來:“走!先帶你去縣衙食堂墊墊肚子,飯菜管飽!”
縣衙後廚飄來蒸騰的熱氣,幾口大鐵鍋裏咕嘟著白菜燉豆腐,籠屜的蒸汽掀開竹簾,露出白胖的饅頭。
林森攥著粗瓷碗的手微微發抖,上一次吃這麽好還是前年秋收時。
募兵官往他碗裏添了勺紅燒肉:“慢點吃!瞧把你餓的!”
油脂的香氣漫過舌尖,林森忽然想起弟妹們啃硬餅的模樣,摸了摸懷裏的橘子皮。
林森咽下最後一口熱湯,跟著募兵官穿過遊廊,廊下燈籠已亮,把“縣衙公所”的匾額染成暖紅。
公所大通鋪裏已聚了十多個少年,炕頭坐著個穿細布衫的縣城少年,正用油紙包著鹵豬肉分給眾人:“我爹說,新兵蛋子頭月得補油水。”
林森挨著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坐下,聞見對方衣襟沾著的魚腥味——那是鄰鎮打漁人家的氣息。
“我叫石頭,犁田村的,能扛動兩石麥!”
黝黑少年捅了捅他胳膊,眼裏映著炕桌上的油燈光,“你咋練的力氣?”
林森摸了摸掌心的繭:“上山背過藥簍,下田扛過穀筐。”
林森想起十五歲那年,獨自背著百斤草藥走十裏山路,腳底磨出的血泡浸透了草鞋。
縣城少年忽然遞來塊豬肉:“嚐嚐?我家開豬肉鋪的。”
油燈在磚牆上投下晃動的影子,有人開始議論軍隊的訓練內容,有人數著公所房梁上的木節。
林森枕著草席,聽見窗外更夫敲了三更,身旁的石頭已發出鼾聲,摸出懷裏的橘子皮放在鼻尖,辛香混著鹵豬肉的鹹鮮,忽然覺得這硬邦邦的通鋪,比昨夜的牆根暖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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