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把腳鋸掉就可以脫掉了。’”
    “爸爸真聰明呀，爸爸還丟下來一把刀，插中我的胸口，好疼，但是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我把兩隻腳都鋸下來了。”
    “我把鞋子和腳放在桶裏。”
    “爸爸：‘等一會，我馬上來接你。’”
    “可是我都要爛掉了，還是沒來，我好渴，我好餓。”
    向水眨眼，把鞋子放到了地上，邊上青苔那樣濕滑，沾滿了血液，還有一些蟲子在卡米爾身上奔跑嬉笑，卡米爾的身體扭曲了一會，在地上攤成一個圓餅，胳膊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滿是汙垢的指尖無聊地玩耍著身上的蛆蟲。
    “幸好還有蟲子陪我一起玩。”
    “這些蟲子也會跳舞，都是為了逗我開心，它們都是好蟲子。”
    “樹葉也會陪我玩。”
    “月亮每天都來看我。”
    “白天和黑夜每天都要陪我好久。”
    她仿佛為了說服自己般，稚嫩的聲音純真可愛：“沒關係，我有很多很多愛。”
    向水聽完了她的話，默默從兜裏掏出來的果實，挑了個甜的：“吃嗎？”
    她的手臂延伸拉長，眼睛直勾勾地看了一會果實：“謝謝你，我喜歡你的果實和你送的舞鞋。”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了那顆不算完美的果實，聲音愉悅而滿足：“既然有新的舞鞋，我就不要那雙舊的了，它應該去找新的主人，我隻要一雙就好了！”
    眼前一花。
    井的上方傳來姚浮的聲音。
    “向水，你還在嗎？！”
    向水應了一聲，才聽到眼前這團已經腐爛的漆黑血肉說話。
    “你終於來接我啦！”卡米爾的聲音很開心：“爸爸！”
    向水：“我不是喬林。”
    卡米爾有些失望，卻仍然是開心的：“沒關係，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哥哥。”
    向水看到了她盤旋在井底一圈的頭發，長得不可思議，那些頭發也成了黑糊糊，隻是有一個圓滾滾的果核在上麵靜靜待著，還有在頭發裏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紅舞鞋，還有他們扔下來的石子，還有因為風飄下來的樹葉，甚至還有那把生鏽的刀...
    向水從桶裏出來，溫聲：“你知道你的能力嗎？”
    “能力？”卡米爾扣著牆壁，有些自責：“對不起，我以為你們不願意待在這裏，我以為我這樣你們就會出去。”
    向水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觸感一團黏膩。
    “你不希望我多陪你一會嗎？”
    卡米爾愣了愣，就像當時在黑夜裏小心翼翼地討要果實那樣，聲音很小很小：“想的，可是在井裏太孤獨了，太痛苦了...”
    到了最後，卡米爾的聲音染上了哭腔，沙啞而稚嫩：“對不起，是害了你嗎？我忍不住的，我沒辦法控製我的能力。”
    就目前來看，卡米爾的能力有兩種，都相當強大。
    向水摸了摸她的頭：“沒關係，你要出去看看嗎？”
    卡米爾：“我沒辦法出去的，每一次有人來接我，我都會給一部分身體，到現在，我已經七零八落。”
    卡米爾說的是每一次過來打水的人。
    向水：“可以把你的寶藏送我一部分嗎？”
    卡米爾猶豫了一會：“可以。”
    向水：“把那把匕首、紅色舞鞋、那個腐爛的水果核送我吧。”
    卡米爾看起來又要哭了，遲疑許久，才道：“那些是我的寶物。”
    向水最後還是帶著這三樣東西上去了，姚浮對著他尖叫：“你要嚇死我嗎？！”
    向水把手裏的東西放他身上，重新放鬆繩子，把桶放下去：“拿好。”
    一顆白森森的頭骨和黑紅色腐爛的東西被撈了上來，他從桶裏取出來骨頭：“你的身體四零八落，可你的意識始終在井裏，應該是意識寄生在你的寶藏上了。”
    “謝謝。”她的聲音還是那樣稚嫩，從頭顱處發出，像是一個純真的小孩子：“謝謝你呀。”
    姚浮已經躲開幾米遠，質疑地看他。
    抱著頭顱的向水：...
    姚浮：“你被附身了？”
    向水無語地撿起姚浮丟在地上的紅舞鞋、果實和匕首：“沒有，我找到晏李了，就是你手裏那把劍。”
    向水從身上撕了一塊布下來，把這些東西包裹起來，背在背上：“卡米爾。你能看到外麵嗎？”
    卡米爾聲音很雀躍：“能的。”
    姚浮好奇地摸了摸包裹裏的頭骨：“這是鬼嗎？”
    “不知道。”向水還想說什麽，到了最後，還是沒說。
    他們又踏上了去往北方雪山的道路。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在北方和南方之間隔著一片巨大的海域，是從東麵的海延伸進來的，此時繞路，從遙遠的西麵山穀走，是可以不走水域直接前往雪山的。
    但是現在繞路，有些浪費時間了。
    他們把包裹放在了租的旅館當中，到處尋找可以過海的船隻。
    姚浮質疑：“你確定卡米爾沒有害你的心思？”
    向水站在廣闊在海邊，沙灘被踩出一個一個腳印，海風撲麵，他回答：“不確定，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在撒謊，畢竟那十幾個騎士確確實實消失了。”
    他眯著眼，卻看不清海對麵的海岸，道：“不過都沒關係，她的價值大於她的風險，她的能力強大，而且我正好可以做個實驗。”
    姚浮：“你還真是...”
    向水目光偏轉，看到了遠處的一個熟悉的身影，挑眉：“我們能去往對岸了。”
    姚浮：“人家那個船是王子的，我們不可能能上去。”
    向水隨便抓了抓頭發，又隨便在衣服上抹了點土，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湧了出來，跑得很快，幾分鍾就跑到了巨大豪華的船下，正好遇到了正要登船檢查的王子。
    “尊敬的王子殿下，上帝啊，感謝讓我遇到善良的王子，我的兒子丟失在海的對岸，我需要前往對岸。”
    姚浮還沒跟上，就聽到風聲傳來的這一聲哭嚎。
    他嗤笑一聲，王子怎麽可能答應，岸這邊的孩子丟到了對岸，怎麽看都是圖謀不軌。
    他還沒笑完，就聽到王子非常痛心道：“我的天啊，真是可憐的漁夫，請準時上船，我將為可憐的你提供吃食，願上帝保佑你。”
    姚浮：略顯離譜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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