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水把刀拿出來：“你覺得她為什麽會幫我擋住致命傷？”
    “可能是對媽媽的愛吧。”肖白眨眼，率先開了一個玩笑，隨後目光落在平靜的水麵，“你覺得呢？”
    向水試圖往這個方向去理解。
    因為他給死去的她帶了一雙紅色舞鞋嗎？她明明說月光、樹葉、星星都愛她，她很滿足很滿足，她把腐爛的果核包裹在頭發裏，將舞鞋藏在角落，就連插入胸膛的刀都不肯丟下。
    在看到一圈的騎士彎曲到極致的脊背，頭伸進了井中，隨後一同掉落在井中時，他就不信卡米爾的每一句話。
    紅色舞鞋和果核上沒有絲毫她的氣息，刀刃才是她真正的寄體，支撐她活下去的不是她口中的舞鞋、果核、月光和飄落在地的樹葉，而是恨。
    他信過去的她難以控製能力，卻不信經曆了長久時光，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
    他呼出一口氣，摩挲著刀刃，心中情緒晦澀難言，許久才開口：“我不信她是為了情感，我更願意相信，她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因為姚浮帶著她，不是因為她對我的喜愛，而是因為她是以我為錨點，降臨在我的身上。我死，她也會死。”
    “那天把她丟出去看機器貓，她是真的看不見，是因為我的眼睛就是她的眼睛，這是限製，還沒有完全從我的身體裏分化出去。”
    “她應該嚐試過其他人吧，比如姚浮，比如你，還沒來得及找晏李。”
    向水笑了一下，又往水裏丟了一塊石頭，看著水麵泛起波紋：“卡米爾可能也沒想到，姚浮看起來最好欺負，因為我打斷，失敗了，你看起來也很好欺負，其實不然，最好欺負的晏李倒是放在了最後。”
    肖白靜靜聽完了，然後露出一個很大的微笑：“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哦！”
    向水蹲在水邊，一下一下摳著地上的土塊，道：“我問你，你想要我死嗎？”
    肖白回答地很快：“當然不啊，你可是我的乖乖老婆！”
    向水點頭：“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殺姚浮？”
    肖白愣了一下，這次是徹底僵住了，抬眼去看光下平靜的向水，許久，才彎眼露出一個看似純真的傻笑：“你原來發現了。”
    向水：“不論怎麽看，他的傷都能苟延殘喘幾個小時再死，他死得太幹淨，太利落。”
    當然，他還有一個理由沒說。
    姚浮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做賭注，他再怎麽衝動，心中的情緒再如何複雜，他的本性不會偏移，他愛的是自己。也許是卡米爾讓他做的夢的原因，他心虛難言，手中的動作先於大腦，他妄圖用這個動作讓自己安心，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真的就這樣死了，因為肖白的插手。
    “下次我會注意這一點的。”肖白笑，把發呆摳土的向水拉了起來，走在鵝卵石鋪的石子路上：“但是原諒我，我不能告訴你原因。”
    向水：“你好像覺得我很好糊弄。”
    肖白低頭，視線在向水身上轉了一圈：“哪有？你是最不好糊弄的。”
    向水：“如果我猜對了，你會告訴我猜的是正確的嗎？”
    肖白哈哈大笑：“想睡，你也太可愛了吧！”
    他笑完了才說：“不會。”
    晏李已經去分公司處理事情了，他一直沒回家，第二天找上門的人來自研究所，是兩個青年，穿著便衣，語氣禮貌但強硬。
    “你好，是向水嗎？”
    “不是。”向水指向了旁邊眼角還有眼屎的肖白，“他是向水。”
    青年看起來很嚴肅，看了一眼手裏的紙：“抱歉，他的樣貌對不上，你是向水是嗎？真幽默，林教授曾詢問過你詭區的東西是嗎？”
    向水一聽就知道他的意思，道：“是的，之前我的身邊有一個從詭區帶出來的東西，但是目前它已經沒了。”
    青年點頭：“好的，但是可能需要去做個檢查。”
    肖白終於洗好了臉，清醒了一些，湊過來：“向水，早點回來，我要給你做飯，嘻嘻，我會做飯哦！”
    向水去了。
    一通檢查下來，身體與其他人並無區別。
    青年拿著向水的數據，道：“抱歉，浪費您的時間了，會有司機送你回家。”
    還沒到樓下，又是熟悉的感覺，被人丟進洗衣機的感覺，一陣翻攪的惡心，眼前一花，周圍已經換了環境。
    雖然向水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確實如此。
    他時刻關注著新聞，一月過去，未曾聽說艾斯市大規模人口失蹤出現了幸存者，這就說明，這個詭區的詭異程度。
    他又想起之前肆市的大規模人口失蹤，他以為還沒有到結束時間，如今看來，倒是早已結束，而且位置變換，直接到了艾斯市。
    他不信是兩個詭區，總不能同時存在兩個能讓人無人生還的詭區。
    上一次艾斯市進去的人，不止是軍人，還有異能力者，都活不下去，那還有誰能從這個詭區活下去。
    他的思緒紛亂，打量周圍的環境。
    是一個密閉的空間，頭前方是一塊透明玻璃，能看到外麵的環境，不明質地的牆壁，浮光溢彩，邊角是嵌進牆壁的燈條，泛著白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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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輕舉妄動。
    幾乎是一眼，他就能斷定，這不是自己那個時代。
    他沒動，隻是眼珠微微轉動，打量周圍的環境，抿唇半晌，才試探道：“我要出去。”
    果不其然，腦子中突然傳出來聲音。
    “好的，主人，伊思這就為你開艙，結束睡眠，這次睡眠經曆長達18小時，深度睡眠長達9小時，呼吸頻率正常，心跳頻率正常。”
    果然是智能時代，人工智能。
    他其實被腦子裏驀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心跳快了一瞬間。
    “伊思檢測到主人心跳加速，是否控製？”
    什麽意思？心跳也可以控製嗎？
    他麵上沒什麽表情，心跳卻更快了，他的麵部表情能騙到別人，可他的身體反應卻不會騙人，這完全無法控製。
    “控製。”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平複了一些，他才想起小說中那些機械臂，如果以此類推，可以控製心跳，隻能是機械心髒了。
    他走了一圈房間，嚐試開關所有電器，都可以通過說話指揮伊思完成，因為科技發達，房間內所有東西甚至可以自由移動，也就是說，他可以站著不動完成一天內的所有活動。
    包括吃飯、看電視、上廁所、睡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個口令就能完成。
    他目前還不清楚伊思是以怎樣的方式放在他的腦子裏，類似於係統的存在，但這個係統能連接到身體外的電器，並進行指揮。
    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他幾乎能想象到這個世界的人類對人工智能的依賴程度。
    “主人，門外是拜訪的蘇茸。”
    向水嚐試像這個世界的人類一樣依賴伊思，張口：“請她進來。”
    “為我準備食物和椅子。”
    從牆壁上伸出一個機械臂延伸到了廚房，地上的椅子移動到了他的旁邊，門是一塊規則的材質塊，在打開時向上移動，沒入了厚厚的牆壁。
    入眼的是一個女人，看起來很淡定，白皮膚，深眼窩，還有一雙值得側目的藍色眼睛，極為漂亮。
    更引人矚目的是她手臂和脖子露出來的部分，都是用一種銀色材質製成，泛著金屬的冰冷光澤，她穿著一身長裙，能看到她腿和腳的部分確實是肉體，否則，他真的要以為這女人是一個機器人。
    “沈溢，我們約好了喝下午茶的。”她穿著一雙高跟鞋，噠噠噠走過來，懶散地躺在了椅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最近聯邦有些混亂，我太忙了，待一會就要走了。”
    向水獲得了一個新名字。
    沈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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