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天陰下來，傍晚六點的時候下了雨。
    幸好是小雨。
    尹鹿進門，就看到向水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發呆，一雙眼直勾勾看著窗外。
    尹鹿突然覺得後背有點癢，撓了撓，問道：“你沒拍到嗎？”
    向水攤手：“沒拍到。”
    尹鹿掏了掏背包，結果找不到藍莓餡麵包，正要開口，就聽到門口傳來濕噠噠的腳步聲。
    農村全是土路，經水一浸透，更是泥濘。
    門外的人應該是踩著泥地過來的。
    尹鹿和向水同時看向尹鹿的腳底，雨剛開始下，還不至於泥濘，尹鹿的鞋子上沒泥，那門外的腳步聲又怎麽解釋。
    噠噠噠。
    噠噠噠。
    有人敲了門。
    很規律的聲音，三下一停頓，不像是人。
    床邊的窗戶是開著的，向水伸手，把窗戶關上了。
    隻是在徹底關上的前一刻，有一隻蒼白僵硬的手卡在了門縫中間。
    向水：...
    尹鹿嚇了一跳，馬上跑過去和向水一起用力。
    “哎呦喂，疼死我了。”門外的人聲音很熟悉，痛呼一聲，就想把手抽出來，“小兄弟，怎麽不開門呀？下雨了，我給你們送點熱水，別生了病...”
    向水：“是嗎？那你進來吧。”
    窗外的男人湊過來，眼睛擠在這一條縫裏眨巴眨巴，皮膚像是水腫了一樣皺起來。
    男人還以為向水在開玩笑：“你先鬆手呀，小兄弟。”
    向水麵不紅心不跳：“我鬆手了。”
    男人：“你當我是傻子嗎？明明你還在關窗戶，手好疼啊，你先把窗戶打開好不好？”
    向水眨眼：“那肯定是這窗戶有問題。”
    男人黑色的眼珠動了動：“我看到你在推窗戶了。”
    向水：“我在幫你修理這個破窗戶，別誣陷我。”
    哢嚓。
    男人的手骨斷了，手指扭曲起來。
    男人尖叫一聲：“啊，好疼啊，你當我是傻子嗎！！”
    向水一張嘴就是胡說：“別這樣貶低自己，我會心疼的。”
    尹鹿還在使勁推，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不管怎麽樣，外麵的東西肯定不是人，絕對不能讓外麵的人進來。
    向水鬆手：“你先推著。”
    尹鹿：“我靠，力氣他媽怎麽這麽大？”
    向水冷著臉找刀。
    男人的眼珠似乎要擠到夾縫裏，然後脫離身體滾進來一樣，尹鹿看得渾身發毛，隻想閉眼。
    “小兄弟，你怎麽拿刀啊？不是讓我進去嗎？”
    向水找到了刀，衝過來，一邊切他的手指，一邊道：“我來修理窗戶。”
    “你騙我！！！你他媽在削我手指！你騙人，你他爹的修理個毛線，你根本就不打算放我進去。”
    向水把幾隻手指齊齊切下，道：“你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沒有血流出來。
    尹鹿終於關上窗戶。
    門外除了雨聲徹底安靜下來。
    向水盯著掉落在地上青白的手指，認真道：“像不像火腿？”
    尹鹿撓了撓胳膊：“你真是餓了。”
    向水仔細聽著門外的聲音，看了一眼尹鹿，皺眉：“你有多動症嗎？”
    尹鹿：“當然沒有！我就是有點癢。”
    雨應該下大了一點，他不清楚卡米爾那邊的情況，主要是愛麗絲讓他不安心。
    一個聰明且敵對的人，總會讓人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尹鹿身上，突然說：“你和愛麗絲認識很多年了嗎？怎麽感覺你對她和對我的態度不一樣？”
    尹鹿覺得這句話詭異得離譜，偏偏他看著向水那張認真發問的臉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如果這樣的問題都要回避，才真的奇怪。
    尹鹿：“我們從屠宰場出來之後，我就去了矮木市，我和她在矮木市認識的。”
    向水哦了一聲：“那你是先遇見的我，你怎麽那麽聽愛麗絲的話，卻不願意聽我的話？”
    尹鹿還是覺得有點詭異。
    說得好像他們很熟一樣，實際上彼此之間非常陌生。
    他斟酌了一會語言才說：“愛麗絲是個很漂亮的人。”
    他暗示向水，他對愛麗絲是男女之情。
    向水就像個傻子一樣繼續刨根問底：“你是她的舔狗？”
    尹鹿認真考慮了他徒手能打過向水的可能性，在他看到向水手裏刀時徹底沒了打一頓的想法，點點頭：“應該是吧。”
    向水哦了一聲。
    空氣徹底寂靜下來。
    雨聲滴滴答答，清脆動聽。
    “門外有東西。”愛麗絲壓低了聲音，“應該不是人。”
    卡米爾剛要開門，聽到愛麗絲的下一句話徹底頓住，麵上露出一些懼怕的神色。
    噠噠噠。
    敲門了。
    卡米爾一愣，聽到門外男人的聲音：“下雨了，給你們送點熱水，免得生了病。”
    愛麗絲沒反應，卡米爾湊過來，道：“要不我們把門打開吧。”
    愛麗絲看著卡米爾的手緩慢地放到了門把上，卻還是猶豫，一雙淺色的眼睛遲疑地看向她，無助地請求著意見和回複，無論如何，都像是自己不帶腦子的菟絲花，沒有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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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打開。”愛麗絲盯了卡米爾一會，抓住了卡米爾即將打開門的手。
    卡米爾無助地看向她：“外麵應該是那個叔叔，沒事吧，還給我們送水，我昨天在村裏來逛的時候也遇上了，人很好的。”
    愛麗絲：“聽到聲音了嗎？剛開始下雨，門外不可能變得這麽泥濘，他腳步聲這麽黏膩，像是有東西粘在腳底板一樣，不是人。”
    卡米爾顫抖了一下，臉頓時蒼白下來：“啊。如果...”
    “如果不是人的話，還能是什麽東西？”
    她的眼裏頓時浮上一層淚水，卻不敢掉下來，大概是因為和愛麗絲還不熟，不敢放聲大哭，卻因為害怕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愛麗絲。
    愛麗絲拉住她過於冰涼的手，安撫道：“沒事。”
    卡米爾害怕到了極點，感受到愛麗絲手掌裏的溫熱，才像是抓到了主心骨，點點頭。
    愛麗絲的視線在她身上回旋一圈，摸了摸她的頭，就像是擼貓一樣，最後手指在發絲間停留片刻，抽了回來，重新留在了略顯冰涼的空氣裏。
    卡米爾抬頭，就對上了愛麗絲的眼睛。
    直覺告訴她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她垂眼，避開愛麗絲的視線，落在了兩個人相握的手上。
    尹鹿：“我們現在能開門嗎？”
    向水啃了一口蘋果：“你試試。”
    這是什麽回答？是開還是不開？
    向水認真地問：“愛麗絲今天找你了嗎？”
    尹鹿沒懂，為什麽話題跳得這麽快，但還是老實回答：“找了。”
    向水尾音上揚：“找了？”
    他眯起眼，然後又啃一口蘋果：“外麵的東西還沒走。”
    尹鹿：“啊？”
    外麵一直是雨聲，沒有腳步聲響起。
    相處幾天，向水已經大概了解尹鹿了，能屈能伸且沒帶腦子的暴力兔子。
    也是在尹鹿身上，向水發現，蠢笨和有心機是不衝突的。
    他快速啃完了一個蘋果，躺在床上接著睡覺了。
    尹鹿瞪眼：“外麵的東西沒走，你就要睡覺了？”
    向水：“現在進不來，一會估計也進不來。”
    尹鹿哦了一聲：“你往裏邊去點。”
    向水：“你不能睡。”
    尹鹿沒見過這麽正大光明雙標的人。
    向水解釋道：“愛麗絲那邊出意外的話，你叫我起來。”
    尹鹿撓了撓後腦勺，想質問他這麽雙標的行為，到最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盯著向水躺下的背影，磨了磨牙，坐在了小板凳上。
    肖白讓慕衫在第三層的房間裏住了幾天，順便帶走了詭物薛聲。
    薛聲本身就積攢了很多的能量，在肖白打開門的時候出現在了客廳的窗口，扭過頭，平靜道：“你很煩。”
    窗戶沒關。
    肖白點點頭，從短短一句話裏大概知曉了薛聲的意思：“我上次也這麽暴力嗎？”
    薛聲愣了一下：“你記得？”
    肖白：“不記得。”
    薛聲微微歪頭：“那你怎麽知道的？你也是詭物，而且力量強大，我無法讓你入夢，按道理來說，你應該什麽也不知道才對，為什麽能猜出來破解我的方法？”
    肖白攤手：“其實是你告訴我的。”
    薛聲：“騙人。”
    肖白無奈：“看吧，說了你也不信。”
    做夢的慕衫終於醒了，剛下床就看到肖白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裏笑，他一扭頭，肖白的視線落點有一個小少年，年紀很小。
    他張張嘴，說出了夢境裏的那個名字。
    “薛聲。”
    薛聲看了他一眼，鬱悶地消失在窗戶邊。
    肖白：“快走吧，有點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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