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一定有辦法救我的。”
    向水放下攝像頭，冷漠道：“你猜，是誰用樹枝把我們打開的缺口堵上的？”
    尹鹿動作徹底頓住，眼前的黑暗被站在向水背後那道身影驅散，金黃的發服帖地搭在肩上，她湛藍色的眼睛被黑夜染成灰藍，看向他的目光，那樣溫柔，那樣和善。
    下一刻，他就看不到了，巨大的疼痛在眼中爆發出來，那是蛄在啃食他的眼球。
    愛麗絲始終沒動，靜靜看著向水的身影。
    向水的脊背已經被鮮血染成一大片。
    愛麗絲突然笑了：“不疼嗎？”
    向水關掉了攝像機，輕聲問：“我都要死了，不能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愛麗絲很禮貌，說話也輕聲細語：“抱歉，你我都能猜到，既然尹鹿是個贗品，說明遊戲並不到此為止，我們其實都不能確定你即將死去、”
    緩慢的，所有的蛄從地麵爬出來，攀附上向水的皮膚。
    向水：“既然知道我不一定會死，為什麽還要把路堵上？你不怕我報複你嗎？”
    愛麗絲：“隨便吧。”
    向水的背後，‘尹鹿’的皮囊癟下又鼓起，腳底踩著粘稠的血液，慢吞吞地走了兩步，聲音熟悉又難聽。
    “愛麗絲，是我呀，你快進來，我有一個大發現！”
    見沒人搭理，皮囊又癟下去，不消片刻，皮囊被啃食地幹幹淨淨，蛄有大有小，無一例外，都在沉默中再次消失在土壤之中。
    陰雨天出現的蛄娃也很好解釋，不過是下了雨，土壤浸水，蛄出來覓食而已。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村子裏所有人都有蛄的蟲卵，都是蛄的備用糧。
    而固定一段時間的下葬屍體，隻是為了讓蛄飽腹。
    向水感受到有什麽從肚子裏鑽進了腸子裏，又從喉管爬出來，帶著血腥的味道，啃咬他的舌頭。
    向水死了。
    屏幕上最後的鏡頭就是尹鹿倒下。
    之後是幾秒的黑幕，然後出現一行白色的字幕。
    還是請主演站起來。
    這次的相當簡單，因為真人占比34，在拍攝時，愛麗絲和向水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雖然視頻鏡頭很少，但是很明顯了。
    昏暗的電影院裏站起來三道身影。
    他看不清身體和麵貌，甚至也看不清人的輪廓。
    但他清楚，大概是他、愛麗絲和卡米爾。
    視頻裏的尹鹿是假的。
    而愛麗絲妄圖借助‘尹鹿’殺了他。
    隻是‘尹鹿’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假的。
    其實很難區分，當一個怪物擁有另一個人的記憶，把自己當成那個他時，誰能把擁有記憶的他徹底定義為怪物呢。
    不能。
    很難。
    隻是這個‘尹鹿’好說話到離譜，他更傾向於，‘尹鹿’是尹鹿的記憶具象化人物，少了很多刺，更加稚嫩，他其實隻能察覺到一點，但是與尹鹿相熟的愛麗絲應該感受更深。
    “休息一分鍾後，播放下一個電影。”
    屏幕上的字幕再次改變。
    “你這個方向不是去往誒市避難所的。”
    薛聲又冒出來，提醒肖白。
    肖白開著車：“我從來沒說要去誒市避難所。”
    薛聲想說上次肖白去的就是誒市避難所。
    他突然想起上次那場暴雨，最後還是他親自把暈倒的向水拖到了避難所門口，那時候肖白就靠在避難所門口的樹幹上吸煙，多麽巧，正好碰到了。
    之後，肖白滅了煙，走過來，把地上狼狽的向水抱起，進入避難所，放到了床上。
    薛聲噤聲，意識到，肖白可能就是在誒市避難所守株待兔，可是肖白又是怎麽知道，這場暴雨，會發展到洪災的地步。
    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第三場電影開始。
    向水坐在教室裏醒來，台上的老師還在上課，他抬起頭，胳膊下壓著的本子上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單詞，英語書壓根沒有翻開，他翻了翻書的第一頁，‘向水’兩個大字龍飛鳳舞。
    他擰眉環視一圈，就被叫了起來。
    “向水！”英語老師嘶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咳嗽幾聲，喝了一口水，才批評道：“自己不學不要影響別人。”
    向水：。。。
    “聯考這道題咱們班隻有53％的得分率，向水你會做了嗎？你就睡！我不管你，你起來還打擾別人？！”
    向水看到了坐在教室裏的另外三個人，無一例外，都有些迷茫。
    他翻了翻壓在書本下麵的卷紙。
    高二。
    “向水！你滾出去罰站！”
    其他同學都詫異地看向向水。
    向水經曆過黑童話詭區的進修，看英語短文跟看漢字沒什麽區別。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以大裝一筆。
    他咳嗽一聲，站直了身體：“老師，其實我可以...”
    英語老師：“你可以個屁可以，滾出去罰站。”
    裝比失敗。
    向水遺憾退場。
    尹鹿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尹鹿？！你笑什麽？”英語老師推了一下眼鏡，無情道：“上次向水英語倒二，你是倒一！你也給我滾出去！拿著卷紙，在門外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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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鹿翻了翻卷紙，妄圖掙紮：“其實我可以...”
    英語老師一拍桌子，頗有些大boss即將放大招的意思：“你可以個屁！”
    尹鹿拿著卷紙狼狽地滾出來了。
    向水：“招笑。”
    一根粉筆頭從打開的窗戶扔出來，打在了向水的後腦勺上，反彈一下，掉在了地上。
    “不準說話，在外麵也要聽課！”
    向水：...
    尹鹿肩膀一抖一抖的，憋笑憋得耳朵都紅了。
    英語老師非常欣慰，隻當尹鹿是知道後悔，在門口罰站激起了一點上進的心思，然後悔不當初，這才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向水站在窗戶這裏，扭頭，順便看了一眼班裏的人。
    四十個人，教室挺大，後麵有兩排收納箱，應該是書放不下，放在了收納箱，堆在了後麵的空間裏。
    除了講台邊坐的單個人，全都是有同桌的。
    他的視線落在最後一排的角落的兩個人身上。
    一男一女，與其他人不大一樣，他們坐在角落，埋頭做題，沒聽老師講課，也不被這一小插曲打擾到，英語老師也不管。
    如果不是那個男生掛在側邊的書包在滴血，他都要相信這兩個人是班上的超級大學霸了。
    向水仔仔細細觀察了一圈，一扭頭，就發現尹鹿的卷紙上，密密麻麻的筆記。
    向水：…
    他嚐試組織語言：“你是不會做嗎？”
    “我會做啊。”尹鹿沾沾自喜：“萬一這是校園怪談類詭區呢，如果惹老師生氣就要完蛋那種，我要好好做筆記……”
    向水：“……你猜你為什麽能活到現在。”
    尹鹿撓撓頭：“好像也是。”
    “看最角落那兩個人。”向水指著一下，“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尹鹿眨眼：“疑似遇到不會的題，然後崩潰了。”
    向水沉默一會，認真問：“你是傻逼嗎？”
    尹鹿：...
    向水放棄了和尹鹿的交談。
    下課了。
    英語老師出來，左手拿著杯子，右手抱書，看了他倆人一眼，然後離開。
    向水記了一下辦公室位置才回教室。
    卡米爾坐得離那兩個人很近，就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與角落的兩個人隔著一個廊道。
    同桌是一個額頭有點痘的男孩，他一見到向水就笑得合不攏嘴。
    向水：“笑屁，咱們班有幾個人？”
    同桌還是一個勁笑，他擺出自己的卷紙：“媽呀，向水！你分這麽低，上課還不聽課，睡覺，估計在夢裏玩爽了吧，醒來跟個傻缺一樣晃頭。連咱們班多少人都不知道，說實話，是不是昨天放假回家打遊戲通宵了？”
    向水無語，這才發現同桌的卷紙上字跡漂亮整齊。
    他所在的位置是在最後一排，卻在另一個教室的角落，所以跟那一男一女隔得很遠。
    他打開同桌卷紙中間夾著的答題卡，上麵標了小題分，英語136。
    向水沉默一會，默默出門，看了一眼班級。
    衝刺班。
    他眼前一黑。
    他又回到座位上翻自己其他的卷紙，應該是理科生，各科成績都很一般，尤其英語，滿分150，分數隻有89。
    他用腳趾頭想，就知道自己這個成績進不了衝刺班。
    他懷著一絲希望問：“咱們班有多少人？”
    同桌：“39個呀，你真魔怔了？”
    可是這個班一共五排，每排八個人，再加上講台邊的一個，四十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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