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水個子隻到向封的大腿。
    “向水。”向封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你的使命是在合適的時間去死，你的死亡價值大於這世上的一切東西。”
    向水：“哦。”
    向水和向封差不多高。
    向封在調試數據，向水躺在金屬台子上，眼睛在天花板上停留。
    向封：“我聽說你身邊有個小姑娘，時間能力，為了救你，回溯了三次時間，把自己耗死了。”
    躺在金屬上的向水眼睛終於動了動。
    向封的語氣帶著一絲歉意：“抱歉。”
    向水歪頭，臉頰貼著金屬，聲音幹澀：“卡米爾…死了？”
    向封停頓一瞬：“詭物過度透支能力和人類過度透支是不一樣的。詭物以能量體降臨到這個世界，過度透支能力無異於獻祭，把自己也耗盡了。”
    向水：…
    “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具體回溯了幾次。”向封解釋道，“據我所知的有三次。不過都被你浪費掉了，她明知道你必須去死，可是還是不斷回溯時間。”
    向封跳了話題，平靜道：“你的複原能力要趕不上你的死亡速度了，接下來的詭區降臨轉移載體頻率會低一點，你盡量調整一下自己的身體。”
    他轉頭就對上了向水直勾勾的眼睛。
    “你知道的，為大多數人犧牲少部分人並不值得可惜。”向封寬慰他，“這世上像卡米爾一樣愛你的人有很多，但人類集體利益必須淩駕一切，否則這些個體情感是沒有意義的。”
    卡米爾死了。
    他不知道。
    他以為卡米爾隻是陷入了沉睡，不清楚原因，卻沒想到是卡米爾扭轉時間把自己耗死了。
    他說過很多次，不要妄圖扭轉時間來救他，一切都是徒勞的。
    卡米爾還是要做。
    就像一隻倔驢。
    這一次他還是死了，成了一堆碎肉。
    複原能力並不是不死，隻是接近不死，當恢複速度慢於反複死亡的速度，中間的能力空歇恢複期不斷壓縮，到達一個閾值後，就再不能恢複了，也就是死亡。
    他沒想到自己能再次醒來。
    “你好。”麵前的人友好伸出手。
    他認識這個人。
    他有次逃跑，是這個人把他抓回來的。
    也是實驗體，很成功的一個實驗體，能力很強大。
    而且這個實驗體給自己取了名字。
    任雪欺。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慘的天道之子。”
    任雪欺說的話他不大能聽懂，也沒心思去聽懂，反正已經死了。
    任雪欺笑眯眯的，盤腿坐在金屬台上：“我的木偶術很一般，我不大會搞心髒，你心髒就空著吧，反正能動就行。我盡力找了點你的肉，你現在隻有你生前能力的十分之一。”
    他垂眼，一副大發慈悲的樣子。
    向水張嘴，聲音異常艱澀：“我還活著？”
    “你就當我做慈善吧。”任雪欺攤手，“看你怪慘的，看了一下你的一生，為了死而活，給你一次可以自由決定生死的機會，要不要？”
    向水愣了一下，還沒等回答，任雪欺就直接道：“你不願意也要願意，我做個木偶用了三四年，看你們這裏空間還蠻稀有的，送你一個空間戒，別給臉不要臉。”
    向水：“我其實...”
    很願意。
    還沒說完，眼前一花，伴隨著那人的最後一道聲音。
    “記得改名，你已經不是向水了，而是一個以向水為錨點的詭物。”
    肖白獲得了新生。
    向水這個名字有一種魔力，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承載了無數人的生命，生來帶著必死的使命，他必定痛苦不堪，他會有愛他的人，但願意拋棄性命讓他活的隻有卡米爾。
    可是他並不因此而開心。
    向水在哭。
    他記得自己當時也很困惑迷茫，卻從來不哭。
    他當時想的是什麽。
    困獸，掙紮，狼狽。還不如平靜地死。
    麵前哭泣的向水想的是什麽，他清晰地知道，又不免再次迷茫。
    他真的應該接近向水嗎。
    向水要他替死，要他走一條他早已走過的路。
    可是明明所有人都說，向水才是承載著死亡的那個人，而他現在是肖白。
    兩個人都冷心冷肺，如果是別人，肖白絕對狠的下心，可是麵前的人是向水，即便向水想著他死，如果是他自己找到了生的希望，他確信自己會比向水更狠心。
    說什麽彼此，說什麽信任。
    生死之下，使命之內，情感微乎其微。
    矮木市研究所，他拉扯著向水的手腕，麵對向水的掙紮，他想學著向封那樣告訴向水：
    “這是你的命。”
    這是你的使命，是你活著的價值，你不應該掙紮，你就應該走完這條路，然後安靜地去死，全世界的人都會感謝你的，做一個人盡皆知的英雄，這是你的光榮使命。
    你的名字是向水，是最成功的實驗品，向封給你強大的身體，給你錢財，給你五年的自由，給你為所欲為的地位，給你生命，都是為了讓你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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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去死，你就是個不守信的壞孩子。
    但他說不出來。
    他想抱抱向水，給向水吃糖。
    他記得當時自己被這顆眼球惡心到的時候，隻想吃一顆糖。
    他又夢到了那片森林，遮天蔽日，昏暗地像是黑夜。
    “肖白。”“肖白。”
    薄薄的樹皮還在起伏，向水被掩藏在著樹皮之下，還在呼吸，大概是在做美夢，呼吸平穩，沒有絲毫地掙紮。
    “肖白。”
    “肖白。”
    他靠近了樹皮，拚命克製自己躁動的呼吸，卻聽到了向水的聲音。
    很悶很小。
    “肖白。”
    “小白。”
    “傻逼滾起來吃飯！”
    在向水沒醒的長達一個月裏，一直是肖白一個人開車趕路，所以向水縱容他抱著自己睡了一天，結果肖白還是沒有要醒的意思。
    向水的耐心耗盡了，他餓得肚子咕咕叫，推一把肖白反而被抱得更緊。
    真把自己當寶寶了。
    肖白後腦勺磕到地上，徹底醒了：“寶兒你好心狠。”
    向水無語：“你睡了26個小時了。我踏馬腰都酸了。”
    肖白哦了一聲，有點尷尬。
    肖白從來沒有掩飾過他有空間，他從地上爬起來，跟上貢一樣把自熱火鍋舉起來，討好：“想睡你別生氣，我珍藏多年的自熱火鍋，吃不吃？”
    向水變臉很快：“我覺得你還是多休息一下，真是的，有這好東西怎麽不早點拿出來。”
    過期了兩個月。
    向水還是能接受的。
    祝謠對向水的變臉大為震驚。
    向水的肚子已經叫了好幾次了，她看向水的臉色，懷疑在向水的心裏肖白的祖宗十八代都不是人了，結果自熱火鍋拿出來的一刻，向水的臉色就像雷陣雨轉晴。
    這麽好哄。
    祝謠也想吃：“老大，你能不能也拿出一個自熱火鍋讓我吃？”
    風澄：“吃屎吧去。”
    祝謠：...
    今天是9月28日，前麵兩個駕駛位的男人換班換下來，風澄和祝謠去開車。
    這倆男的擠在阿溫旁邊噓寒問暖。
    向水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阿溫和柔柔的備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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