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烏托邦4,三次溯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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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一過,去到學校,點名後,他才發現小白不在名單裏了。
    轉學了居然不給他說一聲,大年初一那天小白跟個傻逼一樣跑過來給他看煙花棒,是最後一麵。
    小白走不走影響不大,老師又給他調了一個新同桌。
    小白教他正常交流,現在他學會了,適應了周圍的環境。
    新同桌最喜歡上課偷吃東西,按照新同桌的話來說,平常吃東西沒感覺,一旦上課,這些吃的就變得格外有吸引力,特別好吃,吃起來特別爽。
    向水試了一次,被老師挑起來讀課文。
    話梅在嘴裏翻了一圈,最後憋屈地躲在腮幫子裏,第一個字剛含糊不清地出來,班裏哄堂大笑。
    老師也笑了,笑完了嘴角一壓:“這篇課文抄10遍。”
    他住宿在學校,很快就有了新的朋友,一起吃飯、一起開玩笑的那種。
    小白被他拋到了腦後,小白隻是他一段時間裏最要好的朋友,他還有很多段時間,小白走的時候也沒有跟他說,也許人家根本不在意他。
    也是,他一個嘴笨的人,確實沒什麽好留戀的。
    他一點也不在意小白。
    不僅不在意,他連小白的名字都要忘了。
    小白。
    “你說誰?”旁邊的飯搭子聽他突然談起,“我們班上從來沒有這個人啊,他姓什麽?就叫小白嗎?像狗啊這個名字。”
    向水自言自語了一聲:“姓?我忘了。”
    飯搭子:“忘了就別想了,你知道不知道出了個新人物,可超標媽呀,建議加強長老好吧。”
    飯搭子一邊悶頭吃飯一邊憤憤不平,過了很久,向水才打斷:“就是我之前的同桌,一起坐了三個學期,你忘了嗎?他的名次每次都是倒一。”
    旁邊的人皺眉:“什麽同桌?你之前一直是一個人坐的啊,你不說話還喜歡吊著臉,不打遊戲不看小說,老是睡覺,也不主動搭訕,沒人跟你做同桌啊。”
    向水抿唇:“他是我們班蟬聯多屆的倒一。”
    “你做夢了吧哈哈哈哈哈,班上倒一一直是你啊!”
    向水:“我真的有同桌。”
    搭子滿嘴都是飯,一張嘴,就有兩顆米噴出來:“那你說他的名字。”
    向水:“忘了。”
    “你剛不還說他叫小白呢?”
    向水:“哦,對,他叫小白。”
    旁邊人笑了一聲:“他是姓肖吧,肖白,小白,所以你才這樣叫,但是我真沒聽過,我也不記得咱班有這個人,你是不是做夢了哈哈哈,你回班上去問,肯定沒,你信我…我們打個賭吧,賭注是新人物的皮膚,要是我說對了……”
    後麵的話向水聽不大清了。
    重錘敲打腦中的鍾,發出綿延回蕩之聲,餐廳食堂外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鋪了一小片的光影。
    一瞬間。
    “喜歡你。”
    肖白的聲音占據了所有的心神。
    他想起來了。
    比所有記憶率先到來的是,剛剛經曆的屬於肖白的夢境,不可言說的曖昧在那個小小的空間裏彌漫,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身體已然脫離。
    肖白說,喜歡他。
    他說不上來此刻的情緒,酸酸麻麻的。
    周圍的環境退卻了。
    溫暖的空間裏,燃燒的壁爐發出劈啪聲,小心翼翼地,像是怕驚擾到他。
    他明明知道的,可是聽到肖白親口說還是不一樣。
    大概是因為知曉彼此的狠心,知道這點情感不足以阻擋大勢。所以肖白從來不掩飾,也從未挑明過。
    既然對既定的結果沒什麽用,向水也不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阿溫早就說過的,在那個狼人殺詭區裏。
    他當時想的是什麽。忘了。
    他當時應該是想笑的,喜歡又怎麽了?有什麽用呢?喜歡能換命嗎?喜歡又能怎麽樣?肖白的喜歡很值錢嗎?這點東西當做籌碼是不是有點太廉價了?
    可是聽到肖白親口說,還是不一樣。
    向水眯眼,把門打開,風雪打在臉上,一陣濕涼。
    入目的是一頭黑發。
    “啊,你終於出來了。”阿溫懶洋洋道,“已經過去十天了。”
    向水:“肖白呢?”
    柔柔站在阿溫的後麵給她整理衣服,像是影子,隻要阿溫沒出什麽事,柔柔就不會產生太大的反應。
    阿溫無奈攤手:“他第二個進去,是最先出來的,已經走了。”
    正常。
    馬上到摩爾曼斯克,他馬上就要死了,肖白沒有再跟著他的必要了。
    向水:“時間逆轉幾次了?”
    阿溫好像看懂了向水的表情,臉上的笑容加大了一些,帶了一些真心實意的笑意:“你猜。”
    “你好像沒聽懂我的意思。”阿溫聲音撥了一下耳邊的發,“肖白現在應該在摩爾曼斯克。”
    “回溯的時間線裏,先死的都是肖白。”
    什麽叫先死的都是肖白?
    冷空氣好像在聲音傳播的過程中篡改了內容,以至於他差點聽不懂這句話。
    他的身體興奮起來,熱量和快樂從每一滴鮮血裏溢出,燃燒了皮下的所有東西,他的靈魂在這片冷硬的土地上雀躍,以至於有點頭暈眼花,是不是有東西燒毀了他的耳朵,導致他聽錯了話,他想讓自己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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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全身上下,唯一正常的就是心髒。
    心髒在聽到這句話時隻快速跳動了幾下,隨後就突然冷沉下來,勻速地跳動。
    他有種錯覺,他的心髒要停止跳動了。
    在所有人裏,最為明確會死去的,一定是承載著“向水”名字的人。
    什麽叫死的是肖白。
    他不蠢,阿溫的意思他很清楚,可他還是試圖挖出這句話的深意,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肖白願意替他去死,他應該開心的。
    他終於自由了。
    有另一個向水替他去死了。
    太好了。
    他扯出一個笑,從阿溫的旁邊走過去,如釋重負般,開心道:“那我真該謝謝他。”
    阿溫立在雪裏,慢吞吞地埋進柔柔的懷裏,音色軟下來:“柔柔,我冷。”
    餘光裏,風雪模糊了黑色的身影,深深淺淺的腳印延伸,向水緩慢地消失在黑暗和冷風裏。
    那是摩爾曼斯克的方向。
    她沒說完。
    卡米爾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回溯時間,先死的是肖白,向水最後也沒活下來。
    …
    七天前。
    摩爾曼斯克。
    “憑什麽不行?!”卡米爾尖叫了一聲,整個人都像是炸毛的貓咪,瞪著一雙眼睛,“為什麽?既然需要的隻是一個能恢複身體正常功能的人,我是詭物,我是鬼,我能夠取代向水!哪裏不行?!”
    向封剛出去把風澄的屍體處理了,回來就聽到小貓的罵聲,身上的寒冷還未褪去,他眯起眼打量了一遍卡米爾。
    “有人托我留你命,所以隻能假裝答應把你鎖起來,萬一你這次再回溯時間就把自己搞死了。”
    向封伸了個懶腰:“別生氣。確實不行,我沒有騙你。”
    “如果可以,我們不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培養向水。”
    “格蘭特早就出現了,隻是沒有出現在公眾視野。我們長久地研究這種寄生蟲,格蘭特是會進化的,你知道嗎?”
    “格蘭特寄生蟲寄生在人體裏,人類本身的身體機能被破壞,思考能力幾乎可以不計,格蘭特寄生體天生就與人類敵對,彼消彼長的關係,擴大種群的欲望始終排在第一。”
    “我們最初以為,格蘭特寄生體沒有觸感,所以痛覺不會影響他們,後來發現並非如此。在長達一年的觀察裏,這種生物其實會自動愈合身上的傷口,其實人類也可以,但要分傷口的嚴重程度,過於嚴重人類會死亡,但格蘭特寄生體不會。”
    “人探索自己的身體還沒弄明白,我們在幾十年的時間裏很難把格蘭特寄生體研究清楚。”
    “我們使用一些手段加速格蘭特寄生體的進化,真正為公眾所知的寄生體已經是進化過兩次的。”
    “他們本來就是會進化的,我們不過是加了點催化劑。”
    “後來終於進化到了一定程度,自愈速度大大提升。”
    “顧及到威脅程度,我們隻進化了極少量的。你可能會問,為什麽不用那些進化後的寄生體當成載體。”
    “我們曾經實驗過,將它當作詭區降臨的載體,失敗了。詭物是不能當做詭區的載體的,隻有這個世界的人類可以。”
    “我們要保證詭區降臨時,不會危及到其他人,隻能將所有詭區的降臨短時間內放到一個人的身上,不能外泄,極大強度。承載體本身必須具有極強的身體素質,而且能反複死去並複活。也就是寄生體進化後近乎詭異的複原速度。”
    卡米爾根本不想聽他講這些無聊的東西:“你就沒有想過寄生體再進化,會到人類無法消滅的程度嗎?”
    向封:“寄生體進化是遲早的事情,我更願意將未知的詭區處理掉,寄生蟲本身就是一種詭物,伴隨著詭區降臨來到這個世界,我相信人類文明無法遭受無數個這種生物的入侵,所以率先斬斷未知。”
    卡米爾的脖子上帶著抑製能力的環,她整個人都顯得崩潰又絕望:“如果我把時間逆轉到從前,你能換一個人嗎?不要向水,誰都可以,不準是他。”
    向封終於蹲下來,與她平視,不再高高在上,比起一個研究員,他此時更像是一個和藹的長輩,他摸了摸卡米爾的頭發:“卡米爾,我比向水還要熟悉你。”
    “在你不記得的無數次時間溯洄裏,有無數個向水,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說過無數次這樣的話,愛麗絲也曾成為‘向水’,而你也曾經說過,不希望她死,換一個人。”
    “你不顧一切,回溯到你不存在的時間,所以你不記得。”
    “我隻記得一次。那次人類幾乎全部死亡,最後的最後,你來求我,我想到了減少死亡的更好的辦法,那就是留下我的鏡像,放在摩爾曼斯克,於是時間回溯到最開始。”
    “我不知道愛麗絲記得不記得,也許愛麗絲也記得一次,或許沒有。”
    “這次不能任由你胡鬧了。”
    卡米爾的手指攥著脖子上的鐵環,一時間居然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滿心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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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做“向水”的人,必死無疑。
    她的指尖發麻,重重喘氣,想讓自己堅強起來,就像當初一個人在森林裏漫無目的地遊蕩那樣,就算黑暗籠罩,她也能孤獨一個人走下去。
    她無疑是執拗的。
    她現在的能力已經無法回到最開始了。
    她不想讓向水死。她拚盡全力要向水活,現在卻發現向水的使命是她帶來的。
    全世界的人都死幹淨了,向水也不能死。
    她清楚,向水自己也是願意死的,即便他不甘、痛苦、掙紮,也從來是尋求別的方法,從未逃避過最後的結局,她其實不理解,世界上其他人和向水有什麽關係,憑什麽要向水為他們死?
    向水曾經在一次時間溯洄裏告訴她。
    他本來就是為了死而活著,就算他掙紮,也隻是拖延時間,除了人會死得更多,結果沒什麽差別。
    她知道,向水是想活著的。
    向水不想死。
    她願意順著向水的意願,拚了命讓他活。
    她更願意向水逃,她聽說世界很大,既然這麽大,總能逃走的。
    不對,她忘了。
    眼前的人,能力是【全知】。
    向水跑不掉。
    三天裏,她一直在研究脖子上的鐵環怎麽取下來,向封心狠,她一旦表現出要逃的姿態,向封就直接打開開關,電流竄過全身,她逐漸身心疲累。
    後來,肖白出現在玻璃窗外,靜靜看著她。
    她就從床上跑下來,站在玻璃窗外,對他說,讓他不要死。
    她不清楚肖白到底是什麽東西,在向封那裏可以被歸為人類,在寄生體那裏被歸為詭物。
    第一次,一行所有人都入了烏托邦夢境。
    肖白第三個進去。
    到達摩爾曼斯克之後,向水和肖白被分開管理,肖白死在實驗室裏。
    她記得向水意外的表情,沒有任何喜色,卻也不大傷心,終於獲得了自由。
    隻是過了短短一年,就以極其扭曲的方式自殺了,他是在一定程度可以無限複原的,所以他就打破這個程度,把自己丟進絞肉機裏。
    向水死了。
    柔柔和祝謠在去往摩爾曼斯克的路上死了。
    她帶著阿溫溯洄時間。
    第二次,她選擇了更為安全的路,她多次讓向水離開,向水拒絕了。
    仍然進了烏托邦。
    肖白死在摩爾曼斯克。
    向水自殺。
    中間很多細節她是不知道的,她隻知道,待在摩爾曼斯克的向封其實是向封的鏡像人,到最後搞出了個大亂子,人類不能滅亡,鏡像人也必須龐大,反正結果大差不差,兩人還是死了。
    肖白和向水是一個人,她知道。
    在第三次溯洄裏。
    一切還是沒變。
    江雲鴿和祝謠死在路上,風澄死在摩爾曼斯克的極光下,肖白出現在研究所...
    區別大概是柔柔活下來了,而她進入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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