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康跟李承鉉尷尬地笑了笑。
    但很快吳康就在旁敲側擊。
    “這事兒真沒點說法嗎？”
    林一峰還是跟對方打著太極。
    “難啊，這事兒太難了。”
    “這不是我想請就能請的。”
    “吳縣長，李書記，你們這不就是在難為我嗎？”
    “我就是一個做生意的。”
    吳康跟李承鉉兩人冷笑了一下。
    如果林一峰都是簡單做生意的人，那麽他們其他人就不用說了，連給林一峰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但林一峰這種既不完全拒絕，又在試著推脫的樣子，這讓兩位官場老油條都明白原因。
    辦事兒不利索，隻能是禮還沒送到位。
    可兩人始終想不明白，他們有啥能給林一峰的東西。
    最終這場飯局也是草草結束。
    等林一峰走後，兩人坐在包間裏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
    李承鉉端起酒杯喝了兩口，嘴裏也是不斷抱怨著。
    “這林一峰，什麽意思！”
    “他還跟我們端上了！”
    “哎，這小子，鬼精得很。”
    吳康在旁邊出聲爆著粗口。
    “信球！”
    倆人沉默片刻，也是相視一眼，最後齊齊地長歎一口氣。
    通過這次飯局，倆人也都看出來了，這事兒肯定有機會，但想讓林一峰幫忙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
    還得繼續請！
    往後這一周，吳康跟李承鉉兩人可謂是天天都拉著林一峰吃飯。
    飯桌上倆人也不著急，隻是有意無意提起王洪成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主動拜托。
    林一峰見兩人完全上鉤，也是謙虛地推脫著，還是一副沒辦法答應的模樣。
    直到一天，林一峰剛剛推開包間的門，就看到吳康跟李承鉉兩人提著兩個紅袋子走了上來。
    “林老板！”
    “林老板今天生意怎麽樣？”
    林一峰看著兩人提著的茅台袋子，心中竊喜。
    這倆人終於忍不住了！
    雖然心裏麵很激動，但林一峰還是故作鎮定。
    “還行吧，就那樣，馬馬虎虎的。”
    話音剛落，吳康主動將手中袋子遞了上去，嘴上也是不斷解釋著。
    “哎！這說的。”
    “正好最近縣裏麵倒騰庫存，餘出來點貨。”
    “林老板您也不缺這些，我們也不怎麽喝，您要不回去沒事兒跟朋友喝點。”
    “也就相當於幫我們消耗庫存了。”
    說著吳康就將手中的袋子往林一峰手上掛。
    林一峰見狀連連推脫，語氣也是變得嚴肅起來。
    “哎！吳縣長！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把你們當朋友，你們這樣對待我。”
    “這我可萬萬不能收啊。”
    李承鉉跟吳康兩人相視一眼，隻能無奈地苦笑。
    可還未等倆人放棄，林一峰卻主動接過倆人手中的袋子，並且朝著倆人指責著。
    “下不為例啊！”
    “咱都是朋友！”
    “不興來這套。”
    這讓吳康跟李承鉉兩人欣喜萬分。
    他們也沒有想到林一峰會如此爽快地收下禮。
    等林一峰前麵入座，吳康跟李承鉉兩人對視了一下。
    有戲！
    而坐下來吃飯，兩人也是沒有主動提起任何王洪成的事情。
    直到酒局過半，林一峰提起兩盒禮品塞回到兩人手中，同時也是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吳縣長，李書記，你們的心意我就領了，禮就不必了。”
    “你們手頭也沒有多少錢，沒必要為此破費。”
    “至於王洪成的事情，大家都是朋友。”
    “你們如此誠心要弄，小弟我啊，必須幫你們一把。”
    兩人見林一峰終於鬆口，更是開心地急忙恭維。
    “哎！林老板，你這什麽幫不幫的，太見外了。”
    “是啊，咱這就是想找個門路。”
    林一峰微微挑眉，看了看兩人熱情的模樣，也是主動提出條件。
    “人，我盡力幫你們請來。”
    “如果人來了，你們也不要聲張。”
    “禮就不必了，日後我在共城開店，就請二位關照一下。”
    這話一出，吳康跟李承鉉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必須的。”
    “林老板大氣！”
    三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等這場飯局結束以後，這倆人甭提有多高興了，一路上硬生生將林一峰送到樓下，直到對方上車離開以後。
    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在另一邊，郭馮生開著車，轉頭看了看靠在副駕駛上吹著冷風的林一峰。
    “峰哥，有必要兜這麽大一圈嗎？”
    “直接給他們引薦不好嗎？”
    林一峰冷笑了兩下。
    “這兩個老狐狸，賊得很。”
    “你要不釣著他，他倆沒那麽容易上當的。”
    共城這邊接洽完畢以後，現在林一峰隻剩下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怎麽把王洪成這個家夥弄到共城。
    這可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
    雖然那邊許青衣已經跟王洪成這家夥接觸了，但是想要把對方弄到共城卻有很大的難度。
    先不說其他的，王洪成這人也是個機靈鬼，各種試探跟詢問，在問什麽時候來投資的方麵，王洪成更是各種推脫打馬虎眼。
    一副官僚的口吻，氣得許青衣跟剛子就差把這家夥直接給綁回牧野市了。
    對此林一峰也很理解。
    這家夥要不是處處小心，也不至於能行騙十年不被戳破。
    雖然王洪成現在依舊是強弩之末，也就是早死跟晚死的區別，但沒有人想要主動找死，對於他們的拉攏，這家夥還是保持著很強的警戒。
    “老郭，晚上青衣要再來電話，你讓他直接給我打過來。”
    “我跟他說接下來該怎麽做。”
    郭馮生木訥地點了點頭。
    次日中午，林一峰剛剛吃完飯，就接到了許青衣的電話。
    電話另一端的許青衣語氣中充滿了愧疚。
    “峰哥，我這事兒沒辦好。”
    林一峰聽後隻是微微一笑。
    “別在意。”
    “你明天，去銀行取錢。”
    “我讓老郭給你打了五萬塊。”
    “你在遇到王洪成，直接將錢給他，告訴他這是我給的定金，然後讓他跟我聯係。”
    許青衣聽到林一峰的話震驚不已。
    “五萬塊！”
    “給這個騙子？”
    “峰哥，這……”
    林一峰打斷許青衣繼續講話。
    “讓你做，你就做。”
    “別擔心，區區五萬塊，這隻是撒的餌兒。”
    “如果五萬塊能夠解決，那也算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這五萬塊對於林一峰而言並不算多。
    但對於已經馬上要走上絕路的王洪成而言，那可是一筆救命的錢。
    90年代五萬塊，絕對夠他好好應付那些催促他的企業，也能給政府那邊一個合理的交代。
    想要把王洪成釣到牧野市在哄去共城，這隻是最簡單的第一步。
    “行，我知道了，峰哥。”
    許青衣答應以後掛斷了電話。
    林一峰靠在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氣。
    如果他沒有記錯，現在的王洪成應該在為東三省建廠而感覺到焦慮。
    本身那些企業都是支付定金，再加上與王洪成合作，提前入股了他的技術，這些錢十年下來這家夥早就花得七七八八，哪還有什麽錢建廠。
    好在是關鍵時刻政府入局，讓他有了一口回血的資金流，但現在這肯定不是長久之計。
    這家夥現在就需要找到另一個冤大頭，幫忙拆東牆補西牆。
    林一峰就準備借助這個機會，讓王洪成來搞定共城那邊的日企。
    以這家夥多年在東三省跟地方官員打交道的經驗，他搞定區區一個共城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對於王洪成這家夥，能說的可就太多了。
    無非就這家夥哄騙了整個東三省，在當年就創立下了讓周圍政府痛失四個億的損失。
    當然這家夥騙局也十分簡單，83年第一次發布錄像帶，給當地局長表演滴水變油，並且當場將產物加入汽車演示。
    這個過程就是跟夫妻打配合，偷偷利用兩個一模一樣的桶，暗中調包罷了。
    這個手段當時在電視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國內“第五大發明”的頭銜出現，這家夥更是利用這個東西開始到處招搖撞騙。
    84年更是在有關部門的情況下，表演了一波將11噸水變成燃油的行為。
    過程中雖然加入了汽油跟他好幾桶“水基燃料膨化劑”，實際這個設施底部就準備了油田，在加入以後，打開下麵閥門，讓下麵油漂浮到上麵，在上麵形成一層油膜，從而騙過了所有人。
    從84年在有關部門見證以後，這家夥可謂是徹底走向了人生巔峰。
    自此以後，這家夥又相繼推出“膨化汽油”“膨化柴油”“膨化燃油”，實際上就是將油水比例勾兌，勉強讓汽車能夠啟動燃燒。
    隻要稍微一些懂行的，都知道這樣會十分傷害發動機。
    不過也就是這樣，這家夥靠著四處走訪行騙，一舉打響了名氣。
    等到了86年，王洪成第一次被中科院質疑的時候，王洪成又毀約不幹，並且趁機在中科院專利管理處偷了一份蓋有中科院公章的文件和印有中科院抬頭的空白信箋。
    回去用剪貼和複印的辦法偽造了一份中國科學院發的《王洪成發明成果證明》文件，到各地出示，以騙取合作單位的信任。
    這一手，再也沒有任何部門在找上王洪成的麻煩，直接讓他有了中科院的“背書”。
    從那以後，各地投資不斷，王洪成一邊應付著其他人，一邊讓企業不斷在他身上投資，為此他也是賺得盆滿缽滿。
    而一切的轉折點就在92年末，東三省地方政府聯合部隊，要求王洪成加大生產進度，準備讓他獲得的投資開始準備進行建廠的時候。
    王洪成徹底沒了辦法，隻能一拖再拖。
    沒有任何人不比他更加清楚，他的產物偏偏老百姓就不錯了，哪有能力給部隊使用。
    最要命的還是，當時東三省各地方市政府，準備讓王洪成第一批產品配裝給當地公交車，將當地公交車使用的燃油，全部都替換成王洪成手中的“燃料膨化劑”變出了油。
    這讓王洪成一步步開始走上絕路。
    如今的他已經成為驚弓之鳥，每天最多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推脫市政府，還有就是從哪裏籌錢保證建廠的資金流動。
    林一峰這時候給他拋出橄欖枝，就算王洪成再怎麽戒備，他也不得不接下這筆錢。
    與此同時，哈城。
    王洪成坐在辦公室內，看著桌子上擺著的五捆現金，眼睛直冒光。
    而坐在辦公桌另一端的許青衣卻微笑著解釋。
    “你好，王教授，這是我家老板獻上的一點點誠意。”
    “主要我們還是想要認識你一下。”
    “您看？”
    此刻銀行卡早就用六位數密碼保衛三位數餘額的王洪成吞咽著口水。
    雖然這錢來得突然，但他還是故裝鎮定。
    “哎！許老弟，你這是幹什麽？”
    “五萬塊你當什麽了？”
    “我這公司雖然不大，但今年全麵配裝以後，這點錢……”
    王洪成頓了頓，連連咋舌，可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這筆錢。
    許青衣怎麽還不知道，隻能在旁邊繼續吹噓著。
    “王教授，別這樣。”
    “我們是真心對您的技術感興趣。”
    “主要是我們老板比較欣賞您的能力，您這份能力如果能夠給我們一點協助，那簡直是我們的榮幸啊。”
    旁邊剛子看著許青衣說這句違心的話也是目瞪口呆。
    經過這麽久的洗禮，許青衣早就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
    麵對王洪成這個大騙子，許青衣的吹噓都沒有斷過。
    王洪成靠在老板椅上，打量著眼前的許青衣，嘴上也是嘀咕著。
    “這樣吧。”
    “你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講明白。”
    “這去不去中州省發展，不是我能決定的。”
    說完王洪成也是抬手指了指天花板，暗示上麵給出了壓力。
    許青衣連連點頭哈腰，拿著大哥大撥通了林一峰的電話，開啟免提放在了王洪成的麵前。
    王洪成看著眼前的電話，雖然麵無表情，仍然是一副高傲的架子，可他心裏卻十分的忐的不安。
    他可完全不清楚找自己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曆。
    如果是專門打假的人，現在他的處境稍微有點流言蜚語，都會影響他在東三省政府那邊的地位。
    對於這種外省勢力，他還是小心為妙。
    隻不過麵對林一峰如此闊綽的出手，王洪成心中也是抱著僥幸。
    萬一！
    萬一這又是個冤大頭怎麽辦？
    在短暫電話盲音過後，大哥大內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怎麽了青衣？”
    許青衣見林一峰接通電話，也是生怕露餡，果斷搶在林一峰繼續說下去前，開口喊著。
    “峰哥，王教授願意見我們了。”
    電話內陷入短暫沉默。
    沒一會兒，林一峰聲音激動到有些顫抖。
    “是王洪成，王教授嗎？”
    王洪成聽到林一峰激動的聲音，也是清了清嗓子。
    “嗯，你好，是我。”
    “請問你就是許老弟背後的老板吧？”
    “這次我給你打電話，主要還是想跟你說明一下，我最近很忙，有點……”
    都不給王洪成說話的機會，電話內的林一峰就主動幫忙找起了借口。
    “王教授，您不用說了，我都懂。”
    “你瞅瞅這事情辦得，我想的是跟您認識一下，然後等您以後有機會來我們中州，大家一起吃頓飯。”
    王洪成明顯整個人都懵了。
    他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林一峰沒有任何要請他過去的意思，難道是他誤解了？
    不對啊。
    這小子自從見到他，就一直嚷嚷讓他去中州省。
    王洪成目光停留在了許青衣的身上，眼中充滿了疑惑。
    而這時電話內也傳來了林一峰的訓斥。
    “青衣，你怎麽做事兒的，是不是纏著人家王教授了？”
    “我說了，王教授是大忙人，人家天天要研究各種技術。”
    “你這不是耽誤人家工作嗎？”
    “你這！怎麽辦事兒的？”
    許青衣在王洪成麵前也是羞愧地低下頭。
    “我的峰哥，我覺得王教授應該去見見你的。”
    “你不是一直。”
    林一峰再次訓斥了起來。
    “一直什麽一直！”
    “人家王教授天天忙碌，來了咱們中州省真要合作，每個一年半載根本回不去！”
    “你要耽誤了國家發展，到時候第一個給你拉出去斃了！”
    而在林一峰訓斥完許青衣以後，他也是一改態度，溫柔跟王教授道歉。
    “抱歉，抱歉，王教授，手下人不懂事兒，給您添麻煩了。”
    “這樣，明天我就讓青衣在打兩萬塊，連帶這五萬，當作您出貨後的第一筆貨款。”
    “什麽時候交付都無所謂，主要是給您的賠償。”
    王洪成連連搖頭。
    “沒事兒，沒事兒。”
    “孩子還小，不懂事兒，正常。”
    “我以為什麽事兒，非要我去你們中州。”
    王洪成都讓林一峰這客氣的態度整得有點頭暈目眩了。
    他見過把他捧高的企業，但沒見過林一峰這麽執著的，這態度簡直要把他供起來一樣。
    最主要還是打錢實在是太痛快了。
    要不是現在情況危急，他真想抽空去一趟中州省狠狠宰一筆林一峰。
    可王洪超轉念一想，立馬發現了一個盲點。
    去中州沒有一年半載根本回不去！？
    回不來東三省！
    王洪成抓住了重點，眼睛不由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