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熊熊，映得梓凡臉龐微微發紅。
    他用火鉗撥弄著爐膛裏的斷劍，眉頭微蹙。
    “怪了，這鐵疙瘩瞅著不顯眼，怎地這般難燒？”
    燒了小半個時辰，那截劍刃也隻是通體赤紅，邊緣處稍有軟化跡象，離徹底熔煉還差得遠。
    尋常鐵器，在這爐火下早該化作一灘鐵水了。
    “莫不是這火頭不旺？”梓凡嘀咕著，站起身，走到院子角落。
    那裏堆放著一些雜物，他扒拉了幾下，翻出幾塊黑黢黢、毫不起眼的木炭。
    這是上次係統獎勵的，說是“優質燃料”，他一直沒舍得用。
    “試試這個。”
    他隨手撿起幾塊，丟進了爐膛之中。
    那幾塊“普通”木炭一落入爐火，異變陡生！
    “呼——！”
    爐膛內的火焰猛地向上躥起半尺多高！
    原本橘紅色的凡火，竟在瞬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卻無比純粹的金色！
    爐膛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扭曲了一下，溫度驟然拔高！
    沈靈清、胡天、白沐瑤三人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上驚疑不定。
    這火焰……好生霸道！其中蘊含的火行靈氣，精純得可怕！
    前輩這隨手拿出的“木炭”，分明是某種品階極高的火靈之物！
    至少也是千年靈木心髓所化的靈炭！
    爐火中，那截原本“頑固”的裂空劍劍刃，此刻如同遇到了克星。
    金色火焰舔舐之下，赤紅的劍身迅速軟化、變形，發出“滋滋”的輕響。
    熔化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十倍！
    “嘿，這炭果然好用！”梓凡見狀，滿意地點點頭。
    看來不是鐵太硬，是之前的柴火勁兒不夠。
    待那截劍刃徹底化作一團赤紅近乎流淌的金屬液，梓凡眼神一凝。
    他抄起一把巨大的鐵鉗，穩穩地夾住那團熾熱的金屬。
    小心翼翼，將其從爐火中取出。
    熱浪撲麵。
    他幾步走到院子中央，那裏放著一塊磨盤大小、表麵平整的青黑色大石。
    正是他平日用來磨刀、偶爾也當砧板用的“鎮河石”。
    “哐！”
    熾熱的金屬塊被重重放在石砧之上，火星四濺。
    梓凡深吸一口氣，吐出。
    他抄起旁邊那柄看著有些年頭的普通大鐵錘，掂量了一下。
    “該幹活了！”
    他掄圓了胳膊，沒有絲毫花哨，朝著那團燒紅的“廢鐵”狠狠砸下！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擊之聲，響徹整個小院！
    聲音沉悶，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敲擊在人的心神之上！
    胡天隻覺得耳膜嗡嗡作響，氣血一陣翻騰。
    沈靈清和白沐瑤亦是俏臉微白，連忙運轉靈力抵抗。
    前輩這一錘……好重的力道！
    更讓她們心驚的是，這一錘落下，看似隨意，卻仿佛蘊含著某種玄奧的韻律。
    梓凡並未停歇。
    他眼神專注，似乎完全沉浸在打鐵的樂趣中。
    鐵錘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時而重重砸落，勢大力沉；時而輕輕敲擊，精準點撥。
    “鐺！鐺！鐺！鐺……”
    富有節奏的捶打聲，連綿不絕。
    每一次錘擊，都精準無比地落在石砧上那團不斷變形的金屬上。
    火星如碎金般飛濺，映照著他揮汗如雨的身影。
    在沈靈清等人眼中，這已經不是凡俗的打鐵。
    前輩每一錘的落點、力道、節奏，都妙到毫巔！
    看似笨拙的動作，卻仿佛暗合天地至理！
    他們隱約能感覺到，隨著每一次捶打，那塊金屬內部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被驅逐、在被煉化。
    同時，一種無形無質，卻又厚重無比的氣息，正從前輩身上，隨著錘擊，一絲絲地融入那塊金屬之中。
    那是……道韻！
    前輩在用自身的大道，淬煉這件……鋤頭？！
    胡天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以身為爐，以道為錘……前輩這是在……開創一種聞所未聞的煉器之法？”
    沈靈清美眸圓睜，喃喃道：“難怪……難怪凡火亦可熔煉靈器，難怪前輩視上品靈器如廢鐵……”
    “原來在前輩手中，凡物亦可化神奇！”
    白沐瑤嬌軀輕顫，她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前輩的每一次揮錘，都像是在闡述某種深奧的“創造”之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團赤紅的金屬，在梓凡不知疲倦的捶打下，漸漸顯露出了鋤頭的雛形。
    不再是單純的赤紅。
    金屬表麵開始流轉著一層淡淡的光暈，溫潤如玉，卻又鋒銳內斂。
    仔細看去，仿佛有無數細密如發絲的符文，在光暈中一閃而逝，玄奧莫測。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奇異的氣息。
    既有泥土般的厚重，又有破開一切阻礙的鋒銳！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卻完美地融合在那小小的鋤頭雛形之上。
    就在這時。
    院子上空，風雲微動。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竟開始有絲絲縷縷的白色雲氣匯聚而來。
    雲層越來越厚，漸漸遮蔽了日光。
    卻並非烏雲壓頂的沉悶，反而帶著一種祥和、莊嚴的氣息。
    院中的梧桐樹，枝葉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輕響，似在歡欣雀躍。
    池塘裏的金色錦鯉，也紛紛躍出水麵，搖頭擺尾。
    “嗯？要下雨了？”
    梓凡停下捶打的動作，抬頭望了望天，抹了把額頭的汗。
    這天變得倒是快。
    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
    “淅淅瀝瀝……”
    天空之中，毫無征兆地，飄落起蒙蒙細雨。
    雨絲很細，帶著一絲清涼。
    落在臉上，脖頸上，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泰之感。
    “奇怪，這雨……”胡天伸出手掌，接住幾滴雨水。
    雨水入手，並非冰涼，反而帶著一絲溫潤的暖意。
    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這雨水之中，竟然蘊含著無比精純、柔和的靈氣！
    “是……是靈雨！天降甘霖！”胡天失聲驚呼，聲音都在顫抖！
    沈靈清和白沐瑤也瞬間反應過來！
    這絕非凡間的雨水！
    靈雨！傳說中，隻有天地規則被觸動，或者有逆天寶物出世、大能突破時，才有可能降下的天地饋贈！
    前輩……僅僅是打造一柄鋤頭，竟然引動了天降甘霖？！
    這……這簡直是神跡！
    靈雨灑落。
    小院中的幾壟青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翠綠欲滴，葉片舒展，煥發出勃勃生機。
    那株梧桐神木更是歡快地搖曳著枝葉，樹幹上流淌過淡淡的青光，瘋狂地吸收著這天賜的甘霖。
    角落裏，化作飛蟲的影石，也被靈雨淋濕。
    它隻感覺一股精純至極的生命能量湧入體內，差點舒服得顯出原形！
    它連忙收斂心神，貪婪地吸收著每一滴靈雨，感覺自身的魔魂都在被洗滌、滋養！
    太恐怖了！太舒服了！留下來！一定要留下來！
    沈靈清、胡天、白沐瑤三人，沐浴在靈雨之中。
    隻感覺一股暖流傳遍四肢百骸，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仿佛舒張開來，貪婪地吸收著靈氣。
    之前與齊橫等人戰鬥留下的些微暗傷，瞬間被修複。
    體內原本穩固的修為瓶頸，竟隱隱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尤其是胡天，他卡在金丹後期頂峰多年，此刻竟感覺到了突破的契機！
    三人看向梓凡的眼神，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震撼？崇拜？敬畏？
    似乎都不足以表達他們此刻心情的萬分之一！
    前輩打個農具，都能引來天地異象，降下靈雨……
    這等手段，這等境界，早已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極限！
    高人行事，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梓凡卻對這一切恍若未覺。
    天降細雨，正好涼快涼快。
    他看著手中基本成型的鋤頭，最後仔細修整了一下邊角。
    然後，他提起鋤頭，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旁。
    這水缸裏，是他平日用來澆菜的“普通”井水。（生命泉水）
    “嗤啦——！”
    赤紅的鋤頭被猛地插入水中。
    一大片濃鬱的白霧驟然升騰而起，帶著一股奇異的清香。
    水花翻滾，氣泡汩汩。
    片刻之後，梓凡將鋤頭從水中提出。
    一柄嶄新的鋤頭，出現在眾人眼前。
    造型古樸，線條簡潔，沒有任何華麗的紋飾。
    鋤身呈現出一種深沉的暗青色，仿佛蘊含著大地的厚重。
    鋤刃部分，則閃爍著淡淡的寒光，鋒銳無匹，似乎能輕易破開一切堅硬之物。
    整柄鋤頭，散發著一種內斂而強大的氣息，寶光暗藏。
    更奇異的是，其上隱隱流轉著一絲厚土道韻，以及一絲無堅不摧、破除萬法的銳利道韻！
    梓凡拿起新鋤頭，掂量了一下，又隨意揮舞了兩下，帶起一陣輕微的破空聲。
    他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