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踏入議會大廳時，水晶穹頂的晨光正順著琉璃瓦棱流淌。
    他左肩的傷口還在滲血，時淵法典在意識裏灼燒，直到那行猩紅字符突然炸開——“檢測到"觀測者權限數據"存在83處因果律斷層“。
    他腳步微頓，指尖無意識地摳住腰間時淵之刃的鎏金紋飾。
    這斷層不是普通的數據漏洞，更像有人用鈍刀硬刮掉了某段因果鏈的骨茬。
    正欲低頭查看界麵，身側突然泛起微光，沈璃的時之卡牌正懸在她掌心，淡紫色的漣漪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麵，“燼，我的卡牌...在抖。“
    他轉頭時，正看見沈璃眼尾的金紋隨卡牌震顫，那是混沌血脈覺醒的征兆。
    她素白的手腕上，原本纏繞的銀絲咒印此刻竟泛起幽藍，“記憶覆蓋的波動，“她指尖抵住太陽穴，“像是有人往數據庫裏硬塞了段假記憶，用的是...時淵法典的舊版本加密方式？“
    話音未落。
    “轟——“
    防彈玻璃的碎裂聲炸響在大廳東側。
    陸燼旋身時，正看見個渾身是血的身影撞開碎玻璃衝進來，那人胸前的觀測者徽章半片脫落，露出下麵被灼燒的焦痕。“諾亞？“沈璃低喚，她認得出這個總縮在檔案庫最深處的老觀測者，此刻他的銀發浸透血汙，掌心卻托著枚泛著死灰色的熵寂卡牌，“伊薩克！“諾亞踉蹌著撲向陸燼，喉間像塞著碎玻璃，“那老東西用記憶篡改卡牌，把艾瑞克的虛無之眼偽裝成議會核心數據！
    他們要...“
    警報器的嗡鳴突然撕裂空氣。
    陸燼抬頭，天花板上懸浮的因果律警報器正展開星圖紋路，那些由光粒組成的星軌突然扭曲成鎖鏈形狀，“叮——“的機械音裏，大廳所有出口同時泛起幽藍屏障，“檢測到高危因果擾動，啟動二級封鎖。“
    “封鎖我們？“沈璃皺眉，指尖掐出法訣，時之卡牌驟然暴漲成半透明光膜，卻在觸及屏障時濺起火星，“這屏障用的是觀測者長老會的密鑰...伊薩克果然控製了警報器。“
    陸燼的戰力數值界麵瘋狂跳動。
    他盯著突然從屏障裂隙中走出的十二道身影——都是議會裏最資深的觀測者，可界麵上的戰力數值卻在瘋狂閃爍，最終定格成刺目的“虛標+120%“。
    “虛標。“他低笑一聲，指腹擦過左肩傷口，鮮血滴在地麵的瞬間，時淵法典在意識裏翻湧。
    這些所謂的資深觀測者連呼吸頻率都對不上戰力數值，分明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拔高的傀儡。
    “沈璃，護好諾亞。“他反手抽出時淵之刃，銀白刃身劃過虛空，在十二人腳下撕開道漆黑的混沌裂隙。
    裂隙深處傳來龍鳴，金色龍鱗從契約層破出，像活物般鑽入地麵，“數據牢籠，鎖！“
    龍鱗觸及地麵的刹那，十二人的身影突然扭曲。
    為首的灰袍觀測者剛舉起手中的星軌權杖，便被龍鱗化作的金線纏住手腕，“哢“的脆響裏，權杖裂開蛛網紋——這根本不是什麽資深者的武器，而是用劣質星鐵澆築的贗品。
    “原來如此。“陸燼望著逐漸顯形的金屬骨架，眼中冷光更盛。
    這些“觀測者“不過是套著人皮的戰爭傀儡，虛標的戰力數值是為了消耗他的警惕，而真正的殺招...
    “叮——“
    戰力數值界麵突然跳出新提示。
    陸燼抬眼，正看見長老席的陰影裏泛起漣漪。
    那是隻有時淵法典能捕捉到的能量波動，像塊被投入靜水的石子，在空氣裏蕩開暗紫色的紋路。
    沈璃的時之卡牌突然灼痛她的掌心。
    她抬頭時，正與陸燼對視——他們都聽見了，在警報器的嗡鳴裏，有個沙啞的聲音正從長老席方向傳來，像是被扭曲的錄音帶：“小陸啊...你以為拆了幾個傀儡，就能看見真相？“
    陸燼的時淵之刃驟然出鞘三寸。
    他望著長老席的陰影，那裏的空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半透明的虛影，輪廓與觀測者長老伊薩克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是某種更古老、更陰鷙的存在。
    “沈璃，“他壓低聲音，“準備混沌裂隙的逃生路線。“
    而在他話音未落時，長老席的虛影突然露出笑容。
    那笑容像把生鏽的刀，刮過每個人的神經。
    “別急著跑啊，“虛影的聲音裏混著金屬摩擦聲，“你以為創世之核吸收了世界樹能量，就能打破輪回？“它抬起手，指向陸燼腰間的時淵之刃，“你手裏的刀...可還記著，是誰在混沌紀元，給它刻下的第一筆紋路？“
    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突然想起母巢核心裏，那枚墜入奇點的青銅密鑰，與燭龍母體崩解前的金芒同頻——而伊薩克的家族，正是當年負責看守燭龍遺跡的守墓人。
    警報器的嗡鳴還在繼續。
    十二具傀儡的金屬骨架在數據牢籠裏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諾亞癱坐在沈璃的光膜後，盯著長老席的虛影，嘴唇顫抖著吐出幾個字：“他...他不是伊薩克。“
    陸燼握緊時淵之刃。
    刃身的溫度突然升高，燙得他掌心發紅。
    界麵上的紅色警告還在跳動，這一次，他看清了最後幾個字：“...與混沌紀元"守墓者"血脈關聯度97%。“
    長老席的虛影還在笑。
    它的指尖凝聚起團黑霧，黑霧裏隱約能看見張青銅麵具——與陸燼在母巢核心見過的，艾瑞克融化前的半張臉，竟有七分相似。
    “遊戲才剛開始，陸燼。“虛影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輕得像片落在水麵的羽毛，“你以為你贏了創世之核？
    不...是它選中了你，來當這個輪回的...鑰匙。“
    陸燼的時淵法典在意識裏瘋狂震顫。
    他望著虛影身後逐漸清晰的青銅紋路，突然想起母巢核心崩塌前，艾瑞克嘴型說的“抱歉“——或許從一開始，所有的因果律閉環，都指向此刻。
    “沈璃！“他大喝一聲，時淵之刃斬向地麵，“帶諾亞先走！“
    沈璃的時之卡牌瞬間暴漲成巨門。
    她拽著諾亞衝進裂隙前的刹那，回頭望了陸燼一眼——他正持劍走向長老席的虛影，背後的龍鱗數據牢籠在警報器的光中泛著冷光，像道永不妥協的枷鎖。
    而在他們身後，虛影的黑霧裏，那枚青銅麵具終於完全顯形。
    麵具上的紋路，與陸燼意識深處時淵法典的封皮，竟完全重合。
    “歡迎來到，真正的局。“
    虛影的最後一句話，混著警報器的嗡鳴，在即將閉合的混沌裂隙裏回蕩。
    陸燼的腳步頓在離虛影三步遠的位置，時淵之刃的刃尖幾乎要刺破那層黑霧。
    他望著麵具上流轉的金紋，突然想起母巢核心奇點消散前，那縷融入創世之核的金色紋路——與這麵具上的，同頻。
    界麵的紅色警告仍在閃爍。
    這一次，他看清了完整的提示：“檢測到議會核心存在"守墓者"血脈禁忌儀式，當前進度：37%。“
    而在他頭頂，警報器的星圖紋路突然凝結成眼睛形狀。
    那是雙純黑的眼睛，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
    陸燼深吸一口氣。他抹掉嘴角的血，時淵之刃在掌心轉了個劍花。
    “來啊，“他對著虛影揚起下巴，眼底的光比刃身更亮，“我倒要看看，你們準備了幾百年的局，能不能困得住我。“
    長老席的虛影突然靜止。
    它麵具下的黑霧裏，傳來某種古老生物的低吟，像是蟄伏了無數紀元的巨獸，終於被喚醒。
    而在這低吟中，陸燼聽見時淵法典在意識裏輕聲說：“因果律斷層的源頭，找到了。“
    他抬頭，正與警報器的黑眼對視。
    下一秒，整座議會大廳的燈光突然熄滅。
    黑暗中，隻有時淵之刃的銀芒，與虛影麵具上的金紋，仍在固執地亮著。
    黑暗中，陸燼的瞳孔在時淵之刃的冷光裏收縮成細線。
    虛影的聲音裹著金屬刮擦聲鑽進他耳中，“你看到的真相不過是艾瑞克的鏡像——“這句話像根細針紮進他太陽穴，時淵法典界麵突然炸開刺目的紫斑，血字在視網膜上灼燒：“檢測到"因果律汙染源"與虛無領域產生量子糾纏“。
    他後槽牙咬得發疼。
    艾瑞克的鏡像...難道母巢核心裏那個渾身冒黑焰的男人，從始至終都是虛影？
    陸燼的左手下意識撫上腰間時淵法典的封皮，那裏還殘留著奇點爆炸時的餘溫——如果艾瑞克是鏡像，那真正的艾瑞克去了哪裏？
    “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撕裂黑暗。
    陸燼餘光瞥見諾亞從沈璃的光膜後掙紮著爬起來，他胸前的觀測者徽章早被血浸透，卻仍攥著那枚死灰色的真相碎片。
    老人的指節抵在警報器核心的菱形凹槽上，指甲縫裏滲出的血珠滴在金屬表麵，“陸...陸先生！“諾亞的聲音像漏風的風箱，“這東西能切斷篡改鏈！
    伊薩克用記憶卡牌鎖死了議會數據庫，隻有真相碎片...“
    話音未落，他枯瘦的手指已將碎片按進凹槽。
    警報器的嗡鳴聲驟然拔高八度，原本凝結成黑眼的星圖紋路開始瘋狂旋轉，像被攪亂的墨池。
    陸燼的界麵閃過刺目的白光，再亮起時多出條猩紅數據流：“叛變者因果律鏈斷裂點：艾瑞克的虛無領域“。
    “沈璃！“陸燼突然旋身，時淵之刃在虛空劃出半圓，“現在！“
    沈璃一直半蹲著護在諾亞身側，此時她眼尾的金紋已蔓延至顴骨，素白的裙角被混沌能量掀起。
    聽見指令的瞬間，她左手的時之卡牌泛起淡紫光暈，右手的熵寂卡牌卻滲出漆黑霧靄——兩張卡牌竟在她掌心開始重疊。“時之凍結，封！“她低喝，淡紫光暈化作蛛網般的光鏈纏向警報器；“熵寂回溯，破！“黑霧驟然膨脹，將光鏈染成金紅。
    兩種能量相撞的刹那，整個大廳的空氣都在震顫。
    陸燼看見金色數據流從警報器核心噴湧而出，像倒放的錄像帶般在半空凝結成影像：伊薩克站在青銅祭壇前，他的左手按在艾瑞克的後頸，右手舉著記憶篡改卡牌，卡牌表麵浮起的竟是陸燼在母巢核心見過的虛無紋路；艾瑞克的眼睛泛著死白，喉間發出非人的嘶吼，他背後的青銅麵具正滲出黑血，滴落在祭壇中央的“時淵法典“仿製品上...
    “原來如此。“陸燼的聲音像浸了冰碴，“艾瑞克是祭品，伊薩克用他的虛無領域當容器，篡改整個議會的因果律。“他的指尖抵住眉心，界麵上的因果律斷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諾亞的真相碎片切斷了篡改鏈，現在...“
    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混沌裂隙。
    沈璃的時之卡牌“哢“地碎成光屑，她踉蹌著扶住牆沿，發尾的銀飾丁零作響：“裂隙...在擴張！“陸燼抬頭，原本隻容一人通過的混沌裂隙此刻已覆蓋整個大廳，黑色的裂隙邊緣泛著幽藍電芒，十二具傀儡的金屬骨架正被裂隙吞噬，界麵數字瘋狂跳動：“目標數量：23人→17→9→0“。
    虛影突然發出尖嘯。
    它原本半透明的身體開始扭曲，麵具上的金紋像被潑了強酸般剝落，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色觸須。“不可能！“它的聲音裏終於透出慌亂，“真相碎片早該被銷毀...艾瑞克的鏡像應該能撐到儀式完成...“
    陸燼的時淵之刃驟然沒入虛影胸膛。
    銀白刃身穿透黑霧的刹那，他聽見類似玻璃碎裂的脆響——虛影的身體裏竟裹著枚青銅密鑰，與母巢核心那枚墜入奇點的密鑰紋路完全吻合！
    “本體在虛無處！“陸燼的界麵彈出新提示，他反手抓住那枚密鑰，卻隻握住半片碎片。
    虛影的身體正在裂隙中消散，最後一縷黑霧裏，伊薩克的臉短暫顯形：他的左眼變成了青銅麵具的紋路，右眼卻流著血淚，“你贏不了輪回...青銅密鑰會...“
    話音戛然而止。
    混沌裂隙閉合的瞬間，警報器核心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陸燼抬手遮住眼睛，再睜眼時，半枚青銅密鑰碎片正懸浮在警報器凹槽上方，表麵流轉著與他意識裏時淵法典同頻的金紋。
    “這是...“他伸出手，碎片突然化作流光鑽進他眉心。
    劇烈的刺痛讓他踉蹌半步，時淵法典在意識裏瘋狂翻湧，界麵的全息投影開始閃爍——
    “檢測到...“
    提示音戛然而止。
    陸燼捂住眉心，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時淵之刃上，刃身突然發出龍鳴。
    他抬頭看向逐漸亮起的大廳燈光，沈璃正扶著諾亞走向他，兩人臉上都帶著震驚。
    而在警報器核心，那半枚青銅密鑰的位置，正緩緩浮現出一行血字，像被誰用刀尖刻在空氣裏：
    “第二輪回，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