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眉心處的灼痛像是有把燒紅的匕首在鑿刻識海。
    時淵法典的金紋在意識裏瘋狂遊竄，原本穩定的界麵投影突然爆出刺目藍光，全息文字剛跳出半句“檢測到“便化作雪花噪點——這是他激活法典以來，界麵第一次出現如此嚴重的崩潰。
    “小心！“沈璃的驚喝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
    陸燼猛地抬頭，半空中那枚消失的青銅密鑰碎片正滲出濃稠黑霧，像是被戳破的墨囊。
    黑霧翻湧間，十七具青銅骨架從其中倒栽著墜下，猩紅瞳孔在骨縫裏亮起，正是之前被裂隙吞噬的維克多傀儡群！
    它們的關節處還掛著未完全消散的混沌殘渣，金屬爪尖擦過地麵時，竟在大理石上犁出焦黑痕跡。
    “是汙染！“諾亞踉蹌著鬆開扶牆的手，他胸前的真相碎片突然泛起血色漣漪，“虛無之眼在利用密鑰碎片當錨點，這些傀儡被重新具現了！“他話音未落，最近的傀儡已揚起骨爪劈向沈璃後頸——那是陸燼之前用時淵之刃斬斷過的關節，此刻卻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重組。
    陸燼的界麵在劇痛中重新啟動，紅色警報如血珠般砸在視網膜上：“維度坐標汙染度87%→92%→95%！“他咬碎舌尖，腥甜漫開的瞬間，意識裏的時淵法典突然安靜下來，像是在等待什麽指令。
    右手不受控地摸向腰間的時淵之刃，刃身未出鞘，卻有冷意順著掌心竄上脊椎。
    “熵能屏障！“諾亞的嗓音發顫，他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一道泛著幽藍的符文。
    那是觀測者最禁忌的保命手段，需要燃燒三分之一的生命力才能啟動。
    符文亮起的刹那，所有傀儡的動作都頓了頓，它們的猩紅瞳孔裏浮現出掙紮的黑霧，像是被兩股力量同時拉扯。
    陸燼的界麵跳出新提示：“吞噬率63%→78%→臨界狀態：需同步激活混沌裂隙！“
    “裂隙已經閉合了！“沈璃反手抽出腰間的時之卡牌，卡麵的沙漏紋路正在崩解——之前混沌裂隙擴張時，她的卡牌已經消耗了大部分能量。
    但她還是咬著牙將卡牌拍在地麵，金色沙粒如活物般鑽進軍團腳下，試圖拖延它們的攻勢。
    變故就在這時發生。
    一聲清越龍鳴撕裂空氣。
    陸燼的契約層突然泛起金光，那是他與上古龍種簽訂血契時留下的印記。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龍魂從中衝出，龍首張開時，連空間都泛起漣漪。
    最前排的傀儡被龍息掃過，金屬骨架像被投入熔爐的蠟塊，瞬間熔成赤紅液體；後排的傀儡試圖後退，卻被龍尾掃中，骨架上的符文當場炸裂成細碎光屑。
    “好...好強的能量壓製！“諾亞的熵能屏障光芒大盛，吞噬率數字瘋狂跳動著突破90%。
    陸燼的界麵終於穩定下來，投影在他眼前的，是正在被淨化的維度坐標——那些原本纏繞著黑霧的金色光帶，此刻正隨著龍魂的動作逐漸清晰。
    但這一切在伊薩克的虛影浮現時戛然而止。
    那道黑霧比之前更淡，卻多了幾分實質感。
    伊薩克的左眼完全變成了青銅麵具的紋路，右眼的血淚卻順著下巴滴在地麵，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小洞。
    他的聲音像是從極深的井底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回響：“陸燼，你以為追蹤到的叛徒巢穴...不過是世界樹的根係節點。“
    界麵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陸燼被晃得眯起眼，再睜眼時，投影裏多了個不斷旋轉的金色光團——那是母巢核心的坐標。
    兩個光團正在相互靠近，每接近一分，界麵上的因果律數值就瘋狂跳動一次，像是在預警某種恐怖的對撞。
    “世界樹...“陸燼喃喃重複，意識裏的時淵法典突然翻到新的一頁，上麵浮現金色小字：“根係節點連接輪回核心，因果對撞將引發維度坍縮。“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時淵之刃的刀柄，刃身傳來微不可察的震顫，像是在回應他逐漸清晰的殺心。
    “阻止對撞的唯一辦法...“伊薩克的虛影開始消散，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是...刺穿坐標奇點...“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被龍魂的金光徹底碾碎。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倒計時：“因果對撞剩餘時間：00:01:27“。
    沈璃的時之卡牌突然泛起幽藍光芒，她咬著唇將卡牌按在自己手腕上，鮮血滴在卡麵的刹那，卡牌上的沙漏竟開始逆時針轉動——這是她從未成功過的“時間回溯“，但此刻她的眼底燃著孤注一擲的光：“我隻能凍結局部時空三十秒！“
    陸燼握緊時淵之刃，刀刃在空氣中劃出銀白弧光。
    他能清晰感覺到，維度坐標的位置在意識裏發燙，像是在指引他刺出這至關重要的一劍。
    而在他腳下，被龍魂撕裂的傀儡碎片正重新凝聚，虛無之眼的汙染遠未結束——但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團旋轉的金色光團上，那是打破輪回的鑰匙，也是能將他與整個多元宇宙一起碾碎的奇點。
    “沈璃，準備好。“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時淵之刃的刃尖已經對準了坐標奇點的位置，“等你凍結時空的刹那...“
    倒計時跳到00:00:30的瞬間，沈璃的卡牌爆發出刺目藍光。
    陸燼的瞳孔收縮成細線，手腕肌肉緊繃如弦——這一劍，要麽撕裂輪回，要麽萬劫不複。
    沈璃的時之卡牌在指尖迸裂出幽藍光瀑時，陸燼的瞳孔正倒映著倒計時最後跳動的數字——00:00:01。
    凍結的時空像被按下暫停鍵的全息投影。
    他能看見沈璃唇角溢出的血珠懸在半空，諾亞睜大的瞳孔裏還凝著未褪去的恐懼，連那具正欲撲來的青銅傀儡，骨爪上崩裂的鏽渣都靜止成細碎星芒。
    時淵之刃的刃尖終於抵住坐標奇點。
    那是團旋轉的金色光團，表麵流轉著類似於時淵法典的紋路，卻又多了幾分混沌的晦澀。
    陸燼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刀刃刺入的瞬間，他聽見識海裏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不是痛，是某種更古老的規則在抵觸他的介入。
    “叮——”
    界麵的鏽蝕紋路來得毫無預兆。
    原本湛藍的戰力數值突然被墨色侵蝕，像是有人拿蘸了鏽水的筆在全息投影上胡亂塗抹。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視網膜上炸開猩紅警告：“警告！鏽蝕程序完成度：78%→需同步逆轉時間錨點！”
    逆轉時間錨點？
    他的意識瞬間回溯到沈璃啟動時間回溯的刹那——那滴落在卡牌上的血珠，那枚逆時針轉動的沙漏。
    原來時之卡牌的力量不隻是凍結，更是在為鏽蝕程序提供“時間錨點”？
    “咳……”
    諾亞的悶哼打破了靜止的時空。
    陸燼猛地轉頭，正看見觀測者長老踉蹌著栽向地麵。
    他心口的真相碎片已沒入血肉，暗紅血線順著鎖骨爬向脖頸，卻在接觸到碎片的瞬間被吸得幹幹淨淨。
    老人的瞳孔裏泛著詭異的銀芒，像是有某種更強大的存在正透過他的眼睛看世界：“陸……燼……”
    界麵突然炸開刺目的白光。
    當陸燼重新聚焦視線時，投影中央多了串流轉著暗紫光芒的坐標——“叛變者最終坐標：艾瑞克的虛無領域核心層”。
    他的呼吸驟然一滯，這串坐標的紋路與之前追蹤到的根係節點截然不同，更接近時淵法典裏記載的“混沌源點”。
    “你以為拿到坐標就能贏？”
    陰惻惻的話音從背後傳來。
    陸燼旋身，正撞見伊薩克的本體從維克多傀儡群中踏出。
    那些原本靜止的青銅骨架此刻正滲出瀝青般的黑霧，每具傀儡的眉心都裂開道縫隙，滲出的黑血匯集成溪流，在伊薩克腳下凝成實質。
    他的左眼完全化作青銅麵具，右眼卻比之前更紅，血淚滴落時不再腐蝕地麵，反而在大理石上開出漆黑的花。
    最讓陸燼寒毛倒豎的，是伊薩克手中的熵寂卡牌。
    那本該是混沌氣息濃鬱的邪物，此刻表麵卻浮起細密的金色紋路——與觀測者議會徽章上的規則紋路分毫不差。
    “你早就是議會的人？”陸燼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鉛。
    伊薩克笑了，笑聲裏混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議會？他們不過是世界樹養在溫室裏的園丁。”他抬手，熵寂卡牌突然炸裂成千萬道黑芒，“真正的遊戲，現在才開始。”
    轟鳴聲響徹整個空間。
    混沌裂隙與維度屏障在黑芒中交織。
    陸燼看見原本穩定的空間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扭曲，裂隙的幽黑與屏障的銀白糾纏著攀升，最終在頭頂凝成個倒懸的金字塔——數據牢籠。
    界麵的紅色警報瘋狂跳動，最後一行字刺得他幾乎失明：“維度坍縮倒計時：歸零。”
    “不——！”沈璃的尖叫穿透凍結的時空。
    她的時之卡牌已經徹底碎裂，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卻在觸地前被數據牢籠吸得無影無蹤。
    伊薩克的虛影在奇點中劇烈震顫。
    他望著陸燼，右眼的血淚突然止住，聲音裏竟帶上幾分解脫：“記住……世界樹的根……”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便碎裂成無數記憶卡牌。
    陸燼下意識抬手，一張泛著古銅色的卡牌飄到他掌心——畫麵裏是年輕的伊薩克跪在青銅祭壇前，將真相碎片刺入自己心髒。
    “原來他早就在準備這一步……”陸燼的喉嚨發緊。
    但更讓他後背發涼的，是突然浮現在數據牢籠中的意識體。
    諾亞的身體正在透明化。
    他的意識體飄在半空，原本佝僂的脊背挺得筆直，眼尾的皺紋裏滲出詭異的金光。
    當他看向陸燼時，嘴角勾起的弧度與方才的恐懼截然不同，像是隻終於等到獵物落網的老狐狸。
    “陸燼——”
    意識體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在數據牢籠裏蕩起層層漣漪。
    陸燼握緊掌心的記憶卡牌，時淵之刃的刃身突然變得滾燙。
    他能感覺到維度坍縮的力量正在撕扯他的識海，可諾亞那聲呼喚裏的意味，卻比即將到來的毀滅更讓他心悸——
    這個自稱“逃亡者”的觀測者，究竟藏了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