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網膜被白光灼得生疼時，陸燼的第一個動作是收緊手臂——淩蘇夜的重量正順著他肩膀下滑，發梢掃過他頸側，帶著冷汗的黏膩；沈璃的手腕在他掌心發燙，像塊被捂化的蜜蠟。

    “醒著。“他低喝，拇指重重碾過兩人虎口的合穀穴。

    淩蘇夜睫毛顫了顫，喉間溢出破碎的氣音；沈璃則直接攥住他手腕，指節發白，視線穿透他肩頭，定格在前方。

    白光退潮的瞬間，陸燼看清了。

    鏽蝕齒輪的中心層不再是模糊的幽光，鏽紋如活物般翻卷，露出下方嵌著的青銅矩陣。

    而在矩陣正中央，那團曾被他誤以為腐爛心髒的光團，此刻正折射出紫芒——穹頂、柱廊、刻著古文字的浮雕，分明是時淵法典裏記載的卡牌議會舊址。

    界麵在這時炸響，血字如鋼釘紮進瞳孔：【檢測到23個觀測者靈魂正在被抽離——當前抽取進度：17%】

    陸燼後槽牙咬得發酸。

    觀測者是伊薩克的嫡係，之前被打散的虛影裏還飄著他們的紋章。

    他想起伊薩克最後那句被撕碎的“程硯不會放...“，喉間泛起鐵鏽味——老東西臨死前還在給幕後主使輸送情報。

    “熵能...要繃不住了。“淩蘇夜的聲音像浸在水裏，她的黑霧屏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從包裹三人的繭變成棱柱狀，每道棱麵都滲出暗紫色裂紋。

    陸燼低頭，看見她手背青筋暴起如蚯蚓，指甲早就在他腕上掐出月牙形血痕。

    界麵適時彈出新提示：【吸收的鏽蝕能量與虛無領域產生共振——屏障穩定度：39%】

    “撐住。“陸燼扯下頸間的時淵法典掛墜，青銅表麵的鏽紋正隨著他的心跳起伏，“沈璃，你的卡牌呢？“

    “在鑰匙裏。“沈璃喘著氣，另一隻手按在腰間——那裏原本纏著的鏽紋已凝成青銅鑰匙，鑰匙齒痕裏嵌著她的時之卡牌，“伊薩克的記憶碎片...在絞殺它。“她的眼尾泛紅，陸燼這才發現她睫毛上凝著細汗，顯然一直在用精神力硬撐卡牌不被侵蝕。

    界麵突然閃爍紅光，陸燼視網膜上跳出一行高亮文字：【鏽蝕程序與虛無能量產生因果律斷點——建議融合時淵法典與青銅密鑰】

    他瞳孔驟縮。

    時淵法典是他激活的本命法典，青銅密鑰是破解齒輪的關鍵，融合...意味著要把命根子和鑰匙焊在一起。

    但界麵不會平白無故提示，他想起之前鏽紋主動匯聚到指尖的異常，想起法典在識海沸騰時的灼熱——那不是侵蝕，是共鳴。

    “抓緊。“他把法典掛墜按在青銅鑰匙上。

    鏽紋突然活了，像群聞到血腥味的蟻，順著他掌心爬進鑰匙紋路，法典表麵的刻痕與鑰匙齒痕嚴絲合縫地咬合，發出金鐵相擊的清響。

    淩蘇夜的屏障“哢“地裂開一道縫，有鏽粉從裂縫鑽進來，落在陸燼手背上，燙得他倒抽冷氣。

    但界麵的提示讓他心跳漏了一拍：【融合成功——因果律斷點鎖定世界樹核心坐標概率提升至82%】

    “成了。“他低笑，指腹摩挲著融合後的鑰匙，金屬涼意透過皮膚滲進血管。

    沈璃突然拽他袖子，他順著她的視線抬頭——齒輪中心的議會穹頂倒影正在扭曲，穹頂寶石的紫光與鑰匙上的法典投影交相輝映，照出虛空中漂浮的半透明人影。

    是觀測者的靈魂。

    他們麵容模糊，卻都在朝鑰匙方向伸出手，像被線牽著的傀儡。

    界麵數字瘋狂跳動：【抽取進度：89%】

    “伊薩克在拿他們當燃料。“陸燼咬碎後槽牙，鑰匙在掌心發燙，“他要把靈魂能量灌進議會坐標，讓程硯定位到這裏——“

    “那我們就斷了他的燃料。“淩蘇夜突然抬頭，黑發散亂地黏在蒼白的臉上，卻笑得像團火，“我的熵能...還能吞最後一口。“她的屏障棱麵突然倒轉，裂紋裏滲出的不再是鏽粉，而是黑洞般的漩渦，最近的觀測者靈魂被卷了進去，發出尖嘯。

    界麵紅光驟暗，【抽取進度】停在了92%。

    沈璃的指尖突然泛起藍光，陸燼這才注意到她的時之卡牌正在鑰匙裏發光，光紋順著鑰匙紋路爬向齒輪中心。“時間線...在亂。“她聲音發顫，“齒輪的轉動頻率...和我卡牌的時能共振了。“

    陸燼握緊鑰匙，能感覺到齒輪的震動透過鑰匙傳進骨髓。

    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這次不是血字，而是綠色的進度條：【因果推演中——世界樹核心坐標定位成功率：67%→74%→81%】

    “快了。“他盯著進度條，喉結滾動，“再撐...“

    “陸燼！“淩蘇夜突然尖叫。

    他轉頭，正看見最後幾個觀測者靈魂突破熵能屏障，直撲鑰匙而來。

    而在那些靈魂身後，齒輪中心的議會穹頂倒影突然清晰如實體，穹頂寶石迸發出刺目紫光，照得三人眼前一片雪白。

    “沈璃！“陸燼吼道。

    沈璃的回應是咬破舌尖。

    血珠濺在鑰匙上，時之卡牌的藍光瞬間暴漲，順著鑰匙紋路竄上齒輪。

    陸燼看見她眼尾裂開細小的血痕，卻仍在笑：“我凍住...三秒。“

    界麵紅光炸成碎片，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跳動的綠字：【時間線倒帶進度：0%→3%→7%】

    齒輪的轟鳴突然變調，像被按下了慢放鍵。

    陸燼看著觀測者靈魂在半空中凝固，看著淩蘇夜的熵能漩渦停止吞噬，看著鑰匙上的法典投影與議會穹頂的紫光即將觸碰到一起——

    界麵在此時發出蜂鳴，最終提示穿透所有雜音：【因果律斷點確認——世界樹核心坐標已鎖定】

    而在這聲蜂鳴裏，陸燼聽見了時淵法典的低語，比任何時候都清晰：“該掀桌子了，陸燼。“

    時淵法典的低語還在耳畔震顫，沈璃咬破舌尖的血珠已在鑰匙表麵綻開。

    陸燼能清晰感知到她指節傳來的抽搐——那是時之卡牌在強行透支精神力的征兆，眼尾的血痕正順著蒼白的臉頰往下爬，像朵開敗的紅山茶。

    “倒帶進度87%。“界麵的綠字在視網膜上跳動，陸燼的瞳孔裏倒映著凝固的觀測者靈魂，他們的指尖還停在即將觸碰到鑰匙的位置，連麵部扭曲的紋路都纖毫畢現。

    他突然想起三小時前沈璃說的“時之卡牌最多凍結兩秒“，此刻她唇角的血沫正混著冷汗滴在他手背上，燙得他心尖發顫——這姑娘，又偷偷壓了半秒命。

    “蘇夜！“他轉頭時，淩蘇夜的黑霧屏障已縮成巴掌大的黑球，她額角的碎發全被冷汗浸透，整個人像被抽幹了力氣般倚在他臂彎裏。

    但當他的目光掃過她手背時，呼吸猛地一滯——那些暴起的青筋正在滲血，皮膚下翻湧著暗紫色的熵能光紋，像要把她的血肉都燒成灰燼。

    “我撐得住。“淩蘇夜扯動嘴角，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在觸到他視線的瞬間突然瞪大了眼，“後麵！“

    陸燼本能地旋身，後背撞在鏽蝕齒輪的金屬壁上。

    他看見伊薩克的虛影正浮在齒輪縫隙間，半透明的手掌按在沈璃的時之卡牌上——那團本該被碾碎的記憶碎片，此刻竟泛著詭異的銀芒，正順著卡牌紋路往沈璃識海鑽！

    “界麵！“他咬著牙低喝。

    血字立刻炸開：【檢測到“記憶篡改卡牌“介入——沈璃精神海防禦值：43%→38%】

    “操。“陸燼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鑰匙在兩人交握的手心裏燙得驚人。

    他想起程硯曾說過“觀測者最擅長偷記憶當武器“，此刻伊薩克的虛影嘴角正咧到耳根，那是他在撕別人記憶時特有的扭曲笑——沈璃的時能越磅礴，這老東西偷得越狠。

    “蘇夜的熵能！“他突然抓住淩蘇夜滲血的手，按在鑰匙側麵的法典刻痕上，“吞了那團銀芒！“

    淩蘇夜的瞳孔驟縮，卻沒有半句遲疑。

    黑霧從她指尖竄出，像條吐信的蛇纏上伊薩克的虛影。

    陸燼聽見虛空中傳來指甲刮玻璃般的尖嘯，伊薩克的身影開始扭曲，銀芒卻更亮了，竟順著黑霧反爬向淩蘇夜的手腕。

    “沈璃！“陸燼吼得喉嚨發疼。

    沈璃的睫毛劇烈顫動，原本凝固的時間線突然泛起漣漪——倒帶進度條從87%跳到89%，伊薩克的虛影被扯得變形，銀芒“啪“地碎成星子。

    但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齒輪深處傳來金屬斷裂的轟鳴，一道血紅色的裂縫從伊薩克虛影所在的位置撕開，露出裏麵翻湧的混沌霧氣。

    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警報聲刺得他耳膜生疼：【警告！

    檢測到觀測者本體——戰力值突破臨界閾值！】

    伊薩克的本體從裂縫裏爬出來時，陸燼差點沒認出來。

    那根本不是人類的軀體，而是由無數鏽蝕齒輪拚接成的怪物，每顆齒輪都嵌著觀測者的靈魂碎片，轉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的臉還保持著人類的輪廓，左眼卻變成了時淵法典的青銅紋路，正死死盯著三人交握的鑰匙。

    “小崽子們。“伊薩克的聲音像兩塊生鏽的鐵片相擦，“程先生要的是完整的坐標，不是你們這點殘次品。“他抬起齒輪構成的手臂，指尖彈出半透明的卡牌——正是界麵警告過的“記憶篡改卡牌“。

    陸燼的後背沁出冷汗。

    他終於明白伊薩克之前為什麽留著半條命——這老東西根本是在等本體降臨！

    此刻齒輪的鏽蝕程序正在瘋狂跳動，界麵的紅色警告幾乎要灼傷他的視網膜：【記憶篡改卡牌覆蓋進度：52%→61%】

    “蘇夜，鎖死裂縫！“他反手扣住淩蘇夜的後頸，將她的手掌按在齒輪裂縫上。

    淩蘇夜悶哼一聲，黑霧如活物般湧進裂縫，熵能與混沌霧氣撞出刺目的紫火。

    陸燼趁機拽過沈璃的手腕，將融合後的鑰匙按在她眉心——時之卡牌的藍光與法典的青銅光紋在她額間交織，像朵燃燒的花。

    “撐住三秒。“沈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在他掌心用力回握，“我給你...三秒。“

    界麵的倒帶進度條突然飆升到93%。

    陸燼看見伊薩克的卡牌懸停在半空，齒輪怪物的動作慢得像老電影。

    他深吸一口氣，將鑰匙拔離沈璃眉心，反手刺向齒輪中心那團曾被誤認為腐爛心髒的光團——那裏現在正折射著世界樹的紫芒，像顆跳動的心髒。

    “叮——“

    金屬刺入的清響中，界麵的血字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泛著金光的坐標：【世界樹能量核心坐標：混沌紀元鏽蝕層】

    與此同時，伊薩克的齒輪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他左眼的法典紋路開始崩解，那些嵌在齒輪裏的靈魂碎片瘋狂湧進他體內。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這次是艾瑞克的虛影——那個被程硯封印的前觀測者領袖，此刻正張著嘴吞噬空中漂浮的時間悖論，嘴角咧到耳根，像個饑餓的瘋子。

    “該掀桌子了。“時淵法典的低語再次響起，這次帶著幾分暢快的銳鳴。

    陸燼感覺鑰匙在掌心發燙，齒輪的鏽蝕程序開始瘋狂倒轉，原本穩定的青銅矩陣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淩蘇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手指冰涼得嚇人：“齒輪...在坍縮。“

    陸燼抬頭。

    齒輪中心的光團正在急速縮小，原本折射的紫芒變成了黑洞般的深邃，連時間倒帶的漣漪都被吸了進去。

    沈璃的時之卡牌在鑰匙裏發出哀鳴，藍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淩蘇夜的熵能黑霧被黑洞扯成細絲，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卻還咬著牙維持屏障。

    界麵在此時跳出最後一條提示，血字比任何時候都刺眼：【警告：鏽蝕齒輪核心層結構崩潰——建議立即撤離】

    陸燼的喉結滾動。

    他看著沈璃眼尾的血痕還在滲血，淩蘇夜手背的青筋幾乎要穿透皮膚，突然笑了。

    他握緊鑰匙，感受著世界樹坐標在識海裏烙下的印記，對著逐漸坍縮的齒輪輕聲說：“掀桌子？“

    “不。“他轉頭看向兩個幾乎脫力的姑娘，將她們護在身後，“是要拆了這張桌子。“

    齒輪的轟鳴突然拔高，黑洞般的核心開始吞噬周圍的鏽蝕紋路。

    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最後一行字在視網膜上炸開：【核心層坍縮進度：17%】

    而在這聲炸響裏，他聽見了更深處的震動——那是世界樹的根須在顫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