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是被一陣刺耳鳴響劈醒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他喉間像塞著燒紅的炭塊，太陽穴突突跳著，連睫毛都沾著黏膩的冷汗。

    指尖觸到地麵的刹那，掌心的法典突然發燙，燙得他本能蜷縮手指——界麵藍光在視網膜上炸開，第一行字就讓他後頸寒毛倒豎：“檢測到艾瑞克本體與程硯能量產生量子糾纏，因果律鎖死度92%。“

    “小陸，發什麽呆？“

    這聲熟悉的輕喚像根冰錐，直接紮進他脊椎骨。

    陸燼猛地抬頭。

    世界樹核心仍懸浮在半空，銀白微光裏纏著墨色絲線，程硯的虛影正從裂縫中緩緩爬出，西裝筆挺，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彎成溫和的月牙，和每周三下午帶他去舊書店淘古籍時的模樣分毫不差。

    “老師...“陸燼的聲音發顫，不是因為恐懼，是憤怒——他想起三個月前在敦煌石窟，程硯替他擋住墮落使徒的攻擊時，後背滲出的血也是這樣的溫熱；想起昨夜導師還握著他的手，說“小陸，世界樹的秘密，該由你這樣的年輕人來揭曉“。

    原來那些溫度，都是喂狼的肉。

    程硯的虛影抬手，指尖金芒與陸燼法典上的星軌紋路產生共鳴，“我早說過，初代使徒的鏽蝕法則，不是你能完全掌控的。“他的聲音混著某種金屬嗡鳴，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你以為刺進核心的是青銅密鑰？

    那是我留給你的''鑰匙''——專門用來打開熵寂容器的鑰匙。“

    “時之卡牌，破！“

    沈璃的尖叫劃破空氣。

    陸燼轉頭，正看見她踉蹌著撲向世界樹核心，發梢沾著未消散的卡牌光點。

    這姑娘平時總愛揪著他問“今天吃糖醋排骨還是紅燒肉“，此刻眼眶通紅，左手死死攥著半張碎裂的時之卡牌，右手食指滲出鮮血，正將卡牌往核心裂縫裏按。

    “我、我看到了！“沈璃的指甲在核心表麵刮出刺啦聲響，“程硯的老巢在世界樹根係最深處，坐標...坐標在卡牌碎片裏！“她的話尾突然變調，時之卡牌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陸燼視網膜上的界麵瘋狂閃爍：“警告！

    虛無之眼正在抽取議會元老靈魂，剩餘可拯救數：7。“

    “沈璃！“陸燼想衝過去拉她，可剛邁出一步就被什麽東西撞得踉蹌——是淩蘇夜的熵能屏障。

    向來清冷的熵能操控者此刻像團燃燒的幽藍火焰，原本覆蓋全身的屏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從半透明的穹頂壓縮成棱柱狀，表麵流轉的光紋比之前亮了十倍。

    陸燼的界麵跳出新提示：“熵能屏障吸收世界樹能量轉化率：98%。“

    “蘇夜？“他喊了一聲，卻見淩蘇夜的指尖在發抖。

    她向來蒼白的臉此刻泛著不自然的潮紅，額角的碎發全被冷汗黏在皮膚上，連握著熵能核心的右手都在滲血——那是強行壓縮能量的代價。

    “閉嘴。“淩蘇夜咬著牙，聲音像碎冰，“這屏障...能把世界樹的能量反哺給你。

    等轉化率到100%...“

    “轟！“

    一聲悶響打斷了她的話。

    陸燼眼睜睜看著世界樹核心表麵竄出無數根黑刺——那根本不是樹的根係，是活物！

    黑刺泛著油亮的紫，尖端掛著半融化的銀色黏液，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穿透淩蘇夜的熵能棱柱。

    “噗——“

    淩蘇夜整個人被掀飛，撞在十米外的牆上。

    她的熵能屏障碎成星屑，露出胸前被刺穿的血洞。

    陸燼看見黑刺從她後背穿出，尖端還掛著半塊染血的熵能核心碎片。

    “淩蘇夜！“沈璃尖叫著要衝過去，卻被突然蔓延的墨色能量纏住腳踝。

    她時之卡牌的金光正在被墨色侵蝕，整個人跪坐在地，眼淚混著血珠砸在地麵。

    程硯的虛影此時已完全脫離世界樹核心，漂浮在眾人正上方。

    他的身體半透明，能看見背後翻湧的黑液，“小陸，你看，我的熵寂容器多完美——世界樹的法則能滋養它，你們的能量能喂養它，連議會元老的靈魂...“他忽然低頭看向沈璃手中的時之卡牌，“都是上好的肥料。“

    陸燼的界麵瘋狂跳動，最新提示刺得他眼睛生疼：“熵寂法則與世界樹本源融合度：51%。“

    他踉蹌著爬向淩蘇夜，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淩蘇夜的呼吸越來越弱，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團溫熱的東西——是她的熵能核心，還殘留著她體溫的碎片。

    “用...用這個...“她的睫毛劇烈顫動，“和法典...融合...“

    “閉嘴！“陸燼吼出聲，眼淚砸在她臉上，“你給我撐住！“

    程硯的笑聲突然變得刺耳，“小陸，你該看看你的法典。“

    陸燼猛地抬頭。

    他掌心的法典不知何時浮了起來，青銅表麵的星軌紋路正在與虛無之眼（他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一顆流轉著混沌色的眼球正懸浮在核心旁）產生共鳴。

    法典發出金芒，虛無之眼滲出銀芒，兩種光芒在半空交織，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錨點虛影。

    界麵突然高亮，刺得他幾乎失明。

    最後一行提示在黑暗中炸開：“檢測到時空錨點雛形，是否融合？“

    “老師...“陸燼盯著程硯的虛影，聲音突然冷靜下來。

    他擦了擦臉上的淚，將淩蘇夜的熵能核心攥進手心，“你以為我隻有青銅密鑰？“

    程硯的笑容僵在臉上。

    陸燼低頭看向懸浮的法典與虛無之眼，界麵的藍光映得他眼底發亮。

    他伸出手，指尖觸到兩股能量的交匯處——

    “融合。“

    （界麵紅光驟起，“時空錨點融合度：13%“的提示在陸燼視網膜上炸開時，程硯的虛影突然扭曲成一團黑霧。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世界樹最深處，一根纏繞著鎖鏈的根係正緩緩抬起，鎖鏈上掛著七顆正在滴落銀血的靈魂。

    ）陸燼的指尖剛觸碰到兩股能量的交匯處，劇痛便順著神經竄上脊椎。

    他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眼前界麵的紅光如同燒紅的烙鐵，將“時空錨點融合度：13%”的字樣直接烙進視網膜——但更燙的是他的掌心，淩蘇夜殘留著體溫的熵能核心正與法典產生共振，金屬灼燒皮膚的焦糊味鑽進他的鼻腔，可他卻咬著牙不肯鬆手。

    “小陸！”沈璃帶著哭腔，裹著血沫的聲音噴在空氣中。

    她被墨色能量纏繞，隻剩下上半身能夠掙紮，時之卡牌的金光已褪成淡金色，但仍固執地貼在世界樹核心的裂縫處，“那鎖鏈……鎖鏈上的靈魂是元老會的！他們在喊你的名字！”

    陸燼的睫毛劇烈顫動。

    界麵突然跳出全息投影，七顆滴著銀色血液的靈魂在鎖鏈上扭曲，最前端的白發老者喉間發出破碎的嘶吼：“陸小子！用密鑰！”——三個月前在修複《商鼎銘文》時，正是這位元老把青銅密鑰的拓本塞給他，說“這紋路極像時淵法典的星軌”。

    “程硯！”陸燼突然抬頭，嗓音如同刮過砂紙一般，“你以為鎖死因果律就能拿捏我？”他的右手不知何時摸向腰間——那裏別著半塊青銅密鑰，表麵還留著在敦煌石窟裏被墮落使徒砍出的缺口。

    方才程硯說“青銅密鑰是我給你的鑰匙”時，他就想起導師擦拭密鑰時總是避開那個缺口——原來不是愛惜，而是心虛。

    程硯的虛影突然凝固。

    他原本溫和的眉眼擰成了冰碴，半透明的身體裏翻湧的黑液速度驟然加快，“你敢——”

    “砰！”

    青銅密鑰刺入世界樹核心的瞬間，陸燼耳中響起某種古老齒輪咬合的轟鳴。

    界麵的紅光炸成刺目的白光，所有數據瘋狂滾動：“因果律修正生效：黑洞能量衰減率99.9%——倒計時：5秒”；“艾瑞克殘魂量子糾纏解除率：87%”；“卡牌文明輪回倒計時：899天”。

    最後一行字讓他呼吸一滯。

    三個月前在古籍裏看到的“輪回枷鎖”傳說突然竄進他的腦海——原來這不是傳說，而是刻在宇宙法則裏的倒計時。

    但此刻沒時間細想，因為那團原本扭曲的黑霧突然撕裂，艾瑞克的殘魂從中衝出，半張腐爛的臉貼著陸燼的鼻尖：“世界樹的輪回倒計時——”

    “閉嘴！”沈璃突然爆喝。

    她咬破舌尖，血珠濺在時之卡牌上，金光驟然暴漲三寸，直接穿透纏住她的墨色能量。

    被鬆開的瞬間，她踉蹌著撲向陸燼，染血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看核心！程硯的意識在往深處逃！”

    陸燼轉頭。

    世界樹核心表麵的黑刺正在剝落，露出內部流轉的紫金色能量。

    程硯的虛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但在變淡前朝他勾起嘴角：“小陸，你以為贏了？熵寂能量體早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重組——”

    “噗！”

    淩蘇夜的咳嗽聲像根釘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釘在牆角。

    她胸口的血洞還在冒血，但硬是撐起上半身，染血的手指指向陸燼的掌心：“核心……融合度……”

    陸燼這才驚覺，法典與虛無之眼的光鏈不知何時纏上了淩蘇夜的熵能核心碎片。

    三種能量交織成半透明的繭，界麵的紅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暖，“時空錨點融合度：47%”的提示讓他心跳漏了一拍——原來淩蘇夜塞給他的不隻是碎片，而是她用半條命做的能量引子。

    “5、4、3……”界麵的倒計時開始跳動。

    陸燼突然笑了，笑得眼淚混著冷汗砸在法典上。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淩蘇夜時，她抱著熵能核心站在暴雨裏，說“別碰我，會凍傷”；想起沈璃總在他修複古籍時端來的薑茶，杯壁上永遠沾著她畫的小貓塗鴉。

    這些溫暖，不該被程硯的輪回碾碎。

    “沈璃，把卡牌給我。”他伸出左手。

    沈璃愣了一瞬，隨即把幾乎碎裂的時之卡牌塞進他的掌心。

    卡牌邊緣割破他的皮膚，血珠滲進卡麵紋路，原本暗淡的金光突然活了過來，順著他的血管往法典裏鑽。

    “融合度：79%。”

    程硯的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嘯。

    他的身體開始崩解，但在完全消散前，用最後一絲意識撞向陸燼的界麵——那裏突然彈出新提示：“熵寂能量體正在重組——程硯的意識投影鎖定在X&bp;-&bp;723”。

    “2……”

    陸燼深吸一口氣，將青銅密鑰、時之卡牌、熵寂核心碎片同時按向法典。

    三種能量在他掌心炸開藍紫色光團，界麵的紅光終於轉為璀璨的金色，“時空錨點融合度：100%——因果律修正完成”的提示還未消散，世界樹核心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黑刺全部脫落，露出核心最深處的銀色晶體。

    晶體表麵浮起無數道裂痕，每道裂痕裏都滲出墨色霧氣——那是熵寂能量體的雛形。

    但在霧氣中央，有個比霧氣更黑的影子正在凝聚，輪廓逐漸清晰成披甲的身影。

    “1……”

    倒計時歸零的刹那，陸燼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界麵正跳出新提示：“檢測到初代使徒殘留意識——”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晶體最深處，那道黑影的喉間溢出破碎的低語：“程硯……才是真正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