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瞳孔在穹頂裂隙展開的瞬間收縮成針尖。
    那些翻湧的混沌星雲像活物般順著裂痕爬進來，將青銅法則光膜撕成碎片，細碎的法則碎片落在他肩頭，燙得皮膚滋滋作響。
    界麵紅光刺得他睜不開眼，視網膜上跳動的倒計時比心跳還快——00:10:00，00:09:59，每一秒都像重錘砸在太陽穴上。
    "咳！"伊芙琳的幹嘔聲像生鏽的齒輪卡在空氣裏。
    陸燼轉頭時正看見她顫抖的右手攥住胸口，指甲深深摳進鎖骨下方，血珠順著指縫淌進領口，"撕拉"一聲布料崩裂，青銅色的胚胎從她血肉裏擠出來，表麵布滿血管狀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她後頸浮現的法則觀測者紋章。
    "程硯的意識碎片......"伊芙琳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紙，帶著裂帛般的痛意，"在啃我的境界！"她的左半邊臉開始透明化，能看見下麵蠕動的黑霧，那是程硯的意識在剝離她的靈魂。
    沈璃的咳嗽聲突然穿透混亂。
    陸燼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跪坐在五米外，發間的星砂正逆著重力漂浮，每一粒都泛著幽藍的光。"璃璃？"他喊了一聲，卻見那些沙粒突然凝成細針，"咻"地紮進青銅胚胎的核心。
    界麵瞬間炸開數據流："檢測到蘇晚晴意識波動——匹配度97.3%！"
    胚胎表麵的血管紋路驟然凝固。
    陸燼看見蘇晚晴的臉浮現在青銅表麵，那是他在程硯記憶裏見過的麵容，眼尾的淚痣還沾著血，"她......"蘇晚晴的唇形剛動，胚胎突然發出蜂鳴，"一直在用世界樹密鑰反製程硯的......"
    "小心！"陸燼的吼聲響徹大廳時，時空亂流已經裹著暗紫色的閃電劈下來。
    他被衝擊力撞得撞向牆壁，脊椎磕在大理石棱上的瞬間，聽見肋骨斷裂的脆響。
    喉間腥甜湧上來，他抹了把嘴，血在掌心綻開，卻看見沈璃的方向——
    伊芙琳的黑發正在變異。
    那些原本垂順的發絲根根豎起，尖端裂開成鋸齒狀的根須，纏繞住沈璃的腳踝、手腕，甚至正往她的鼻腔裏鑽。
    沈璃的時之匕首掉在地上，她蒼白的手指徒勞地抓撓著根須，皮膚與樹根接觸的地方冒出青煙，那是世界樹特有的腐蝕力。
    界麵突然彈出醒目的金色框："抗性檢測：混沌/時/因果（共鳴率100%）"。
    陸燼踉蹌著爬起來，這才發現伊芙琳的笑聲變了調——前半段是她原本的冷冽，後半段卻混著程硯的溫潤，"你們的時之力，正是我需要的養料閉環。"她的瞳孔完全變成青銅色，"等我吞了這丫頭的輪回血脈，程硯大人就能......"
    "閉嘴！"陸燼抄起地上的時淵之刃，刀身與法典共鳴的震顫幾乎要震碎他的掌骨。
    沈璃的臉在他眼前閃回：她蹲在古籍堆裏啃包子，沾了墨汁的手指給他遞豆沙包；她用星砂修複古畫時，發梢掃過他手背的癢；她最後笑著說"新秩序要自己生自己"時，指尖按在他心口的溫度。
    倒計時跳到00:05:00。
    陸燼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鼻腔湧出，那是法典在透支他的生命力。
    他盯著沈璃泛青的唇，突然聽見界麵發出蜂鳴，紅色警告鋪滿視野："因果律閉環即將完成——建議啟動禁忌疊加。"
    伊芙琳的根須已經纏上沈璃的脖頸。
    她的臉漲得通紅，眼尾滲出血珠，卻還在對陸燼笑。
    陸燼的呼吸突然變得很輕，他摸向自己左肩，那裏凸起的骨節下，時淵之翼的雛形正在發燙。
    "璃璃，"他輕聲說，聲音被時空亂流撕成碎片，"我帶你看新秩序的日出。"
    界麵最後一次閃爍，顯示出一行血字："禁忌疊加啟動——"
    陸燼的左手抓住時淵之翼的根骨時，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那對剛成型的半透明羽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實體化，青金色的血管在膜翼下跳動，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著抗拒分離。
    界麵紅光中跳出"禁忌疊加需本源獻祭"的血字時，他喉間溢出笑——為了沈璃，他連命都可以碾碎，何況這副借來的翅膀。
    "哢嚓！"
    斷裂聲比他想象中更鈍，像是劈開凍硬的牛骨。
    溫熱的血泉湧而出，將半片羽翼染成赤金。
    陸燼踉蹌著栽向混沌裂隙，右手死死攥住翼尖，膜翼上的法則紋路與裂隙邊緣的青銅光痕碰撞，炸出刺目的藍紫色火花。
    界麵瘋狂滾動數據流："悖論湮滅啟動——維度重疊率37%→64%→91%......"
    但裂隙深處的動靜讓他的瞳孔驟縮。
    原本該是混沌虛無的裂隙裏，浮起無數個乒乓球大小的青銅胚胎。
    它們表麵的血管狀紋路與伊芙琳體內的胚胎如出一轍，每一顆都在滲出幽藍的光霧——那光霧凝結成人形時，陸燼的呼吸當場停滯。
    是蘇晚晴。
    每個胚胎裏都困著蘇晚晴的殘影。
    有的在撕心裂肺地尖叫，有的在顫抖著書寫法典，有的正將帶血的鑰匙按進程硯心口......最後那個殘影突然轉頭，眼尾的淚痣與沈璃如出一轍。
    她的嘴唇開合，陸燼聽見自己腦海裏炸開轟鳴："輪回閉環的**，需要新鮮的祭品......"
    "阿燼！"
    沈璃的聲音穿透血霧。
    陸燼猛地抬頭，正看見她搖搖晃晃站起身，發間星砂全部凝結成金色晶體，連指尖都泛起半透明的琉璃質感。
    她的左腳踝還纏著伊芙琳的根須，皮膚與樹根接觸處正滲出黑血，可她像是感覺不到痛，搖搖晃晃地走向最大的那顆胚胎——那是伊芙琳體內脫出的主胚胎，此刻正懸浮在裂隙正中央，表麵浮著程硯的虛影。
    "璃璃別過來！"陸燼想衝過去，卻被界麵彈出的"悖論場排斥"釘在原地。
    他看著沈璃抬起手，結晶化的手掌按在胚胎表麵，界麵突然跳出綠色數據流："檢測到世界樹密鑰——自毀程序啟動，倒計時：00:03"。
    "這是我在古籍裏找到的......"沈璃的聲音帶著破碎的笑，她另一隻手的星砂突然化作鎖鏈，"程硯當年為蘇晚晴留的後手。
    阿燼，你總說新秩序要自己生自己......"鎖鏈穿透空氣，尖端精準刺入陸燼心髒的瞬間，他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可更疼的是沈璃眼底的光，"這次......用我的時之力做容器。"
    陸燼低頭。
    金色鎖鏈從他胸口穿出，另一端連接著沈璃的掌心。
    他能清晰感知到她的生命力正順著鎖鏈湧來——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帶著她常吃的豆沙包甜香，混著修複古籍時沾的墨香。
    界麵瘋狂閃爍："時之力融合率82%→95%→100%！
    最終容器加載完成——"
    "轟！"
    議會大廳在金色沙暴中坍縮。
    陸燼被衝擊力掀飛，卻在失重狀態下看清了所有細節：伊芙琳的身體正在數據化，她的虛影懸浮在沙暴中心，嘴角勾著程硯式的溫和笑意，"你們終究成了我的**......輪回需要新鮮的血，而你們的規則重置......"她的聲音被沙暴撕碎前，最後一個音節是"養料"。
    沈璃的身體開始透明化。
    她的指尖還抵著陸燼心口，星砂正從她發間、眼底簌簌墜落，"看......新秩序的光。"她輕聲說，話音未落，整個人便散作漫天金砂，融入陸燼胸口的鎖鏈。
    劇痛突然席卷全身。
    陸燼蜷縮成團，卻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髒位置生長——那是顆金色的心髒，表麵流轉著時淵法典的紋路，而在最核心處，程硯與蘇晚晴的麵容正重疊浮現。
    程硯的指尖點在蘇晚晴淚痣上，嘴型像是在說"對不起"；蘇晚晴的手撫過程硯的後頸，那裏有與沈璃同款的輪回紋章。
    界麵突然黑屏三秒，再亮起時，所有數據都變成了暖金色。"維度規則重置完成"的提示下，一行小字閃爍："檢測到異常共鳴源——心髒位置"。
    陸燼顫抖著抬手按住胸口。
    金色心髒在他掌下跳動，頻率與他的脈搏完全錯開。
    就在他要細查時，心髒突然發出低沉的青銅嗡鳴，像是古鍾被歲月磨出的裂痕裏，滲出了塵封的詛咒。
    界麵紅光驟亮，猩紅倒計時從虛無中砸下："00:0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