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觀測者的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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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則層的風裹著細碎的金砂掃過陸燼的眉梢。
    他望著鏡麵上映出的現代街景,喉結動了動——那間掛著"燼古齋"木牌的古董店簷角,還垂著他上周新換的銅鈴,此刻正被鏡中無形的風吹得輕晃,叮咚聲仿佛穿透鏡麵,撞進他耳膜。
    "阿燼。"沈璃的聲音帶著點發顫的甜,指尖攥緊他袖口的力道突然加重。
    他低頭,正撞進她霧蒙蒙的眼——那對總愛撲閃著說些沒頭沒腦話的眼睛裏,此刻浮著細碎的星芒,像是有銀河在眼底翻湧。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陸燼後頸的汗毛忽地豎起。
    沈璃發間那枚月牙形的沙漏正在崩解,乳白的時之力不再是溫柔的溪流,而是凝成根根泛著冷光的鎖鏈,"嗤啦"一聲穿透最近的鏡麵。
    被刺穿的鏡中世界劇烈震顫,他常去的古董店門匾"燼古齋"三個字突然扭曲成血紅色,像被什麽東西在背後狠狠拽了一把。
    "時之核心......"沈璃的牙齒咬得發白,額角沁出冷汗。
    陸燼這才發現她腕間的銀鐲不知何時裂開條縫,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紋路——那是初代混沌使徒的血脈印記。"它們在......爭奪觀測權。"她的聲音細若蚊蠅,鎖鏈卻愈發粗壯,每穿透一麵鏡子,就有幽藍的光粒順著鏈身爬回她體內,"我能......能感覺到那些鏡麵裏的"我們",他們在喊我的名字......"
    "退後。"陸燼將她往身後帶了半步,時淵法典不知何時已落在他掌心。
    封皮上的青銅紋路正隨著鏡麵的蔓延而遊動,像活過來的蛇。
    他盯著沈璃身後突然浮現的身影——那是個裹在灰袍裏的老人,麵容隱在陰影中,手中握著根纏繞著星辰的權杖,杖頭的寶石正隨著沈璃的鎖鏈震顫。
    "因果律守望者。"陸燼的聲音沉了下去。
    他記得時淵法典裏提過這個名號,是輪回法則的具象化監管者。
    老人抬起權杖的刹那,陸燼掌心的混沌裂隙突然發燙,紫霧翻湧著鑽進他靜脈,視野邊緣開始浮現淡金色的數據流——"法則層能量吸收率:17%→23%→31%"。
    "有意思。"守望者的聲音像兩塊古玉相擊,"新觀測者竟能主動吞噬法則能量。"他權杖輕點,最近的鏡麵突然裂開道黑縫,從中滲出的不是光,而是黏膩的暗紫色物質。
    那物質觸碰到沈璃的鎖鏈時發出刺啦聲響,陸燼看見她的指節瞬間泛白,鎖鏈上的幽藍光芒被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洞。
    "熵寂餘燼......"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三天前在熵寂軍團老巢見到的景象——那些能腐蝕一切法則的黑色黏液,此刻正順著黑縫瘋狂湧出,在半空凝成人形。
    程硯的臉從黏液裏浮出來,左眼泛著和記憶體相同的暗金,右眼卻爬滿血絲,"小老鼠,你以為殺了個虛影就能高枕無憂?"他張開雙臂,背後浮現出巨大的世界樹虛影,根係穿透所有鏡麵,正纏上最深處那團幽藍的光——初代使徒的核心。
    "世界樹的根......"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終於想起程硯書房暗格裏那卷被蟲蛀的手劄,最後一頁歪歪扭扭寫著:"要讓世界樹吞掉所有輪回核心,我就能成為......"
    "成為新的輪回掌控者?"陸燼突然笑了,指節捏得發白。
    他能感覺到混沌裂隙在體內沸騰,那些瘋狂湧來的法則能量正順著血管往心髒匯聚,"但你漏了件事——"他抬手,時淵法典的封皮"唰"地展開,青銅紋路化作鎖鏈纏上程硯的腳踝,"觀測者的權限,從來不是繼承,是掠奪。"
    程硯的表情瞬間扭曲。
    他背後的世界樹根係突然劇烈收縮,初代核心的幽藍光芒卻愈發刺眼,界麵殘留的"輪回核心:已重置(觀測者模式)"幾個字在鏡麵間炸開,像一串被踩碎的星子。
    沈璃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陸燼低頭,正看見她眼底的星芒突然凝作數據流——那是隻有他能看見的淡金色數字,在她瞳孔裏跳動著:"因果律關聯:觀測者(100%)→(103%)"。
    "阿燼......"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你的眼睛在發光。"
    陸燼伸手摸向自己的臉。
    指尖觸到的不是皮膚,而是某種更燙的東西——他的視網膜正在發燙,有細碎的光粒順著眼尾滑落。
    那些光粒在空中凝成行行小字,他聽見時淵法典的低語在耳邊炸開:"戰力數值界麵......激活程序......啟動......"
    程硯的嘶吼混著世界樹的斷裂聲在法則層回蕩。
    陸燼望著鏡中無數個自己,突然咧嘴笑了。
    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他眼底蘇醒——那是屬於觀測者的,能看穿所有因果的,終極視野。
    陸燼指尖的光粒還未完全消散,視網膜上突然炸開一片刺目的金芒。
    那些原本浮於視野邊緣的數據流像被磁石牽引,在他眼前凝出半透明的全息投影——最頂端的標題欄泛著混沌屬性特有的紫黑光澤,"混沌之主(觀測者形態)"幾個燙金大字正隨著他的心跳明滅。
    "這是......"他喉間發緊。
    時淵法典在掌心灼燒的痛感突然變得清晰,那些曾被他視為輔助工具的戰力數值,此刻正以更鮮活的方式翻湧:"法則層能量同化率:92%→97%→100%(觀測者權限覆蓋完成)"、"因果律觀測範圍:半徑5000法則單位→全維度覆蓋(平行宇宙同步中)"。
    "新玩具?"因果律守望者的聲音裹著金屬刮擦般的刺響。
    老人灰袍下的手臂青筋暴起,權杖尖端的星辰寶石正滲出幽綠的法則液滴,"你以為吞噬法則就能成為掌控者?"他突然向前半步,權杖狠狠插進腳下翻湧的法則奇點——那是所有鏡麵世界交匯的核心,紫黑色的漩渦瞬間被染成青灰,"真正的遊戲——"他的聲音突然扭曲成無數重疊的回響,"是觀測所有可能性的湮滅。"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時淵法典的封皮在掌心裂開細小的紋路,原本溫和的青銅銘文此刻泛著冷光,竟開始複述守望者的話:"觀測......湮滅......"他這才驚覺,那些湧入體內的法則能量不再是單純的力量,而是帶著某種意識的碎片——像是有人在他靈魂裏刻下了觀測者的視角,讓他能同時看見十三個鏡麵中程硯的不同表情:有的在冷笑,有的在嘶吼,有的正將世界樹根係纏上初代核心。
    "阿燼!"沈璃的尖叫刺穿所有雜音。
    陸燼猛地轉頭,正看見她發間的月牙沙漏徹底崩解——乳白的時之力不再是鎖鏈,而是化作漫天星塵簌簌墜落,在她腳邊堆成細小的沙堆。
    她的銀鐲紋路全部裂開,暗金色的血脈之光像即將熄滅的燭火,"沙漏......停了......"她踉蹌著抓住他手腕,指尖涼得驚人,"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了......那些平行宇宙的"我們"......"
    話音未落,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順著沈璃的目光望去,原本映著現代街景的鏡麵裏,竟有無數個"自己"正在消散——穿修複師圍裙的、握時淵之刃的、被熵寂黏液腐蝕半邊身體的......每個"他"的輪廓都在剝落,化作金色沙粒飄向法則奇點。
    沙粒經過程硯時,那團由熵寂黏液凝成的虛影突然咧開嘴,笑聲混著千萬種音調炸響:"現在,讓我們開始真正的輪回吧!"
    "你他媽到底做了什麽?"陸燼反手攥住沈璃的手腕,混沌裂隙在指尖狂湧。
    他能清晰"看"到程硯與所有平行宇宙陸燼的因果線——那些金色沙粒不是消散,而是被世界樹根係抽幹了輪回核心的能量,"你吸收的不是法則,是觀測者的命數?"
    程硯的虛影伸出手指,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血線:"每代觀測者都是輪回的燃料,你以為時淵法典為什麽選你?"他的右眼血絲突然蔓延至整張臉,"因為你是最貪心的那個,貪心到連平行宇宙的自己都不肯放過——"他的指尖點向法則奇點,"現在,所有觀測者的能量都在喂飽世界樹,等它吞下最後一粒沙......"
    "夠了!"陸燼低喝。
    他能感覺到觀測者形態帶來的視野正在蛻變——不再是單純的數據,而是能"觸摸"到每條因果線的溫度。
    他抓住沈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正跳動著時淵法典的心跳:"沈璃,用你的血脈印記,鏈接我的核心。"她眼底閃過困惑,但暗金色的紋路還是順著他的手腕爬了上去。
    "你瘋了?"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這會抽幹我......"
    "抽幹的是程硯的算計。"陸燼盯著程硯身後逐漸凝實的世界樹虛影,觀測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因果律反轉條件達成(觀測者+時之血脈)"。
    他咧嘴露出白牙,"他要所有觀測者的能量,那我就給他個能撐爆世界樹的——"
    "陸燼!"因果律守望者的權杖突然爆出刺目藍光。
    老人的陰影終於退去,露出一張與程硯有七分相似的臉,"你根本不明白觀測者悖論的代價!
    當觀測者成為被觀測的變量......"
    但陸燼已經聽不清了。
    沈璃的血脈與他的法則能量在體內交融,觀測界麵的數據流化作實質的金色鎖鏈,穿透所有鏡麵,纏上世界樹最粗壯的根係。
    程硯的虛影在鎖鏈觸及的瞬間扭曲成尖嘯,而那些本要融入奇點的金色沙粒突然逆轉方向,像被磁鐵吸引般湧向陸燼心口——
    "輪回核心吸收率:0%→30%→70%......"
    "世界樹根係崩解率:5%→15%→30%......"
    "警告:法則層異常——"
    最後一行提示剛跳出,陸燼便覺後頸一涼。
    他下意識轉頭,正看見原本覆蓋法則層的金砂不知何時凝結成冰晶,那些棱角分明的藍色晶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逆向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