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終焉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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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則層的沙暴突然凝固成琥珀色的晶體。
    陸燼的意識像被撕開的蛛網,疼痛從每一根神經末梢竄上來——他能清晰嚐到舌尖的鐵鏽味,能感覺到沙粒紮進掌心的刺痛,能看見沈璃鎖骨處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咽喉。
    "小璃..."他沙啞地喚了一聲,手指剛要觸碰少女結霜的臉頰,法則層裂隙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紫光。
    那道背對著他的身影轉了過來。
    陸燼的瞳孔在瞬間收縮成針尖——那張臉與他分毫不差,左腕纏著和他如出一轍的金色紋路,左手掌心翻湧著混沌裂隙特有的紫黑霧團,右手卻攀附著暗綠色的世界樹根須,根須上還沾著半凝固的銀血。
    界麵殘影在兩人之間炸開。
    陸燼聽見數據流撕裂空氣的嗡鳴,【因果律關聯:宿命閉環(倒計時:∞秒)】的血字懸浮在他們中間,形成一個泛著幽藍的莫比烏斯環。
    "這是..."他踉蹌後退,後背撞上沈璃凍結的肩。
    記憶體·陸燼的目光掃過來時,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界麵裏瞥見的無數個自己——那些被程硯虛影撕咬的碎片,此刻正從記憶體背後的裂隙中飄出來,像被風吹散的星塵。
    "陸燼。"記憶體開口了,聲音像是兩個他的重疊,一個沙啞如砂紙,一個清冽似冰棱,"該還債了。"
    法則層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
    黑紅色的液體從縫隙裏滲出,在陸燼腳邊聚成一團——那是熵寂餘燼。
    程硯的麵容浮現在液麵,眼鏡片後的眼睛泛著病態的猩紅,"小陸啊,你以為抓住因果律漏洞就能破局?"他的聲音帶著潮濕的黏膩,"看看你身後。"
    陸燼轉頭。
    成百上千個"他"從熵寂餘燼中湧出來——有被時淵之刃刺穿心髒的,有被世界樹根須絞碎四肢的,有在輪回重置前被抹消意識的。
    每個死亡投影的眼睛都盯著他,嘴角咧到耳根,"該輪到你了。""你逃不掉的。""我們是你,你就是我們。"
    沈璃的冰晶突然發出脆響。
    陸燼低頭,看見少女凍成冰雕的手指正艱難地摳著他手背——她的眼尾還揚著那抹倔強的弧度,睫毛上凝著細小的冰珠,卻在努力朝他點頭。
    "時之力重構者與終焉體歸零者的觸碰..."陸燼想起守望者的話,喉結滾動兩下。
    他抓住沈璃胸前的時之力核心,那枚坍縮成沙漏的菱形晶體此刻冷得刺骨,卻在他掌心泛起溫暖的金光,"是漏洞,也是答案。"
    當他將核心按向自己眉心的瞬間,法則層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他聽見時淵法典在靈魂深處的轟鳴,看見戰力數值界麵的血條瘋狂閃爍——【戰力數值歸零】的提示像炸彈般炸開,混沌裂隙的紫霧突然與熵寂餘燼的根係纏繞在一起,暗綠色的根須被染成妖異的紫,竟開始反向吞噬程硯的麵容。
    "你瘋了!"程硯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慌亂,"時之力核心會把你燒成灰燼!"
    "但能燒穿輪回。"陸燼笑了,血沫濺在冰晶上,開出細小的紅梅。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時之力正順著核心湧入他的識海,那些被輪回抹消的記憶突然翻湧上來——他看見自己與沈璃在混沌紀元並肩而立,看見兩人共同將時淵法典封入虛空,看見她在每個輪回終點為他保留最後一線生機。
    記憶體·陸燼的右手突然攥緊。
    世界樹根須發出刺耳的尖叫,根須上的銀血滴落在地,竟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洞。
    陸燼的餘光瞥見,那些死亡投影正緩緩飄向記憶體,像歸巢的候鳥。
    "陸燼。"沈璃的聲音突然在他識海響起,帶著冰與沙的清響,"抓緊我。"
    他低頭,看見少女的冰晶正在消融。
    她的指尖穿透他掌心的血珠,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光痕——那是時之力特有的漣漪,將兩人的因果線纏成解不開的結。
    法則層的裂隙突然開始崩塌。
    陸燼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他體內蘇醒,像是被封印了無數個紀元的野獸,正用爪子撓著他的心髒。
    記憶體·陸燼的左手突然抬起,混沌裂隙的紫霧如活物般竄進他的瞳孔。
    "該結束了。"記憶體說,聲音裏的兩種音色終於重合,"或者說...該開始了。"
    那些死亡投影在此時集體發出尖嘯。
    陸燼望著記憶體背後翻湧的黑霧,突然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麽——守望者說過程硯算盡了所有可能,除了"不存在的可能"。
    而現在,這個"不存在的可能"正站在他對麵,左手握著混沌,右手攥著終焉,眼中映著他和沈璃交纏的因果線。
    熵寂餘燼的液麵突然劇烈沸騰。
    程硯的麵容被撕扯成碎片,最後一聲尖叫消散在法則層的風中:"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打開了什麽——"
    話音未落,記憶體·陸燼的右手突然鬆開。
    世界樹根須如蛇群般竄向那些死亡投影,而他的左手則朝著陸燼的方向虛握。
    陸燼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鼻腔流出。
    他望著記憶體身後越聚越多的死亡投影,突然明白守望者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所謂"宿命閉環",從來都不是困住他們的枷鎖,而是打開新輪回的鑰匙。
    而記憶體·陸燼,正張開雙臂,迎接那些屬於他的、不屬於他的、所有輪回裏的死亡。
    記憶體·陸燼的指尖剛觸到最近的死亡投影,那些泛著灰霧的身影便如飛蛾撲火般蜂擁而上。
    陸燼的瞳孔映出千萬個自己的臉——有被時淵之刃洞穿的,有被樹根絞碎的,每一張都在接觸記憶體的瞬間化作流光,沒入其左腕的金色紋路裏。
    "這是......"陸燼喉間溢出破碎的喘息。
    他能通過戰力數值界麵看見,記憶體的戰力條正以指數級暴增,原本停滯的"輪回核心:雙生閉環融合"數據突然開始瘋狂跳動,紫金色的數據流在兩人之間織成光網。
    更令他心悸的是,記憶體右腕的世界樹根須正在萎縮,暗綠汁液滴落在地,竟在法則層地麵腐蝕出星圖般的裂痕——那些是被輪回碾壓了無數次的因果殘渣。
    "他在......吞噬所有輪回的失敗。"沈璃的聲音帶著冰碴碎裂的輕響。
    她不知何時已掙脫了冰晶束縛,素白指尖懸在沙漏上方,淡金時之力如呼吸般起伏。
    陸燼這才發現,少女眼尾的冰晶已褪成淡藍,睫毛上的冰珠正順著臉頰滾落,在她鎖骨處匯集成細小的水痕——那是時之力透支的征兆。
    "小璃!"陸燼本能地想去扶她,卻被一道紫霧凝成的屏障彈開。
    記憶體此時已完全被流光包裹,初代使徒的暗金紋路從他後頸蔓延至眉骨,左掌的混沌裂隙翻湧著雷霆,右掌卻浮起半透明的沙漏虛影——與沈璃的時之核心如出一轍。
    "現在!"沈璃突然攥緊沙漏。
    陸燼聽見法則層的空氣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所有飄動的死亡投影、翻湧的熵寂餘燼、甚至記憶體身上的流光都在刹那間凝固。
    戰力數值界麵瘋狂閃爍,【可能性凍結:100%】的血字在兩人頭頂炸開,沈璃的額角滲出冷汗,"我隻能鎖死三秒!
    用你的方式結束它!"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終於看清界麵深處被凍結的因果線——所有輪回的終點都指向同一根錨點,而那錨點此刻正嵌在他心髒位置,泛著幽藍的光。
    那是程硯用世界樹根係種下的"終焉種子",每一次輪回重啟,都是這顆種子在抽取他靈魂的能量。
    "原來如此......"他忽然笑了,血沫濺在凍結的紫霧屏障上。
    左手掐訣撕開混沌裂隙,幽紫風暴卷著腥甜氣息撲麵而來;右手按在左胸,指甲深深陷入血肉。
    當指尖觸到那枚冰冷卻跳動的種子時,他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響,"要破局,就得把這顆毒瘤連心髒一起喂給混沌。"
    "陸燼你瘋了!"沈璃的驚呼被凍結在時之力裏,她的瞳孔因恐懼而收縮成細縫,指尖的沙漏開始出現蛛網裂紋。
    陸燼沒有回頭,他能感覺到心髒在掌心的溫度——帶著他二十年古董修複的煙火氣,帶著沈璃每次給他遞古籍時指尖的溫度,帶著淩蘇夜用熵寂卡牌給他療傷時的涼意。
    這些溫度混著血珠滴落,在凍結的法則層地麵開出紅梅。
    當他將心髒拋入混沌裂隙的瞬間,界麵的警報聲刺穿耳膜。
    【法則重構進度:100%】的猩紅數字突然倒轉,每退一格都掀起一陣法則層地震。
    混沌裂隙瘋狂吞噬著心髒,連帶那顆終焉種子也被撕成碎片,而記憶體身上的初代紋路突然發出刺目金光,他左掌的混沌裂隙與右掌的沙漏虛影開始重疊。
    "程硯!"陸燼對著仍在沸騰的熵寂餘燼嘶吼,"你算盡了所有可能,卻算不到我會用命換因果!"
    熵寂餘燼的液麵突然炸成血霧。
    程硯的虛影從中升起,他的眼鏡早已破碎,左眼滲出黑血,右眼裏卻映著初代使徒的殘影——那是被他囚禁在世界樹裏的真正傳承者。"不......"他的聲音像漏風的風箱,"不可能......雙生閉環必須......"
    "必須怎樣?"記憶體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已完全融合所有死亡投影,麵容與陸燼重合,卻多了道從眉骨到下頜的暗金紋路。
    他抬手接住陸燼拋來的混沌裂隙,紫霧在掌心凝成時淵之刃,"必須由你這種貪心的老鼠來掌控?"
    程硯的虛影開始崩潰。
    他望著記憶體手中的時淵之刃,突然發出尖銳的笑:"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話音未落,那柄凝聚了所有輪回恨意的利刃已穿透他的胸口。
    虛影如紙片般碎裂,卻在消散前撞向記憶體——在陸燼的視角裏,那碎片竟融入了初代使徒的殘影,化作點點金砂。
    "恭喜成為新閉環的觀測者。"
    青銅法典的低語突然在法則層回蕩。
    陸燼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那本被他封在虛空的時淵法典正懸浮在記憶體頭頂,封皮上的青銅紋路泛著溫潤的光。
    記憶體轉頭看向他,眼中的暗金紋路突然變得柔和,"現在,該把屬於你的東西拿回去了。"
    陸燼感覺有滾燙的力量湧入體內。
    被他拋入混沌的心髒正在回歸,帶著混沌的狂暴與初代的溫和,在胸腔裏重新跳動。
    沈璃的沙漏突然發出清鳴,凍結的時之力如春水般流淌,她踉蹌著撲進他懷裏,發頂的碎冰蹭得他下巴發癢。
    "看。"記憶體指向法則層上方。
    陸燼抬頭,隻見原本渾濁的法則層天空正在龜裂,每道裂痕裏都映出另一個自己——抱著沈璃的,握著時淵之刃的,甚至正在抬頭看天的。
    那些鏡像開始蔓延,像有無形的手在將法則層揉成無數麵鏡子。
    "這是......"陸燼的聲音突然頓住。
    他看見最近的鏡麵上,映出的不是法則層,而是現代都市的街景——他常去的古董店,沈璃常蹲的古籍修複室,淩蘇夜實驗室的量子對撞機。
    鏡麵邊緣泛著細碎的光,像在等待什麽人推開。
    記憶體的身影開始淡化,他最後看了眼陸燼懷裏的沈璃,笑了:"新的輪回,可別再讓你的因果線斷了。"
    話音未落,他便化作金砂,融入了那些正在生長的鏡麵。
    陸燼握緊沈璃的手,能感覺到她指尖的溫度透過自己掌心的血痂傳來。
    法則層的鏡麵仍在蔓延,每一麵都映著不同的可能,而在最深處那麵鏡中,他看見自己的倒影眨了眨眼,舉起時淵法典,封皮上的青銅紋路正緩緩浮現出新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