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像燒紅的鋼針在骨髓裏攪動。
    陸燼額頭上的冷汗滴落在沈璃的手背上，卻聽見她帶著冰冷寒意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界麵……記憶節點……”
    他咬著舌尖強迫自己聚焦視網膜上跳動的熒光綠色字體——戰力數值界麵的殘影突然亮起刺眼的橙光，“記憶節點：X  723分節點”幾個字在虛空中炸開，像被點燃的***。
    幾乎同時，沈璃腕間的時之鎖鏈突然繃直，末端那枚鑲嵌著幽藍色水晶的尖刺“噗”地紮進他掌心。
    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流淌，陸燼卻在刺痛中捕捉到一段被時之力包裹的信息碎片：林家黑市地下三層，初代使徒記憶卡牌的因果律波動。
    他猛地抬頭，正好對上沈璃泛著水霧的眼睛——她睫毛上還凝著未幹的淚，可眼底的幽藍色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像是把三百年時光都淬煉進了這一眼裏。
    “走。”她聲音沙啞地說道，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腕間的混沌裂隙。
    陸燼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將那抹幽藍色往自己懷裏拉了拉。
    青銅紋路還在順著裂隙往心口蔓延，可界麵突然彈出的“記憶節點定位成功”讓他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程硯要他當容器？
    那他偏要在這容器裏種根刺。
    黑市拍賣場的青銅大門就懸在巷尾的陰影中。
    陸燼伸手去摸腰間的熵寂卡牌時，指腹擦過藏在衣服下麵的時淵法典，那紋路燙得他掌心生疼。
    沈璃的鎖鏈還紮在他掌心裏，血珠滴落在青銅門環上，像開了一朵妖異的花。
    “滴——正在檢測時空屏障。”界麵的機械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屬性：空；抗性：  50%。”
    陸燼嘴角上揚，熵寂卡牌的暗銀色光澤與門環上的青銅紋路相觸的瞬間，整扇門突然泛起水紋般的漣漪。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屏障在剝離卡牌的能量，可界麵跳動的數值卻在告訴他：“侵蝕進度37%……52%……79%——”
    “轟！”
    門內的氣浪裹挾著陳年檀香撲麵而來時，陸燼已經拽著沈璃閃了進去。
    可他剛撕開半道混沌裂隙，後頸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界麵的紅色警告幾乎要灼穿視網膜：“檢測到12名因果律竊取者，正在複製戰力數據……”
    十二道半透明的虛影從裂隙中鑽了出來，每一道都與陸燼有著相同的麵容、相同的混沌裂隙——隻是他們眼底的光像被抽幹的死水，連呼吸頻率都與他分毫不差。
    為首的那道虛影甚至勾起了和他一模一樣的冷笑，抬手就是一記時淵之刃的斬擊。
    “有意思。”陸燼鬆開沈璃的手，往後退了半步躲開那道斬擊。
    界麵在他眼前展開全息投影，實時標注著十二道虛影的攻擊軌跡、能量流動，甚至還有因果律複製的延遲時間——0.3秒，足夠他做很多事。
    他突然屈指一彈，掌心的混沌裂隙中爆出一團暗紫色能量。
    虛影們的動作頓了頓，界麵立刻跳出“複製延遲觸發：0.29秒”。
    陸燼在這0.29秒裏旋身、抬膝、肘擊，精準地撞在為首虛影的喉結上——那是他自己最清楚的弱點。
    虛影的脖頸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可其他虛影已經補上了攻擊。
    陸燼反手抽出時淵法典，青銅紋路在法典封麵上爬成猙獰的鎖鏈，他卻在這混亂中聞到了一絲熟悉的腐朽味道——是記憶商人的味道。
    “夠了。”
    沙啞的男聲像生鏽的齒輪，從拍賣場的陰影中滾了出來。
    十二道虛影瞬間凝固，連界麵的警告都跟著卡了半拍。
    陸燼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墨綠長袍的男人從展櫃後麵走了出來，左手懸浮著一張散發著混沌氣息的卡牌，右手……正捏著他的戰力數值界麵投影。
    “想要初代記憶？”阿卡納的瞳孔中映著界麵的熒光，像兩團燃燒著數據的鬼火，“用熵寂餘燼核心交換——你胸腔裏跳動的‘心髒’。”
    陸燼的手指在身側蜷曲起來。
    他能感覺到胸腔裏那個被程硯種下的“心髒”在發燙，那是熵寂軍團的核心，也是他最致命的弱點。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阿卡納身後的青銅展櫃時，卻在玻璃倒影中捕捉到一道模糊的陰影——
    “九爺？”
    阿卡納的話音突然頓住。
    陸燼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青銅大門的水紋屏障後麵，一道人影正倚著門框。
    雖然隔著屏障看不清麵容，但那聲低笑卻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進每個人的耳膜：“陸小友，來我黑市拿東西……”
    “可帶夠了見麵禮？”
    林九爺的冷笑裹著金屬刮擦般的刺響穿透屏障，陸燼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他順著聲音抬頭，就見青銅門後的水紋屏障裏浮起無數金色沙粒，正聚合成半透明的胚胎形狀——每一粒沙都在折射他記憶裏那個總跟在林九爺身後喊"燼哥"的少年，林小邪。
    "小邪的意識碎片就藏在時淵餘燼核心。"林九爺的聲音像浸在毒液裏的絲線，纏上陸燼的神經，"你每撕開一道裂隙，他的靈魂就多潰散一分。"
    陸燼的瞳孔劇烈收縮。
    三個月前在敦煌石窟，林小邪為替他擋下熵寂軍團的因果箭，整個人被法則風暴撕成了光塵——當時沈璃說少年的意識可能被封印在某個法則節點，他查遍黑市所有記憶商人，卻不想...竟在自己胸腔裏？
    "界麵！
    定位時淵餘燼核心與林小邪意識的因果關聯！"他咬著牙低喝，視網膜上的熒光綠字體瘋狂跳動，"檢測到靈魂錨點×7，重合度92%——"
    話音未落，陸燼突然反手攥住腰間的熵寂卡牌。
    暗銀色能量順著指縫滲進掌心的混沌裂隙，界麵紅光爆閃："穿透率：100%！"
    "你瘋了？！"沈璃的驚呼被淹沒在刺耳的法則摩擦聲裏。
    阿卡納手中的混沌記憶卡牌突然泛起黑紫色漩渦，無數記憶碎片像被颶風卷起的紙片，在虛空裏重組——
    陸燼看見十七歲的林小邪蹲在黑市倉庫堆裏，舉著塊缺角的青銅牌衝他笑："燼哥你看，我在老金頭的破箱子裏翻到的！"
    看見二十歲的少年攥著染血的匕首，擋在他和程硯的追兵之間，後頸的傷口滲出幽藍法則光："走啊！
    我撐得住！"
    最後畫麵停在敦煌石窟的穹頂下，林小邪被因果箭洞穿胸口，整個人像融化的蠟像般往下墜，指尖還攥著半塊從他法典上剝落的青銅紋路："燼哥...別信程硯說的...輪回...輪回不是..."
    "小邪！"陸燼踉蹌著往前撲，卻撞在無形的法則壁障上。
    他這才發現所有記憶碎片都懸浮在法則層，每道光影都在被某種力量碾碎——是阿卡納的混沌卡牌在吞噬這些記憶，將其轉化為能量！
    "哢嚓——"
    頭頂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陸燼抬頭，就見黑市穹頂正裂開蛛網般的金色紋路，每道裂縫裏都漏下細密的沙粒，在半空聚成巨型沙漏。
    林九爺的虛影從沙漏底部升起，半透明的手掌按在陸燼心口，他能清晰感覺到胸腔裏那個"心髒"在發燙——熵寂餘燼核心！
    "界麵警告：輪回核心碎片重組中。"機械音帶著失真的雜音，"檢測到初代混沌使徒法則波動，建議立即撤離。"
    撤離？
    陸燼盯著沙漏裂縫中突然浮現的半透明手腕——那是林小邪的手，皮膚下流轉著和他法典相同的青銅紋路，正從沙漏的金色沙粒裏往外掙。
    少年的臉在沙霧裏時隱時現，嘴唇開合的口型分明是："救我。"
    "去他媽的撤離。"陸燼扯著嗓子笑出聲，混沌裂隙在掌心炸成暗紫漩渦。
    他無視界麵瘋狂跳動的"生命危險度97%"警告，踩著虛空中的法則脈絡狂奔，在沙漏即將閉合的瞬間，精準扣住那隻半透明的手腕。
    沙粒刺痛著他的臉頰，陸燼卻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蓋過了一切。
    林小邪的手腕在他掌心裏輕得像片羽毛，可皮膚下的青銅紋路突然活了過來，順著他的手臂往心口爬——那是隻有初代混沌使徒才有的法則印記。
    "陸燼！"沈璃的尖叫從身後傳來，"沙漏在壓縮時空！鬆手——"
    陸燼卻攥得更緊。
    他看見林小邪眼底的光正在凝聚，那些被碾碎的記憶碎片順著交握的手腕湧進他識海，其中一片閃著幽藍光芒的碎片裏，映著少年後頸的刺青：和時淵法典封麵上完全一致的混沌紋路。
    沙漏的金色沙粒突然開始逆流。
    陸燼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鼻腔湧出，可他盯著林小邪手腕上扭曲的紋路，突然想起程硯說過的話："每個輪回周期，初代使徒的靈魂都會分裂成碎片，散落在各個宇宙。"
    而此刻，他掌心那抹正在扭曲的紋路，正沿著血管往他心髒處鑽——像在尋找什麽，又像在...重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