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終焉契約的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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鏽鑰匙烙印湮滅的瞬間,陸燼的太陽穴突突作痛。
他慣常視物時浮現在視網膜上的淡藍色戰力數值界麵,像被人按下了刪除鍵的全息投影,“唰”地碎成星屑。
那些曾將世界解析成數據洪流的能力——目標弱點標注、因果律關聯鏈、卡牌組合技的實時推演——統統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某種紮根在靈魂深處的“觀測者特權”正被連根拔起,像被剝去了第二層皮膚般空蕩。
“熵寂能量……在增強?”陸燼的呼吸陡然一滯。
原本被壓製在血色漩渦中心的暗紫色能量,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如同被紮破的毒囊,粘稠的黑霧正順著漩渦裂隙向外滲透。
他能聞到空氣中彌漫開的金屬灼燒味——那是熵能腐蝕法則的味道。
這不該發生,若觀測者權限被清除,熵寂軍團失去了“觀測者提供的錨點”,按理說該隨烙印一同湮滅才對。
“陸燼!看這裏!”
沈璃的嘶吼帶著血沫噴在他臉上。
陸燼猛地轉頭,正撞進她碎裂的瞳孔裏。
先前纏繞在兩人之間的金色鎖鏈不知何時裂成兩半,一半仍泛著神聖的鎏金,另一半卻黑如深淵,鏈身上爬滿倒懸的楔形文字,像活物般啃噬著她的手臂。
“時之力鎖鏈分裂了?”陸燼下意識要去抓她的手腕,卻被那黑霧鎖鏈燙得縮回手。
沈璃的指尖深深掐進他鎖骨,裂痕從她的眼角蔓延至後頸,每道縫隙都滲出金紅相間的光,“這是契約重寫的代價!觀測者的‘自由意誌’被剝離成了兩部分——”她咬著牙將兩條鎖鏈分別刺入自己心口與陸燼腳下的虛空,“金色是維持秩序的‘觀測者責任’,黑色是驅動混亂的‘自我意識’!現在需要你的選擇來填補閉環的變量!”
話音未落,整片空間突然響起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陸燼抬頭,隻見原本懸浮在漩渦上方的紀元之眼殘影正劇烈震顫,無數金色數據流從它眼眶中湧出,在半空凝結成一條盤踞的巨龍。
巨龍的瞳孔是兩團旋轉的星圖,每粒星子都在投射不同時間線的畫麵:有陸燼持時淵之刃斬殺熵寂統帥的場景,有沈璃在時間亂流中哭泣的側影,有淩蘇夜被熵能吞噬前最後一次微笑……
“混沌紀元與熵寂軍團的共生,就是閉環的終極變量。”巨龍的聲音震得空間波紋四起,“觀測者需要熵寂來證明自己‘維持秩序’的價值,熵寂需要觀測者來獲取‘侵蝕法則’的錨點。你們以為在對抗宿命,實則不過是輪回棋盤上的兩枚棋子。”
陸燼的後背抵上了漩渦邊緣的能量壁障。
他能感覺到那暗紫色的熵能正透過衣物灼燒皮膚,像無數細針在紮。
可比起肉體的疼痛,更讓他窒息的是巨龍瞳孔裏某個畫麵——在某個時間線的終點,沈璃與淩蘇夜的身影徹底消散,隻剩他握著鏽跡斑斑的法典,站在一片空白的虛空中。
“要終結它,必須同時消除‘觀測者’與‘自由意誌’。”巨龍的尾尖點向陸燼的胸口,“但自由意誌無法被徹底抹除,它會蜷縮在最黑暗的角落,等待下一次輪回。”
陸燼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第一次激活時淵法典時,在古籍裏看到的那句話:“觀測者的詛咒,是清醒地見證毀滅。”那時他覺得這不過是吸引眼球的瘋話,此刻卻像被人用燒紅的鐵簽戳進心髒——原來最殘酷的不是失去能力,而是明明知道所有選擇都通向悲劇,卻不得不伸手觸碰火焰。
沈璃的手指突然蜷進他的衣領。
陸燼低頭,看見她染血的嘴角扯出個歪斜的笑:“你之前總說……‘數據不會騙人’。現在數據告訴你,無論選哪條路都會有人受傷。但你是陸燼啊,那個能把‘必輸局’拆成‘可贏點’的陸燼。”
她的體溫正在流失。
陸燼能感覺到,那些蔓延在她身上的裂痕裏,湧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細碎的時間碎片——像被揉皺的星圖,像凝固的雨。
“去他媽的閉環。”陸燼突然笑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震顫的空間裏。
他想起淩蘇夜在實驗室裏熬夜調試熵能轉換器時,鏡片上沾著的咖啡漬;想起陳淵在黑市拍賣會上拋著硬幣,說“這單穩賺”時眼裏的光;想起沈璃第一次用“時之卡牌”凍結時空,結果把他和一杯剛泡的茶困在時間琥珀裏,自己在外麵急得轉圈……這些碎片在他腦海裏炸開,比任何因果律推演都清晰。
“觀測者身份、自由意誌、輪回閉環……”陸燼的手掌按上自己心口。
那裏原本是鏽鑰匙烙印的位置,此刻隻剩一片焦黑的皮膚,卻有某種滾燙的東西在皮下跳動,“我陸燼的選擇,從來不是按數據走的。”
他的指尖突然頓住。
在焦黑皮膚的最深處,一道極細的血色紋路正在蠕動,像條被踩斷卻仍在掙紮的蛇。
那是鏽鑰匙烙印的殘餘,在剛才的湮滅竟詭異地存活了下來。
陸燼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能感覺到,那道紋路正順著血管向心髒攀爬,每爬過一寸,就有陌生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不是他的記憶,是某個更古老、更冰冷的存在的記憶。
“陸先生?”
沈璃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一片即將融化的雪。
陸燼猛地回神,發現她的裂痕已經蔓延到了眉骨,整個人像座即將崩塌的水晶雕像。
他低頭吻了吻她染血的額頭,輕聲道:“等我。”
然後他抬起手,緩緩按向心口那道蠕動的血色紋路。
指尖觸到皮膚的瞬間,劇痛如浪潮般席卷全身。
但陸燼的嘴角卻揚起了笑——他終於知道該怎麽填補這個閉環的變量了。
陸燼的指尖剛觸到那道蠕動的血色紋路,皮膚下便炸開萬千鋼針。
他喉間溢出悶哼,冷汗順著下頜砸在沈璃染血的衣襟上——這不是普通的痛,是靈魂被強行剖開的灼痛,每根神經都在尖叫著“停下”。
但他的手掌反而按得更緊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因為那些湧入腦海的陌生記憶裏,正翻湧著他最想抓住的答案。
“是初代觀測者的記憶……”陸燼的睫毛劇烈顫動,瞳孔裏閃過無數重疊的畫麵:青銅祭壇上,身披星幕的人影將半塊鏽鑰匙按進虛空;血色裂隙中,同樣的人影將另一半鑰匙塞進嬰兒的繈褓;最後那幅畫麵裏,人影轉身時露出半張臉——竟與此刻懸浮在漩渦上方的紀元之眼殘影有七分相似。
“原來鏽鑰匙從來不是一把,是兩半。”他低笑出聲,血沫濺在沈璃額角的裂痕上,“我胸口這道殘紋,是初代觀測者留給輪回的‘未被觀測的選擇’。”
沈璃的指尖突然鉗住他手腕。
她的皮膚已透明如冰,能看見血管裏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金色與黑色交織的光流。
“別……”她的聲音像被揉碎的風,“這會要了你的命。”
“那也要看誰的命更硬。”陸燼反手扣住她的手,將她帶著裂痕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你不是說過?觀測者的責任是維持秩序,但自由意誌……”他低頭吻去她眼角滲出的時間碎片,“是我們偏要在數據之外,鑿出一條路。”
話音未落,兩人相觸的掌心騰起刺目的光。
鏽鑰匙殘紋突然暴起,像條被點燃的赤蛇,順著陸燼的血管竄向指尖;沈璃腕間那截黑色鎖鏈則發出嘶吼,倒懸的楔形文字脫離鎖鏈,在半空組成旋轉的星圖。
兩種能量在掌心相撞的瞬間,整個空間發出瀕臨崩潰的轟鳴——熵能漩渦原本瘋狂外溢的暗紫黑霧,竟開始逆向收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咽喉。
“這是……”陸燼抬頭,正撞上紀元之眼殘影驟縮的瞳孔。
金色數據流從那巨大的眼眶中狂湧而出,在漩渦中心凝結成的巨龍突然開口,尾尖掃過兩人交握的手:“閉環的最終變量不是觀測者,不是熵寂軍團……”龍身劇烈震顫,每片鱗甲都迸濺著星芒,“是初代使徒在混沌紀元終結時,親手埋下的‘未被觀測的選擇’——他們用半把鑰匙鎖死輪回,用另一半鑰匙,給每個周期的觀測者留了打破閉環的可能。”
沈璃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
她後頸的裂痕裏,湧出的不再是時間碎片,而是漆黑如墨的霧氣——那是時空錨點逆向湮滅的征兆。
她仰起頭,瞳孔深處浮現出混沌紀元++的血色紋章,每道紋路都在滲出灼燒般的光:“契約重寫的最後代價……”她的聲音裏混著兩種音調,一種是她自己的,另一種蒼老而空洞,像是來自亙古之前,“是讓我們成為下一周期閉環的‘未觀測變量’——既不屬於秩序,也不屬於混亂,永遠懸停在因果律之外。”
陸燼的心髒猛地一縮。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體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仿佛她整個人都在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力量“抹除存在痕跡”。
他握緊她的手,能觸到她骨節上凸起的裂痕,像極了時之卡牌凍結時空時的冰紋——原來最殘酷的不是死亡,是連“存在過”都會被輪回抹去。
“不行。”他咬著牙將兩人交握的手按得更緊,“我陸燼選的路,不能讓你一個人走。”
話音剛落,異變突生。
逆向收縮的熵能漩渦突然爆出刺目白光,那截原本纏繞在沈璃手臂上的金色鎖鏈“錚”地斷裂,帶著灼燒的餘溫紮進陸燼胸口的焦黑痕跡。
與此同時,他視網膜上突然閃過一道淡藍殘影——是消失的戰力數值界麵!
雖然模糊如霧,但界麵中央正滾動著血紅色的數據流:【檢測到未觀測變量融合…因果律錨點重構中…】
沈璃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望著陸燼胸口,那裏原本焦黑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下麵新生的淡金紋路——竟與她腕間那截金色鎖鏈的楔形文字如出一轍。
“原來……”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裂痕卻在此時蔓延至整張臉,“所謂雙生烙印,從來不是枷鎖,是鑰匙。”
陸燼突然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
他低頭,看見沈璃的裂痕裏正滲出金紅相間的淚,那淚滴墜地的瞬間,竟在虛空中砸出一個微小的時空漩渦,裏麵隱約能看見淩蘇夜抱著熵能轉換器的側影,陳淵拋著硬幣對他笑的模樣。
“記住這些。”沈璃的手指撫過他眉骨,“就算下一周期,我們都不記得彼此……”
她的話音被漩渦的轟鳴吞沒。
陸燼望著她逐漸透明的身體,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蹲在古籍堆裏翻書,發梢沾著墨點的模樣。
那時他覺得這姑娘傻得可愛,此刻才明白,原來最勇敢的從不是站在光裏的人,是明知前方是深淵,仍要牽住他手的人。
“我不會忘。”他將額頭抵上她的,“就算輪回重置一萬次,我也會在第一時間,找到你。”
沈璃的最後一個微笑,混著時空碎片的光。
她的身體徹底透明前,那截斷裂的黑色鎖鏈突然暴起,如活物般纏上陸燼胸口的淡金紋路。
幾乎同一時間,他視網膜上的界麵殘影突然清晰了一瞬,顯示出一行猩紅大字:【雙生烙印融合完成…時淵法典·歸零模式啟動…】
然後,整個空間陷入徹底的黑暗。
(暗幕中,一截纏繞著金黑鎖鏈的斷指緩緩墜落,指節上的楔形文字泛著幽光。
遠處傳來模糊的機械音:“檢測到未觀測變量介入…輪回倒計時…重置程序…啟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