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熒光燈在頭頂嗡嗡作響，陸燼抱著沈璃的手臂微微發顫。
    剛才那陣寒意還未消散，金屬甜腥的氣味卻愈發濃烈，像根細針直紮進鼻腔——那是熵能特有的味道，比他在黑市見過的任何樣本都要渾濁。
    "陸...燼？"沈璃的聲音裹著血絲，他這才驚覺自己抱得太緊，指節在她後背壓出青白的印子。
    正想鬆鬆手臂，餘光突然瞥見右側陰影裏有銀芒一閃。
    是熵寂鎖鏈的尾鉤。
    淩蘇夜出現得毫無聲息，月白色大褂下擺還沾著暗紫血漬——那是她之前強行撕開時空裂縫的代價。
    她素白的手腕上，鎖鏈正順著指縫滑落，尖端淬著幽藍的光，在沈璃後心位置頓了頓，像隻擇人而噬的毒蛇。
    "淩教授？"陸燼下意識要轉身，懷裏的沈璃卻突然僵住。
    他這才發現，淩蘇夜的瞳孔正漫過黑色數據流，那些細碎的紋路在虹膜上凝結成鏽痕紋章——和程硯當初操控世界樹時的標記一模一樣。
    "程硯的觀測者協議..."淩蘇夜的聲音像碎冰刮過金屬，鎖鏈尖端刺破沈璃後背的瞬間，她喉結劇烈滾動，"通過我的熵寂基因...激活了"反疫苗"。"
    沈璃的痛呼卡在喉嚨裏。
    時之鎖鏈的金芒"啪"地斷裂，原本穩定的金色能量突然在她體內翻湧，與黑色熵能絞成漩渦。
    她蒼白的臉瞬間漲紅，額角青筋凸起如蛇，後頸那枚剛褪去熱度的圖騰重新灼亮，在陸燼掌心燙出紅痕："疫苗需要...觀測者犧牲..."她抓著陸燼手腕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但鏽痕反噬...在吞噬我的時之力！"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戰力界麵早在疫苗激活時就陷入紊亂，此刻他隻能憑本能撕開沈璃後頸的鏽痕碎片——皮膚下跳動著豆大的金色核心，那是自由意誌疫苗的源點，正被黑色熵能啃噬出蛛網般的裂痕。
    "把淩蘇夜的熵寂基因導進我的鏽痕節點！"他扯開自己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暗紅的鏽痕，那是時淵法典與他共生的印記，"界麵消失前記錄的"混沌紀元++坐標"...能中和反疫苗！"
    話音未落，淩蘇夜的鎖鏈突然轉向，尾鉤劃破陸燼掌心。
    鮮血滴在沈璃後頸，兩種能量碰撞的刺痛讓他倒抽冷氣，卻在這時看清淩蘇夜攥著鎖鏈的手——她指尖泛著不自然的青灰，腕骨處纏著細若遊絲的黑紋，正順著血管往手肘攀爬。
    "不是她的本意。"沈璃突然抓住陸燼染血的手，時之力順著傷口滲進他體內，"程硯...在她基因裏埋了錨點。"
    陸燼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量子實驗室，淩蘇夜為了破解熵寂軍團的加密文件，主動注射過程硯提供的"基因穩定劑"。
    當時戰力界麵就警示過"因果律汙染風險97%"，可他們誰都沒料到，汙染會在疫苗成功的瞬間爆發。
    "抓緊我。"他咬著牙將兩人的手掌按在沈璃後頸，鏽痕節點的金色光芒與熵寂鎖鏈的幽藍同時亮起。
    實驗室的空氣開始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隱約能看見無數重疊的時空碎片——那是混沌紀元++坐標的投影，是時淵法典在界麵消失前最後保存的"保險"。
    淩蘇夜突然發出悶哼。
    她腕骨的黑紋頓住了，瞳孔裏的鏽痕紋章出現裂痕。
    鎖鏈"當啷"落地，她踉蹌著後退兩步，指尖死死摳住實驗台邊緣，指節泛白："快走...反疫苗的擴散速度比預計快三倍..."她抬頭時眼眶通紅，"我撐不住多久。"
    沈璃體內的能量漩渦突然劇烈震動。
    陸燼感覺有滾燙的液體順著鼻腔滑落，是時之力過載導致的內出血。
    他死死盯著沈璃後頸的金色核心，看著最後一絲黑色熵能被混沌坐標的光吞噬，直到核心重新穩定成暖金的圓。
    "成了。"沈璃長出一口氣，癱軟在他懷裏。
    她後頸的圖騰褪去灼亮，隻餘淡淡的粉痕。
    陸燼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全被冷汗浸透，懷裏的人輕得像片葉子。
    實驗室的警報不知何時又響了起來，刺耳的蜂鳴中，淩蘇夜突然彎腰撿起鎖鏈。
    她望著兩人，喉結動了動，最終將鎖鏈纏回手腕，轉身走向門口。
    走到陰影裏時，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歎息："去地下三層的備用實驗室...陳淵留的東西...該用了。"
    話音未落，實驗室天花板的投影燈突然自動亮起。
    一道幽綠的光從陸燼胸前的鏽痕裏滲出，在半空凝結成半透明的紋章——那是陳淵獨有的卡牌掮客標記。
    紋章中心開始流轉數據流，隱約能聽見電子合成音在說"緊急...坐標...輪回..."
    陸燼猛地抬頭。
    而在紋章完全展開前的瞬間，實驗室的門被狂風撞開，帶著鐵鏽味的風灌進來，將所有聲音都卷進了黑暗。
    實驗室的金屬門在狂風中撞出悶響，鐵鏽味的氣流卷著碎紙片打在陸燼後頸，卻蓋不住全息紋章突然迸發的嗡鳴。
    陳淵的卡牌標記在半空炸開幽綠光霧，電子合成音裹著電流雜音刺破黑暗：“緊急警告——淩蘇夜體內熵寂基因…為初代使徒預設的‘反向觀測者容器’！”
    陸燼瞳孔驟縮。
    他懷裏的沈璃猛地抬頭，額發被氣流掀得亂飛，後頸剛平複的粉痕又泛起淡金：“容器？”
    “自由意誌疫苗需要觀測者獻祭。”合成音的頻率突然拔高，“但程硯篡改了規則…她的基因鏈是反向錨點，會把疫苗能量導向世界樹！”
    淩蘇夜的鎖鏈在腕間發出尖嘯。
    她背對著三人，肩線繃得像拉緊的弓弦，原本青灰的指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血色——卻在聽見“反向容器”四字時，突然踉蹌著撞向實驗台。
    玻璃器皿嘩啦啦碎了一地，她撐著台麵抬頭，眼底的鏽痕紋章正與全息投影重疊，“原來…三個月前那管穩定劑…”她喉間溢出輕笑，卻比哭還刺耳，“程硯說能幫我壓製熵能暴走…原來他是在給世界樹…種吸管。”
    “蘇夜！”沈璃掙開陸燼懷抱。
    她的時之鎖鏈從袖中滑出，金芒裹著細碎光粒纏上淩蘇夜手腕——那裏的黑紋正順著血管往小臂竄，像條貪食的蛇。
    “我幫你逼出錨點！”
    淩蘇夜的手腕在鎖鏈裏劇烈顫抖。
    她另一隻手死死摳住實驗台邊緣，指甲縫滲出血珠：“沒用的…基因層麵的汙染…連熵寂卡牌都…”話未說完，她突然弓起背，喉間發出野獸般的悶吼。
    陸燼看見她後頸的皮膚下翻湧著黑紅紋路，像有活物在皮下啃噬。
    “沈璃退開！”陸燼撲過去拽住沈璃手腕。
    他的戰力界麵雖未恢複，但直覺在尖叫危險——淩蘇夜體內的能量波動比剛才強了三倍。
    果不其然，下一秒淩蘇夜周身騰起黑霧，鎖鏈上的幽藍光芒竟反過來灼燒時之金芒，“走…趁我還能控製…”
    “控製個屁！”陸燼扯開自己鎖骨處的鏽痕，暗紅印記在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他想起三小時前在古籍裏翻到的殘頁：“反向容器需要反向能量！”他抓住淩蘇夜另一隻手，將鏽痕按在她腕間的黑紋上——那是時淵法典與他共生的印記，此刻正發燙，“陳淵說的混沌坐標還在我身體裏！”
    淩蘇夜的瞳孔劇烈收縮。
    黑霧突然凝出尖刺，擦著陸燼耳側紮進牆麵，水泥碎塊劈頭蓋臉砸下來。
    沈璃的時之鎖鏈卻在此時纏住兩人交握的手，金色能量順著陸燼的血管竄進淩蘇夜體內。
    三種能量在淩蘇夜皮膚下翻湧，她的皮膚忽而青灰忽而蒼白，額角滲出的汗滴竟一半是黑一半是金。
    “世界樹的根係在抽疫苗能量！”沈璃咬著唇，時之力從她眼底溢出，在兩人周圍形成金色光繭。
    她後頸的圖騰徹底亮起來，像團燃燒的金焰，“快用鏽痕反噬數據流！”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感覺到時淵法典在識海翻湧，那些被界麵記錄的混沌紀元數據正順著鏽痕往外鑽。
    他咬開指尖，將血滴在淩蘇夜腕間的黑紋上——血珠剛觸到皮膚，黑紋突然蜷縮成一團，露出下麵淡青的血管。
    “接住！”他低吼著將數據流推進去。
    淩蘇夜的身體突然僵直。
    她的瞳孔裏，鏽痕紋章與金色光粒開始瘋狂交織。
    陸燼看見有龍形虛影在她背後浮現，金鱗上還沾著黑色黏液——那是被熵能汙染的混沌能量。
    “觀測者疫苗激活…”電子合成音突然變成本能的低吟，像是某種古老存在在蘇醒，“需要…三位一體的自由意誌獻祭…”
    “三位一體？”沈璃的聲音發顫。
    她的時之鎖鏈突然變得滾燙，燙得陸燼手掌發紅，“是我們三個？”
    淩蘇夜突然抓住兩人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卻比火還燙：“獻祭不是死亡…是共鳴。”她仰起頭，眼底的數據流突然變得清澈，“程硯以為反向容器能吞噬疫苗…但初代使徒留的後手…是讓容器成為橋梁。”
    陸燼的鏽痕突然灼燒起來。
    他看見沈璃後頸的金焰與淩蘇夜眼底的幽藍同時亮到刺眼，三人體內的能量開始瘋狂流轉——時之力、熵寂能、混沌能，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們交握的手間擰成繩索，捆住了淩蘇夜體內那團正在擴散的黑潮。
    “成了？”沈璃喘息著。
    她的時之鎖鏈逐漸褪成淡金色，淩蘇夜腕間的黑紋終於不再蔓延。
    但下一秒，陸燼的識海突然炸開刺痛。
    他聽見沈璃倒抽冷氣的聲音，看見她眼底的金芒正在不受控製地翻湧——那是時之力暴走的前兆。
    而淩蘇夜的熵寂能竟也開始波動，幽藍光暈與沈璃的金焰擦出細碎火花，像兩根被電流擊中的琴弦，正發出相同頻率的震顫。
    實驗室的警報聲驟然拔高。
    陸燼望著交握的三雙手，突然想起陳淵投影裏未說完的“輪回”二字。
    他喉嚨發緊，有個念頭在腦海裏炸開：這不是結束…是開始。
    而在三人能量共鳴的漣漪中，某處被遺忘的黑暗角落，一枚鏽跡斑斑的鑰匙正從淩蘇夜大褂口袋裏滑落，在地麵投下細長的影子——那是世界樹根係延伸至此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