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低頭時，胸口的灼燒感突然炸開，像是有人往肋骨間塞了塊燒紅的烙鐵。
    他倒抽一口冷氣，手指無意識地摳進沈璃後背的衣物裏——這姑娘的體溫本就涼得像塊玉，此刻更是冷得滲人，像被抽走了所有活氣。
    皮膚下的幽藍數據流突然加速蠕動，在他鎖骨下方交織成扭曲的紋路，其中一道光痕猛地竄向喉管，迫使他嗆出半聲悶咳。
    識海裏的戰力界麵殘影開始閃爍，機械音帶著電流雜音炸開："警告...觀測者權限轉移異常...鏽痕能量與自由意誌法則發生排斥反應...汙染值突破臨界——"
    "陸燼！"沈璃突然攥住他手腕，指尖冷得像冰錐。
    他抬頭時正撞進她泛著水光的眼，平時總愛撲棱的碎發此刻黏在額角，蒼白的臉被金色數據流映得忽明忽暗。
    她頸後那道混沌圖騰正滲出細汗，時之鎖鏈的金芒在她身周驟然崩裂，化作千萬道碎光，"時、時空節點在排斥鏽痕能量！"她急促地喘氣，發尾隨著周身的金色漩渦擺動，"程硯的熵寂軍團殘餘...他們在吞噬我們的自由意誌值！"
    陸燼瞳孔驟縮。
    他能清晰感知到，某種黏膩的黑色絲線正順著空氣鑽進鼻腔——那是熵寂能量特有的腐味，帶著金屬鏽的腥氣。
    他立刻將法典按在沈璃心口，金色光紋順著指縫蔓延，試圖用時淵之力穩住她的靈海。
    可下一秒，法典表麵突然泛起鐵鏽般的裂痕，連帶著他掌心都被灼出紅痕。
    "很聰明的掙紮。"
    陰惻惻的聲音從實驗室穹頂傳來。
    陸燼抬頭，看見程硯的虛影正從那些纏繞在儀器上的世界樹根係裏鑽出來——他還是那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連金絲眼鏡都纖塵不染，此刻卻用指腹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自由意誌法則確實崩解了鏽痕閉環，可你們忘了..."他抬眼時，鏡片後的瞳孔泛著混沌紀元特有的紫，"混沌紀元++的餘燼，會在法則裂縫裏重新凝結成更完美的觀測者。"
    "絕望觀測者。"沈璃突然輕聲接話，睫毛劇烈顫動，"我在輪回預言裏見過...它會吞噬所有不肯妥協的自由意誌，把世界鎖進更堅固的閉環。"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時淵之力正被那黑色絲線一絲絲抽走，而沈璃的靈海波動越來越弱，像盞隨時會熄滅的燈。
    他想起淩蘇夜最後融進法典的笑容，想起陳淵在記憶碎片裏扔給他的那張黑市卡牌，想起所有閉環裏那個"最不肯妥協的自己"——此刻，他必須成為那個自己。
    "沈璃，抓住我手腕。"他扯下脖子上的法典掛墜，直接按進她掌心，"用你的時之力鎖死我和你的因果鏈，不管發生什麽都別鬆手。"
    "那你呢？"她指尖發顫，卻將法典攥得死緊。
    "我去把那些熵寂蟲子的嘴撕爛。"陸燼扯出個帶血的笑，喉間嚐到鐵鏽味——是剛才數據流竄過喉管時蹭破了血管。
    他低頭看向胸口的鏽痕，此刻那些幽藍數據流已組成"終局"二字，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黑色腐蝕，"順便...會會這個新的觀測者。"
    程硯的虛影突然笑出了聲："你以為用自由意誌當武器就能贏？
    那不過是——"
    "閉嘴。"陸燼打斷他。
    他能清晰看見戰力界麵在視網膜上投射的數據：沈璃的自由意誌值正在暴跌，從92%掉到78%；熵寂能量侵蝕速率15%每秒；而自己體內的時淵之力儲備...隻剩37%。
    他突然扯開襯衫，露出布滿數據流的胸膛。
    鏽痕處的皮膚正在裂開細小的血口，幽藍與黑紅交織的光從傷口滲出，像活物般纏繞上他的指尖。
    這是時淵法典最禁忌的能力——用宿主的血肉為引，點燃法則餘燼。
    "時淵法則·終章，從來不是結束。"陸燼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像有另一個更古老的存在附在他喉間，"是...新的開始。"
    沈璃突然倒抽一口氣。
    她看見陸燼胸口的數據流開始重組，那些被腐蝕的"終局"二字正被更璀璨的金色覆蓋，而在他背後，那道吞噬過程硯卡牌的龍影再次浮現，隻不過這次龍鱗間流轉的，是她從未見過的、帶著星芒的光。
    程硯的虛影突然凝固。
    他鏡片後的紫瞳第一次出現裂痕："這不可能...你明明隻是——"
    "隻是個人類？"陸燼抬手，龍影的爪尖正穿透他的掌心，卻沒流出半滴鮮血，"不，程硯。
    我是所有不肯妥協的自己的總和。"
    實驗室的警報聲不知何時又響了起來，刺耳的嗡鳴裏，陸燼聽見沈璃在他耳邊輕聲說："陸燼，看頭頂。"
    他抬頭。
    一枚暗紋青銅碎片正懸浮在兩人上方，表麵的古老符文泛著幽光。
    那是陳淵總說"等打完這仗就給你看"的紋章碎片，此刻正緩緩旋轉，在地麵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像是段被封存的錄像。
    青銅碎片旋轉的速度突然加快，表麵暗紋如同被投入熱油的金箔般炸開幽光。
    陸燼還未看清影子裏的內容，陳淵那玩世不恭的聲線就裹著電流雜音炸響在實驗室："小陸子，要是你看到這段錄像——"
    沈璃猛地攥緊他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血肉裏。
    陸燼這才發現投影中晃動的不是影子，是陳淵站在黑市拍賣台後的監控畫麵。
    他西裝領口鬆著兩顆紐扣，指尖夾著的雪茄明明滅滅，背景裏能隱約看見掛著"混沌紀元遺物"的拍品架："注意看第三條交易記錄！
    鏽痕閉環崩解時會產生"反向觀測者"，它比程硯那老東西更陰——會把所有掙紮的自由意誌釘成標本！"
    陸燼的瞳孔驟然收縮。
    監控畫麵裏陳淵突然湊近鏡頭，鏡片反著冷光："但老子早留了後手！
    這枚紋章是我從熵寂軍團老巢摳出來的法則錨點，想用它重置輪回？
    得用你的鏽痕能量和沈璃的時之力...搞個悖論融合！"
    "悖論融合？"沈璃的聲音發顫，額角的碎發被金色時之流吹得亂飛。
    她頸後的混沌圖騰突然泛起灼熱的燙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皮而出——那是初代混沌使徒的血脈在共鳴。
    她突然鬆開陸燼的手腕，將掌心的時淵法典按在青銅碎片上，"我、我能引導時之力注入錨點！
    但需要你的鏽痕能量...當催化劑！"
    陸燼胸口的灼燒感突然加劇。
    他看見戰力界麵上，沈璃的自由意誌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78%回升到81%——是陳淵的錄像給了她希望。
    可自己體內的時淵之力儲備隻剩29%，鏽痕處的皮膚裂開更深的血口，幽藍數據流裹著黑紅血珠湧出，在半空凝成細小的漩渦。
    "沈璃，你靈海承受得住嗎？"他啞著嗓子問，喉間的鐵鏽味更濃了。
    他看見她眼尾泛著薄紅，睫毛上凝著汗珠，卻用力點頭："時之鎖鏈能承受三次法則衝擊！
    上一次...是在三千年前的輪回裏。"她笑了笑，發尾的金色漩渦突然暴漲，將青銅碎片整個裹進光繭，"現在，把你的鏽痕能量輸過來！"
    陸燼沒有猶豫。
    他扯開的襯衫被血浸透，抬手按在沈璃後背——那裏的衣物早被時之流灼出焦痕。
    鏽痕處的數據流如活物般鑽入她體內，與她的時之力在光繭裏糾纏。
    戰力界麵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機械音終於恢複清晰："檢測到悖論融合啟動...鏽痕能量（17%）+時之力（23%）=自由意誌疫苗（0/100）。"
    "還差..."沈璃的唇色褪得幾乎透明，"需要更多...鏽痕的"惡意"和時之的"希望"必須對衝！"她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濺在光繭上，金色與幽藍的數據流瞬間瘋狂纏繞，"陸燼！
    用你的"不肯妥協"當引子——所有輪回裏的你，都來！"
    陸燼的識海轟然炸開。
    他看見無數個自己在記憶碎片裏閃現：有被鏽痕侵蝕到隻剩半口氣還在笑的，有抱著瀕死的沈璃在廢墟裏跑了三天三夜的，有在程硯的陰謀裏被刺穿心髒卻還在拔匕首的。
    那些碎片突然匯聚成一道光，衝進他胸口的鏽痕裏——被腐蝕的"終局"二字徹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三個灼金大字："我偏不"。
    "轟！"
    實驗室穹頂的世界樹根係突然瘋狂扭曲。
    程硯的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叫，紫瞳裏的裂痕蔓延成蛛網："不可能...自由意誌怎麽可能...凝結成實體！"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這是混沌紀元都沒出現過的...怪物！"
    陸燼感覺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破殼。
    鏽痕處的數據流不再是幽藍，而是染了星芒的金，與沈璃身後的龍影交相輝映。
    戰力界麵瘋狂跳動："自由意誌疫苗（78/100）...法則反噬倒計時：00:01:30。"
    "還差22%。"沈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可她的手卻更緊地扣住他手腕，"陸燼，你記不記得...在敦煌那座破廟裏？
    你說"就算輪回一萬次，我也要把程硯的陰謀撕成碎片"。"她仰起臉，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掉進光繭，"現在，說這句話。"
    陸燼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想起那個下著雨的傍晚，沈璃蹲在滿地陶片裏衝他笑，發梢滴著水："陸師傅，你修的不是古董，是時間的疤。"此刻她眼裏的光比那時更亮，亮得像是要燒穿整個輪回。
    "就算輪回一萬次——"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鏽痕處的金光猛地暴漲，"我也要把程硯的陰謀撕成碎片。"
    戰力界麵發出蜂鳴："自由意誌疫苗（100/100）...激活成功。"
    程硯的虛影發出最後一聲慘叫，被光繭裏湧出的金色洪流徹底撕碎。
    實驗室的警報聲戛然而止，世界樹根係像被抽幹了生命力般簌簌掉落。
    沈璃終於撐不住，軟倒在陸燼懷裏，額頭抵著他鎖骨，時之鎖鏈的金芒弱得像螢火蟲。
    "成功了？"她聲音發虛。
    "成功了。"陸燼摸了摸她後頸的圖騰——那裏的燙意已經退了，隻剩層薄汗，"陳淵那家夥...原來早把所有輪回都算進去了。"
    他正想把沈璃抱到旁邊的實驗台上，後頸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像是有根冰錐貼著脊椎往上鑽，他猛地轉頭，卻隻看見實驗室門口的陰影裏，有什麽銀色的光閃了一下。
    "陸燼？"沈璃在他懷裏動了動。
    "沒事。"他收緊手臂，目光卻死死鎖在門口。
    那裏的空氣裏浮動著若有若無的金屬甜腥——是熵能的味道。
    而在更遠處，某個被時空褶皺包裹的角落，淩蘇夜握著熵寂鎖鏈的手微微發顫。
    鎖鏈末端還滴著暗紫色的血，那是她剛才刺破自己掌心，用熵能強行撕開時空裂縫的代價。
    她望著實驗室裏相擁的兩人，喉結動了動，最終將鎖鏈藏進袖中，轉身消失在黑暗裏。
    "再等等。"她對著空氣輕聲說，"等疫苗徹底穩定...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