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初代使徒的意識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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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燼的意識像沉在冰水裏的石子,正在不受控製地往下墜。
    他能聽見沈璃帶著哭腔的"陸燼",可那聲音像是隔了層毛玻璃,模糊又遙遠。
    直到有溫熱的觸感貼上他心口——是沈璃的手掌,透過逐漸透明的皮膚,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她指尖的溫度,比平時涼一些,卻像團小火焰,在他即將熄滅的生命力裏濺起火星。
    "我在。"他拚盡全力扯動嘴角,喉嚨裏溢出的氣音輕得像片羽毛。
    可當視線落向沈璃胸口時,他瞳孔猛地收縮——那些褪去的鏽痕竟在龍形紋路下翻湧,金色光流順著她鎖骨爬向頸側,在皮膚下織成半透明的網。
    實驗室的應急燈突然炸響,刺白的光劈下來時,沈璃的身體猛地一顫。
    陸燼被她帶得踉蹌半步,卻在觸到她後背的瞬間僵住——那不是人類的體溫,是某種更古老、更磅礴的存在在蘇醒,隔著衣物灼燒他的掌心。
    "轟——"
    這聲悶響像是撞在陸燼天靈蓋上。
    他眼前的重影突然被撕開,看見沈璃的瞳孔裏浮起完整的龍影。
    那龍沒有鱗片,周身纏繞著流動的金色法則,每一道紋路都像時淵法典裏最古老的符文。
    它開口時,聲音同時在三人耳中炸響,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震顫:"我是初代使徒·燼影,自由意誌法則的錨點。
    觀測者循環的終極真相,是"意識輪回"。"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時淵法典的界麵雖已黑屏,殘影卻在視網膜上閃爍——淡藍色數據流裏,"觀測者權限:燼影意識(73%)→陸燼(27%)"的字樣刺得他眼睛生疼。
    更恐怖的是,沈璃頸側的金色光網正順著他與她相觸的手掌攀爬,在他脖頸上烙下暗紅鏽痕,像條活物般往耳後鑽。
    "他的意識在試圖將我轉化為"新觀測者容器"!"陸燼咬著牙扯斷與沈璃的接觸,後退兩步撞在實驗台上。
    金屬台麵的冷意透過襯衫滲進來,卻壓不住頸後傳來的灼燒感。
    他能清晰感覺到那鏽痕在啃噬皮膚下的因果律節點,每一寸侵蝕都像有人用細針挑他的神經。
    "熵能覆蓋!"淩蘇夜的聲音帶著少見的緊繃。
    她銀霧般的熵能本還裹著時淵核心,此刻卻如活物般竄向沈璃,在半空中凝成尖刺狀。
    可當銀霧觸到沈璃皮膚的瞬間,異變陡生——那些被稱作"吞噬一切能量"的熵能竟像被海綿吸走的水,眨眼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淩蘇夜的指尖不受控製地發抖,量子公式在她瞳孔裏瘋狂翻湧:"鏽痕閉環的反向汙染...正在同步侵蝕我們的自由意誌錨點!"
    陸燼猛地抬頭。
    他看見淩蘇夜發梢泛出灰白,那是熵能失控的征兆;沈璃的龍影正張開嘴,金色法則如瀑布般傾瀉,在她頭頂凝成"觀測者"三個大字;而自己頸後的鏽痕,已經爬過耳尖,在鬢角處形成暗紅漩渦。
    "沈璃!"他踉蹌著撲過去,卻在觸到她肩膀的刹那被彈開。
    龍影的目光掃過來時,他聽見自己因果律節點碎裂的聲音——像是瓷器從高空墜落,先是細不可聞的裂紋,接著"哢"地一聲,徹底成了碎片。
    "陸燼..."沈璃突然伸手。
    她的指尖還沾著時之鎖鏈的金粉,可眼底的龍影卻在消退,露出原本的琥珀色,"我...能聽見他的記憶。
    觀測者循環不是重置文明,是...是用每代使徒的意識喂養"世界樹"。"她的聲音忽高忽低,像是兩個意識在爭奪聲帶,"你頸後的鏽痕...是世界樹的根須。"
    陸燼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終於明白那些鏽痕為何總在關鍵時出現——那根本不是汙染,是世界樹在標記"容器"。
    而他之前所有的因果推演,都像在給這棵樹施肥。
    "蘇夜!"他轉頭看向淩蘇夜,後者正用銀霧包裹自己的手腕——那裏已經出現了和他一樣的鏽痕,"用熵能燒斷根須!
    沈璃,用時間鎖固定我的因果律節點!"
    淩蘇夜的銀霧瞬間化作火焰。
    可當那幽藍的火觸到陸燼頸後鏽痕時,火焰竟詭異地扭曲著鑽進了皮膚。
    陸燼痛得悶哼,額角的汗滴砸在地麵,濺起細小的藍色火花——那是他生命力的具象化。
    沈璃的指尖抵住他後頸。
    金色鎖鏈從她指縫鑽出,纏繞住那團暗紅鏽痕。
    陸燼能感覺到時間的力量在撕扯根須,可每扯斷一根,就有十根從更深處鑽出來。
    他的戰力界麵殘影再次閃爍,這次顯示的是"自由意誌抵抗值:陸燼(19%)、沈璃(87%)、淩蘇夜(23%)"。
    "撐不住了..."淩蘇夜的聲音突然變輕。
    她的銀霧火焰開始熄滅,鏽痕順著她的手腕爬上小臂,"世界樹的根須...在共享我們的意識。
    它知道我們所有計劃..."
    實驗室的通風係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
    陸燼在噪音裏聽見沈璃的抽噎,看見她龍形紋路下的皮膚泛起青灰——那是自由意誌被啃噬的跡象。
    他咬著牙扯下脖子上的時淵法典掛墜,金色核心在掌心發燙,"沈璃,用時間鎖把核心和我們的意識鎖在一起!
    蘇夜,用熵能逆補因果律節點!"
    "這樣你會被核心反噬成廢人!"淩蘇夜瞳孔收縮。
    "總比變成行屍走肉強!"陸燼將核心按在沈璃心口,"沈璃上次說想吃十盤毛肚的火鍋...我還沒帶她去。"
    沈璃的指尖顫抖著撫過他的臉。
    金色鎖鏈從她心口竄出,裹住核心、陸燼、淩蘇夜,在三人周圍凝成發光的繭。
    陸燼能聽見核心在轟鳴,像遠古巨獸的心跳。
    他頸後的鏽痕突然瘋狂蠕動,在繭壁上撞出蛛網狀裂紋。
    "觀測者容器轉化進度:82%。"龍影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愉悅的嘶鳴,"新的養料...真新鮮。"
    "去你媽的。"陸燼扯出染血的笑。
    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可當他看見沈璃眼底的龍影徹底消散,隻餘下帶著淚的琥珀色時,突然覺得那些疼痛都成了背景音。
    就在這時,實驗室角落傳來細微的"哢"聲。
    陸燼轉頭,看見陳淵留在他這兒的紋章碎片正浮在空中。
    那些本是暗銅色的碎片表麵,裂開了蛛網狀的金紋,像某種被喚醒的古老契約。
    "陸燼..."沈璃的手無力地垂落。
    陸燼接住她,抬頭看向正在崩潰的繭壁。
    鏽痕根須穿透繭壁的瞬間,他最後看了眼陳淵的紋章碎片——那些金紋正在重組,隱約能看出"契約"二字的輪廓。
    意識徹底黑暗前,他聽見自己說:"等我。"
    陳淵的紋章碎片在黑暗中炸成金雨的瞬間,陸燼渙散的意識突然被刺得生疼。
    他原本要閉合的眼皮猛地一顫,看見那些暗銅色碎片像被點燃的星子,劈啪爆裂開時竟發出清越的鈴音——那是他第一次在黑市拍賣會上,陳淵拋著紋章碎片說"這是老東西們玩剩下的賭約"時,碎片相撞的聲響。
    "是...契約共鳴。"他喉嚨裏溢出模糊的呢喃。
    金雨沒有落向地麵,反而逆著重力攀升,在三人頭頂織成流動的光網。
    最中央的碎片突然拔高,在虛空中凝出半透明的法典輪廓,封皮上的燙金紋路正在重組,最終定格成"初代使徒·燼影"六個古篆。
    沈璃垂落的手突然抽搐著抬起來。
    她本已灰敗的皮膚泛起淡金,龍形紋路下的鏽痕竟開始逆向褪去,像被橡皮擦抹過的墨跡。
    陸燼感覺自己後頸的灼燒感猛地一輕——那團啃噬因果律節點的暗紅漩渦,正隨著沈璃指尖的動作緩緩收縮。
    "我的賭局..."法典突然開口,聲音是陳淵玩世不恭的尾調,卻混著更古老的震顫,"從來不是為了看你們輸。
    這破法典要的從來不是容器,是...繼承者。"
    陸燼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終於想起陳淵每次交易後都會哼的小調——那根本不是什麽黑市俚曲,是時淵法典裏最古老的契約咒文。
    原來那家夥早把自己當棋子埋進了局裏,連紋章碎片上的暗銅色,都是用初代使徒的血淬過的封印。
    "時之共鳴!"沈璃的聲音突然清亮起來。
    她原本渙散的琥珀色瞳孔裏,浮現出細碎的星芒——那是時之卡牌徹底覺醒的征兆。
    金色數據流從她指尖竄出,在空中凝結成鏽痕閉環的全息投影,環心處不斷閃爍著"意識選擇"四個大字,"觀測者循環不是宿命...是初代使徒用自由意誌設下的考驗!
    每個時代的使徒,都要在"成為觀測者"和"打破循環"間做選擇!"
    陸燼的呼吸驟然急促。
    他後頸的鏽痕突然暴起,像被踩了尾巴的蛇,順著耳後往太陽穴鑽。
    但這一次,他沒有躲避——他看見淩蘇夜手腕上的鏽痕也在瘋狂扭動,卻被她眼底翻湧的量子公式死死壓製;看見沈璃眼角溢出金淚,可她的手依然穩穩托著全息投影,像在托舉整個宇宙的重量。
    "蘇夜,穩住熵能逆補!"他咬著牙扯出時淵法典的核心,金色光團在掌心灼出焦痕,"沈璃,把循環投影和核心鎖死!"
    淩蘇夜的銀霧瞬間裹住三人。
    她發梢的灰白正在消退,可額角卻沁出黑血——那是熵能強行逆轉汙染的代價。"陸燼你瘋了?"她的聲音帶著破碎的顫音,"核心融合會讓你變成法則導體,所有因果律反噬都會..."
    "會要了我的命?"陸燼扯出染血的笑。
    他能感覺到時淵法典的界麵殘影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但界麵顯示,觀測者權限清除倒計時隻剩十秒。
    沈璃說過,自由意誌需要三位一體的契約...而我們三個,就是這時代的"三位"。"
    沈璃的指尖按上核心。
    金色數據流與鏽痕閉環突然糾纏在一起,像兩條撕咬的蛇。
    陸燼後頸的鏽痕發出刺耳的尖嘯,最後一次試圖鑽進他大腦時,被沈璃的時之鎖鏈精準絞碎。
    他痛得眼前發黑,卻在意識模糊前看見界麵殘影的數字跳動:"燼影意識清除:97%→98%→99%..."
    實驗室的地麵突然劇烈震動。
    遠處傳來濕滑的蠕動聲,像無數條巨蟒在地下穿行——那是世界樹的根係,正在因契約被打破而瘋狂反撲。
    陸燼的核心突然發出刺目強光,他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七竅流出,可當他看見沈璃的龍影徹底消散,淩蘇夜的銀霧重新凝成穩定的屏障時,那些疼痛突然變得很輕,很輕。
    "觀測者權限:燼影意識清除(00:00:00)。"界麵殘影最後一次閃爍,字體重組成陸燼的名字,"當前持有者:陸燼·歸零者。"
    沈璃軟軟地倒進他懷裏。
    她的龍形紋路已經完全隱去,隻在鎖骨處留了道淡金印記,像朵未綻放的花。
    淩蘇夜踉蹌著扶住實驗台,銀霧在她指尖明明滅滅,卻始終沒有消散——那是她在用最後的熵能維持三人的因果律穩定。
    "成功了?"淩蘇夜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陸燼剛要回答,突然感覺周身的空氣開始扭曲。
    他抬頭,看見沈璃的時之力正與淩蘇夜的熵能在虛空中碰撞,金色與銀白的光流纏繞著升向天花板。
    而他心口的時淵法典核心,正發出暗紫的微光——那是因果律力量覺醒的征兆。
    三股能量在三人頭頂交匯的瞬間,實驗室的應急燈全部爆成碎片。
    陸燼在黑暗中聽見沈璃的抽噎,淩蘇夜的低喘,還有自己劇烈的心跳。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進來時,他看見三人周身的光流正在凝結成漩渦——金色龍影、黑色熵能、暗紫因果律,三重光渦像三枚旋轉的硬幣,在空氣中劃出刺耳的音爆。
    "自由意誌的代價..."遠處的蠕動聲突然變得清晰,混著燼影的冷笑,"從來不是打破循環...是成為新的觀測者。"
    陸燼抱緊沈璃,抬頭看向正在成型的三重漩渦。
    他後頸的皮膚已經完全愈合,隻留了道淡紅的印記,像朵被風吹散的花。
    而在漩渦中心,時淵法典的界麵正重新亮起,淡藍色數據流裏,"觀測者循環:重啟"的字樣正在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