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踉蹌的瞬間，陸燼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他往前衝的腳步被淩蘇夜拽得踉蹌，熵能銀霧在指尖凝成尖刺的觸感透過袖口滲進來，像根燒紅的針戳著他的神經。
    "沈璃！"他嗓音發顫，這是自激活時淵法典以來，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因果推演係統卡了殼。
    那女孩的臉白得像被抽幹了所有血色，額間龍鱗滲出的血珠順著臉頰往下淌，在鎖骨處匯成細流，金芒在眼尾瘋狂翻湧，像被什麽東西拽著要從眼眶裏掙出去。
    "自由意誌法則生效時......"沈璃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嗡鳴，她抬起手腕，金色時之力鎖鏈正從皮膚下鑽出來，鏽跡斑斑的紋路像條活物，正順著血管往手肘攀爬，"鏽痕閉環的"反向汙染"......在重組初代使徒的意識碎片。"
    陸燼的皮膚突然泛起刺痛。
    他低頭，看見戰力界麵的殘影正順著靜脈蠕動——淡藍色數據流在皮膚下扭曲成倒計時，"觀測者權限：初代使徒意識接管中（72小時）"的字樣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猛地抓住沈璃的手腕，鏽痕鎖鏈紮進他掌心，疼得他倒抽冷氣，"鏽痕能量在你體內形成了意識錨點！
    必須用熵寂基因中和！"
    淩蘇夜的熵能鎖鏈幾乎是瞬間纏上沈璃後背。
    黑色霧氣凝成的鎖鏈尖端刺入皮膚時，沈璃悶哼一聲，可下一秒，鎖鏈突然像被扔進熔爐的冰，"嗤"地蒸發了半截。
    淩蘇夜瞳孔驟縮，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熵能正被那鏽痕紋路吞噬，像海綿吸水般貪婪，"她的時之力在和初代使徒的殘餘意識共鳴......正在被反向同化。"
    沈璃突然抓住陸燼的手。
    她的指尖冷得像浸在冰水裏，卻比任何時候都用力，"陸燼，你記得嗎？"她的眼尾金芒突然凝成細針，"第一次在古籍庫見麵，你說我譯錯了《時淵殘章》的斷句......"
    "現在說這個做什麽？"陸燼喉結滾動，他能看見鏽痕紋路已經爬到沈璃的脖頸，正往耳後鑽，"我現在就帶你去實驗室，啟動時淵法典的淨化程序——"
    "不。"沈璃笑了，眼淚混著血珠砸在陸燼手背上，"那是我故意的。"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回到了某個春末夏初的午後，陽光透過古籍庫的彩窗落在她發梢，"我想讓你注意到我。"
    陸燼的呼吸頓住了。
    他突然想起那天沈璃紅著耳朵辯解的模樣，想起她總把譯碼筆藏在袖口裏，想起她第一次用"時之卡牌"凍結時空時，轉身對他笑得像隻偷到魚的貓。
    此刻那些畫麵在他眼前閃回，卻被鏽痕紋路割裂成碎片。
    "蘇夜，按住她的肩。"陸燼突然扯斷自己的衣領，時淵法典的虛影從心口浮出來，鎏金書頁嘩啦啦翻響，"我需要用因果律溯源定位意識錨點——沈璃，疼就咬我。"他把自己的手腕按在沈璃唇邊，鮮血立刻滲進她齒縫。
    沈璃的瞳孔開始渙散。
    陸燼能通過戰力界麵看見，她的時之力數值正在以每秒3%的速度暴跌，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猩紅的"初代使徒意識碎片同化進度：17%"。
    他額頭的汗滴在沈璃臉上，手指在法典上快速劃動，"時淵回溯！
    鎖定鏽痕能量源——"
    "沒用的。"淩蘇夜的聲音突然沉下來。
    她的熵能銀霧在掌心凝成鏡麵，映出沈璃後背的紋路——那些鏽痕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整片脊背，像張金色的網，"同化進度在加速，現在是21%。"
    沈璃突然劇烈顫抖。
    她的指甲掐進陸燼手腕，幾乎要見骨，"陸燼......"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陌生，尾音帶著某種古老的嗡鳴，像來自極遠的虛空，"把時淵法典交出來。"
    陸燼的心髒猛地一縮。
    他見過太多敵人用沈璃的臉說話，但這次不同——那聲音裏混著沈璃自己的哭腔，像被什麽東西強行揉碎了又粘起來。
    他反手扣住沈璃後頸，額頭抵住她的，"沈璃·時淵，你聽著。"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你說過要和我看新的紀元，說過要教我譯完所有殘章，說過......"他喉結滾動，"說過要等我老了，給我講時之卡牌的故事。"
    沈璃的眼尾金芒突然劇烈閃爍。
    她的指甲鬆開了，手指輕輕勾住陸燼的小指，像小時候在孤兒院，兩人躲在床底分最後半塊糖時那樣。
    陸燼的戰力界麵突然跳出新提示："自由意誌抵抗值：+15%。"
    "蘇夜，用熵能鎖住她的命門！"陸燼吼道，"我需要三分鍾！"
    淩蘇夜的銀霧瞬間纏上沈璃咽喉。
    這次熵能沒有被吞噬，反而在接觸鏽痕的瞬間爆出刺目藍光。
    陸燼抓住機會，時淵法典的書頁化作光刃，割開沈璃手腕的鏽痕鎖鏈——鮮血濺在法典上，燙得書頁發出輕鳴，數據流瘋狂滾動，"意識錨點定位成功：心髒瓣膜間隙。"
    "忍著。"陸燼咬破自己的舌尖，鮮血混著時之力噴在沈璃心口。
    沈璃渾身劇震，卻死死咬著嘴唇不吭聲。
    陸燼能看見，鏽痕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同化進度跳到了28%，又緩緩降到25%。
    "還差......"陸燼的聲音啞得像砂紙，"再堅持十分鍾——"
    "叮。"
    一聲清響突然在實驗室裏炸開。
    陸燼抬頭，正看見陳淵之前消失的紋章碎片懸浮在沈璃頭頂。
    那是塊拇指大小的鎏金碎片，表麵刻著陌生的符文，正隨著沈璃的呼吸輕輕起伏，像在等待什麽。
    沈璃的睫毛顫了顫。
    她望著那碎片，突然露出個虛弱的笑，"陸燼......"她的聲音又回來了，帶著熟悉的軟糯尾音，"我好像......抓住它了。"
    陸燼的戰力界麵突然爆閃。
    他看著倒計時從"71:59:59"跳到"71:59:58"，喉結動了動，把那句"別怕"咽了回去。
    他知道，現在最該說的不是安慰，而是——
    "蘇夜，準備第二道熵能鎖鏈。"他低頭，在沈璃額間落下輕吻，"我們還有71小時59分57秒。"當紋章碎片懸浮的瞬間，陸燼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抹鎏金在沈璃頭頂投下菱形光斑，宛如一把無形的刀，挑開了實驗室裏緊繃的空氣。
    他緊攥著沈璃手腕的手微微顫抖——並非因為恐懼，而是某種更熾熱的東西在胸腔中翻湧，好似被時淵法典灼燒過的岩漿。
    “叮——”
    在金屬的震顫聲中，全息影像突然在碎片上方凝結成型。
    那是一個裹著星塵長袍的身影，麵容被光霧模糊成半透明的輪廓，聲音卻如同冰川裂開時的脆響：“警告！三位一體契約的‘觀測者密鑰’被鏽痕汙染。初代使徒意識將於72小時後完成接管，需在意識接管前重寫法則錨點。”
    陸燼的戰力界麵此時瘋狂閃爍，原本淡藍色的數據流被血紅色覆蓋，“汙染等級：SSS”的字樣刺得他視網膜生疼。
    他猛地扯開自己胸口的衣領，時淵法典的金色核心正從皮膚下凸起，周圍爬滿了暗褐色的鏽痕——那是方才接觸沈璃時被反向汙染的痕跡。
    “蘇夜！”他的聲音帶著破音，反手抓住淩蘇夜正滲出銀霧的手腕，“用你的熵能融合我的因果律節點！”說著，他咬破指尖，鮮血滴在核心上，金紅兩色在掌心炸開形成漩渦，“戰力界麵消失前記錄的混沌紀元坐標能穩定意識！我來做汙染容器——”
    “你瘋了？”淩蘇夜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陸燼掌心的能量漩渦在吞噬自己的熵能，就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黑洞。
    銀霧從她指尖瘋狂湧出，在兩人交握的手間凝成幽藍色的屏障，“因果律節點一旦被汙染，你會被法則反噬成碎片！”
    “總比看著她被同化要好。”陸燼的額頭抵上沈璃冰涼的額角。
    沈璃的睫毛在光斑中輕輕顫動，他能通過相貼的皮膚感知到她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卻每跳十下後就漏一拍，“沈璃的時之力在守護著自由意誌，她需要時間。”
    全息影像的聲音突然拔高，好似某種古老咒語在共鳴：“法則錨點重寫需三位一體共鳴——時之鎖、熵之渦、因果之核。”
    淩蘇夜的銀霧突然凝成鎖鏈，穿透陸燼掌心的漩渦，精準地纏上沈璃後頸的鏽痕。
    這次熵能沒有被吞噬，反而在接觸的瞬間爆出刺目的藍光——那是她強行逆轉熵能流向，用吸收的法則之力反哺沈璃。
    她的額角沁出冷汗，咬著牙說道：“我撐不住十分鍾！”
    “不需要。”沈璃突然開口。
    她的聲音混合著兩種音調，一種是熟悉的軟糯，另一種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
    陸燼抬頭，正好看見她的瞳孔裏翻湧著金色龍影，龍鱗紋路與鏽痕糾纏如蛇，“初代使徒的意識碎片……在向我傳遞記憶。鏽痕閉環……從未真正終結。”
    陸燼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他的戰力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自由意誌抵抗值：47%↑”，那行猩紅的同化進度條竟開始緩慢後退。
    沈璃的手指突然扣住他手腕的脈搏，觸感滾燙得反常，“他們說……鏽痕是輪回的鑰匙。每一次文明重啟，都在為‘觀測者’收集法則碎片。”
    “觀測者？”淩蘇夜的熵能鎖鏈劇烈震顫，“是程硯嗎？”
    “不。”沈璃的眼尾金芒凝成細針，“是比他更古老的存在。”她的聲音突然被某種力量截斷，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陸燼……我看見時之卡牌的本源了。它不是武器，是……”
    “沈璃！”陸燼猛地收緊手臂，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裏。
    他能感覺到沈璃後背的鏽痕在灼燒自己的胸膛，可更燙的是她落在他頸側的眼淚，“別說了，先撐過這72小時——”
    “來不及了。”全息影像的輪廓開始模糊，“法則錨點重寫倒計時：69:58:12。”
    淩蘇夜突然悶哼一聲。
    她的銀霧鎖鏈出現裂痕，熵能像漏了氣的氣球般瘋狂消散。
    陸燼低頭，看見沈璃後頸的鏽痕正在融化，滲出的金色液體不是血，而是某種液態的法則——那是時之力與初代意識碎片融合的產物。
    “接住！”陸燼突然扯開自己的領口，時淵法典的金色核心完全剝離皮膚，懸浮在三人中間。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角的血管突突跳動，“用熵能包裹核心，沈璃用時間鎖固定！”
    淩蘇夜的銀霧立刻裹住核心，沈璃的指尖也滲出金色鎖鏈，將三者捆成發光的繭。
    陸燼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比一下慢，像老式鍾表的齒輪在剝落——因果律節點被剝離的代價開始反噬了。
    “陸燼？”沈璃突然抬頭。
    她的瞳孔裏龍影更加清晰了，連眼白都泛起了淡金色，“你在發抖。”
    “冷。”陸燼擠出一個笑容。
    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從指尖流逝，可當他看見沈璃眼裏的龍影與鏽痕不再糾纏，反而開始融合成某種更純粹的金色時，那點疼痛突然變得無關緊要，“等結束了……帶你去吃火鍋。你上次說想吃辣的。”
    “好。”沈璃的嘴角上揚。
    她的手按在陸燼心口，那裏的皮膚已經開始變得透明，能看見血管裏流動的淡藍色數據流，“我要加十盤毛肚。”
    淩蘇夜突然抬頭。
    她的銀霧繭表麵浮現出複雜的符文，那是量子物理公式與卡牌法則的結合體，“錨點重寫進度：15%。”她的聲音發澀，“陸燼，你的因果律節點在崩潰，最多撐半小時。”
    “夠了。”陸燼的視線落在沈璃瞳孔的龍影上。
    那龍影正緩緩舒展身體，龍鱗折射出的光在沈璃臉上投下金色斑點，“沈璃的自由意誌抵抗值漲到63%了。”
    實驗室的燈光突然開始閃爍。
    沈璃體內傳來悶響，好似某種封印被打破的轟鳴。
    陸燼的戰力界麵最後一次閃爍，顯示“自由意誌抵抗值：78%”，然後徹底黑屏——時淵法典的能量耗盡了。
    “陸燼？”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在。”陸燼低頭吻她的發頂，“我一直都在。”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沈璃胸口的鏽痕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若隱若現的龍形紋路。
    那些紋路泛著暖金色的光，像某種沉睡的古老存在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