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鏽痕餘燼的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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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燼的指尖剛觸到密鑰表麵,胸腔裏突然炸開一記悶響。
像是有人在心髒裏釘了枚振金鈴鐺,震動順著肋骨竄上脊椎,他踉蹌後退三步,後腰重重撞在修複台邊緣,青花瓷筆洗應聲跌落,在地麵碎成白瓷殘片。
"咳......"他捂住嘴,指縫間溢出一絲腥甜,另一隻手本能地在虛空劃出半弧——戰力界麵應聲展開,血紅色數據流裹著"熵寂滲透率:0.0001%"的字樣刺得人眼疼。
數據邊緣泛著鐵鏽般的暗紋,像極了陳淵那枚黑市紋章上的腐蝕痕跡。
"陳淵的紋章碎片......"他喉結滾動,盯著界麵裏忽明忽暗的遞歸符號,後槽牙咬得咯咯響,"那老東西在鏽痕漩渦裏埋了"遞歸程序"!"
話音未落,身側傳來布料撕裂的輕響。
沈璃原本纏繞在密鑰上的時之力鎖鏈正滲出墨色蝕痕,她指尖凝結的沙粒從半透明變得渾濁,發梢的時之羅盤碎片突然倒轉,在她瞳孔裏投下無數鏽痕紋路:"法則錨點在重組!"她踮起腳尖去抓即將崩解的鎖鏈,沙粒簌簌落在手背上,"世界樹根係正通過熵寂之種......反向吞噬觀測者權限!"
陸燼猛地抬頭。
沈璃的沙粒身體本應帶著晨霧般的溫柔,此刻卻像被撒了把鐵屑,在空氣中發出刺啦刺啦的靜電聲。
他看見她後頸浮現出初代使徒的暗紋,那些本應神聖的紋路正被鏽色一點點覆蓋,像極了被病毒侵蝕的電子屏。
"蘇夜!"他抓住淩蘇夜的手腕,熵能特有的冷意順著皮膚竄進血管,"用你的熵寂卡牌!"
淩蘇夜沒答話。
她後頸的魂印正泛著幽藍光芒,原本垂落的長發根根豎起,指尖的熵能蛇吐著信子纏上沈璃手腕。
當兩股能量接觸的瞬間,空氣裏炸開刺目的光——金色時之力與墨黑熵能糾纏成漩渦,在兩人交握的手間形成悖論場,將周圍的青銅鏡、檀木櫃、甚至陸燼腳邊的瓷片都卷得團團轉。
"基因鏈......在重寫觀測者契約的"終止條件"。"淩蘇夜咬著唇,額頭滲出冷汗。
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熵能每注入一分,沈璃體內的時之力就反噬一分,像兩根絞在一起的鋼索,正在互相撕扯著對方的紋路,"阿燼,界麵顯示多少?"
陸燼的界麵突然劇烈震顫。
原本穩定的"三位一體契約穩定性"數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跌:78%——69%——62%。
他盯著不斷跳動的紅色警告,喉結動了動:"62%。"
"撐不住了......"沈璃的聲音突然發虛。
她的沙粒身體開始出現裂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劃出的細紋,"時之鎖......要崩解了......"
"不會。"陸燼突然拽過她另一隻手,將密鑰按在兩人掌心。
鏽痕核心殘留的暗紅光點從密鑰裏鑽出來,像活過來的螢火蟲,順著三人交握的手爬進各自血管。
他能感覺到沈璃掌心的溫度在回升,淩蘇夜的熵能不再反噬,反而與時之力形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陳淵那老東西留的不止是程序。"他低頭看向密鑰表麵,三人的影子正隨著數據流緩緩轉動,"還有......觀測者的權柄。"
界麵上的數字突然一頓。"三位一體契約穩定性"停在62%,不再下跌。
陸燼鬆了口氣,剛要說話,耳尖突然捕捉到一聲極輕的"哢嗒"。
是玻璃的脆響。
他轉頭看向櫥窗,倒映著三人身影的玻璃上,不知何時泛起細密的漣漪。
那些漣漪像被石子激起的水紋,從右下角的"燼·古修"招牌處擴散開來,在倒影裏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影——是陳淵常穿的墨綠西裝,是他總別在領口的黑市紋章,是他調笑時微微上挑的眼尾。
"老陸。"人影的嘴唇動了動,聲音混著電流雜音鑽進陸燼耳中,"賭局程序的第二階段......該啟動了。"
陸燼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剛要伸手觸碰玻璃,人影卻像被風吹散的煙霧,在界麵的數據流裏徹底消散。
修複台上的陶片突然集體震動,最中間那片刻著饕餮紋的殘片下,滲出一線暗紅——是鏽痕核心殘留的能量,正順著陶片縫隙,在台麵上畫出一個陌生的符號。
"阿燼?"淩蘇夜的聲音帶著擔憂。
陸燼鬆開手,密鑰在掌心投下溫熱的影子。
他望著櫥窗上未完全消散的漣漪,又看了看界麵裏仍然停在62%的契約穩定性,突然笑了。
"老陳。"他對著空氣輕聲說,"你欠我的創世卡牌......該連本帶利還了。"
話音未落,整間古董店的燈光突然熄滅。
黑暗中,密鑰鏈墜上的龍與蛇同時睜開眼睛,兩簇幽光穿透黑暗,映在櫥窗倒影裏——那裏,陳淵的全息投影正在重新凝聚,嘴角揚起他最熟悉的、帶著算計的笑。
黑暗中,陳淵的全息投影在櫥窗倒影裏重新凝實,墨綠西裝的紋路被密鑰鏈墜的幽光鍍上一層青灰。
他指尖夾著枚鏽跡斑斑的卡牌,指節輕叩玻璃,脆響驚得陸燼後頸汗毛倒豎——那是隻有真正站在麵前時才會發出的實體碰撞聲。
"老陸,猜猜看?"陳淵挑眉,卡牌在兩指之間轉出銀弧,鏽跡剝落的瞬間,陸燼瞥見卡麵暗紋竟與沈璃後頸被侵蝕的初代使徒印記如出一轍,"這是初代留下的"觀測者密鑰"......還是我的"賭局結算程序"?"
陸燼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能聽見自己太陽穴跳動的聲音——陳淵說話時,界麵裏"熵寂滲透率"的小數點後突然多出三位:0.0001%→0.00013%。
更詭異的是,沈璃纏著密鑰的時之力鎖鏈正順著他的手腕往卡牌方向蠕動,像被某種本能牽引的蛇。
"蘇夜,鎖死她的時之力!"他反手扣住沈璃手腕,卻被她掌心的沙粒硌得生疼——那些本該溫軟的粒子此刻硬如碎鑽,正順著他的血脈往心髒鑽。
沈璃的眼尾泛起金紅,時之羅盤碎片在發間瘋狂旋轉,帶起的風刮得淩蘇夜的熵能蛇嘶嘶作響。
淩蘇夜的手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按上沈璃後頸。
幽藍熵能順著魂印滲入,卻在觸及沙粒的瞬間炸開刺目紫斑——那是兩種能量法則相斥的具象化。"她的時之力在主動趨近卡牌!"她咬著牙,額角青筋暴起,"像......像鑰匙找鎖孔!"
陸燼的界麵突然迸出刺目的猩紅警告。
他低頭的瞬間,血條般的數據流正順著視網膜攀爬:【鏽痕閉環協議:檢測到觀測者循環未閉合,強製激活"熵寂軍團"最終形態】。
數據末尾的遞歸符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疊,每重疊一次,沈璃的時之力就往卡牌方向竄一寸。
"陳淵!
你他媽玩真的?"陸燼吼道,另一隻手將鏽痕核心按在卡牌上。
核心殘留的暗紅光點與卡牌鏽跡接觸的刹那,空氣裏泛起焦糊味——那是法則摩擦的灼燒。
他能清晰感覺到,卡牌在抗拒他的壓製,像條被踩住七寸的毒蛇,正用倒刺刮擦他的掌心。
"不然呢?"陳淵的投影突然貼近玻璃,鼻尖幾乎要貼上陸燼的。
全息影像特有的電流雜音裏,他的聲音低了幾分,"你以為我在鏽痕漩渦裏泡三百年,就為了給你留張藏寶圖?"
話音未落,沈璃的指尖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時之力在她掌心凝結成半透明尖刺,沒有預兆,沒有遲疑,直挺挺紮進卡牌核心。
陸燼甚至沒來得及阻止——那尖刺像是從她骨血裏生長出來的,帶著初代使徒的決絕。
卡牌發出瓷器碎裂的脆響,鏽跡如墨汁般在空氣中暈開,卻在觸及金光的瞬間被灼成灰燼。
金色數據流從卡牌裂痕中噴湧而出,在三人頭頂重組。
那是個裹著星屑的身影,麵容被光霧模糊,卻讓沈璃的時之羅盤碎片突然靜止——所有沙粒都懸浮在空中,組成與那身影後頸完全一致的使徒暗紋。
"鏽痕閉環的終極實驗......"身影的聲音像古鍾振動的餘韻,每一個字都在陸燼的界麵裏激出數據波紋,"需要三位一體的"自由意誌"作為賭注。"
陸燼猛地抬頭。
他看見沈璃的眼睫在顫抖,金紅褪去後是一片空明;淩蘇夜的熵能蛇正繞著她的手腕,蛇信輕觸她後頸的魂印,像是在確認什麽;而陳淵的投影,不知何時已淡成一片虛影,嘴角仍掛著那抹算計的笑。
"自由意誌?"陸燼重複,掌心的鏽痕核心突然變得滾燙。
界麵裏,"三位一體契約穩定性"的數字開始跳動:62%→63%→65%。
更下方,一行新的數據正在浮現,字體比任何警告都要猩紅:【鏽痕漩渦坐標鎖定:當前位置】。
"阿燼......"沈璃輕聲喚他。
她的指尖還沾著卡牌碎片的餘溫,時之力鎖鏈卻突然化作金粉,順著她的發梢飄向窗外。
窗外傳來玻璃爆裂的轟鳴。
陸燼轉身的瞬間,看見古董店的落地窗外,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正被一片鐵鏽色的漩渦吞噬。
路燈、行道樹、路過的出租車,都在漩渦邊緣扭曲成像素化的碎片。
而漩渦中心,正對著他們的位置,緩緩浮現出一行血字——
【賭局結算:開始】
他的界麵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所有數據流糾纏成亂麻,唯有最中央的警告清晰得刺眼:【觀測者循環閉合失敗,啟動終極清除程序】。
沈璃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
她的掌心不再有沙粒的刺痛,隻有溫軟的溫度:"是初代的意誌。"她仰起頭,眼瞳裏映著漩渦的鏽色,"他們需要我們......自己選擇。"
淩蘇夜的熵能蛇突然竄向窗外,在漩渦邊緣織出一張幽藍大網。
她轉頭時,魂印的光芒照亮半張臉:"賭就賭。"她笑了,清冷的臉上染著瘋狂的雀躍,"反正我們......從來沒輸過。"
陸燼望著兩張熟悉的臉,突然笑出聲。
他鬆開攥緊的鏽痕核心,任它墜落在地——反正該來的總會來。
界麵最後一次閃爍,在徹底黑屏前,他看見新的數據條正在生成:
【三位一體自由意誌:激活】
而窗外的鏽痕漩渦,正發出饑餓的低吼,朝著古董店席卷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