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色的漩渦裹著玻璃碎裂的尖嘯撲進古董店時，陸燼的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界麵重啟的嗡鳴——那些曾被他視作最可靠屏障的數據流，此刻正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扭曲，隻在視網膜上投下一行猩紅倒計時：【觀測者權限倒計時：72:00:00】。
    "陳淵那老狐狸......"他攥緊時淵法典的指節泛白，法典封皮上的鏽痕突然滲出溫熱的觸感，像有人隔著千年時光在他掌心按了按，"把鏽痕閉環的能量......變成了賭局籌碼。"
    話音未落，身側傳來布料撕裂的輕響。
    陸燼轉頭，正看見沈璃仰起的臉。
    她原本金紅的眼瞳此刻泛著珍珠母貝般的虹彩，發間纏繞的時之力鎖鏈正逆著常理流動——金色數據流從她指尖湧出，在半空凝成一條蜿蜒的小龍，龍鱗每一次翕動都震碎幾片逼近的鏽色碎片。
    "初代使徒的意識碎片......"她的聲音帶著雙重疊音，像是有另一個更古老的靈魂在借她的喉舌說話，額角滲出的冷汗落進衣領，"他們在同步我們的記憶。"小龍突然昂首發出清鳴，龍尾掃過的地方，被吞噬的茶幾竟緩緩從像素化狀態恢複成檀木原色，"想複製"三位一體契約"。"
    "那得看他們有沒有本事。"
    淩蘇夜的聲音帶著磨砂般的喑啞。
    陸燼這才注意到，她的白大褂正被黑色熵能腐蝕出蛛網般的裂紋，那些本應溫順的熵能蛇此刻全部豎起頸鱗，蛇信子瘋狂舔舐她後頸的魂印。
    更駭人的是，她裸露的手臂上浮現出幽藍紋路，像是某種正在覺醒的古老圖騰——那是熵寂之種增殖的痕跡。
    "觀測者密鑰......"她突然悶哼一聲，踉蹌著扶住展櫃，櫃中宋代青瓷盞被震得叮當亂響，"在解析鏽痕閉環的因果律漏洞。"陸燼的界麵驟然跳出刺目警告：【熵寂滲透率突破臨界值！】，再抬頭時，淩蘇夜的瞳孔已完全被幽藍填滿，"給我......三秒。"
    三秒。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望著沈璃發梢開始變白的金粉——那是時之力過載的征兆；望著淩蘇夜手臂上即將撐破皮膚的熵能漩渦——那是魂印在強行壓製暴走的力量；再低頭看自己掌心的時淵法典，封皮上的鏽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手腕，像要把他整個人都熔進這場賭局裏。
    "沈璃。"他突然開口，聲音比任何一次推演時都要輕，"時之力逆衝的代價，是不是......"
    "是記憶碎片的湮滅。"她沒有回頭，仍在全力維持龍形屏障，可陸燼看見她睫毛上凝著的水珠，"但初代的意識裏......有破解輪回的關鍵。"龍爪突然攥緊一團鏽色霧氣，霧氣中竟浮現出半張模糊的臉——像極了陳淵年輕時的模樣。
    "淩蘇。"陸燼又轉向另一個方向，"熵寂之種如果徹底覺醒......"
    "會把我變成活的熵能容器。"她扯出個帶血的笑，後頸魂印突然迸發出刺目強光，那些纏繞她的黑色熵能竟開始反向流動，"但容器......才能裝下漏洞解析的結果。"幽藍紋路順著她的血管爬上脖頸，在鎖骨處匯集成一枚極小的鏽色卡牌虛影。
    倒計時跳到71:59:58的瞬間，陸燼突然笑了。
    他鬆開一直緊攥的時淵法典，任它懸浮在三人中央。
    法典自動翻頁，鏽色與金色、幽藍的光帶從書頁中湧出，分別纏上沈璃的手腕、淩蘇夜的指尖，最後在陸燼心口凝成一枚半透明的契約徽章。
    "所以這就是陳淵說的"自由意誌"？"他望著空中逐漸穩定的數據流，界麵終於不再崩潰，反而開始浮現新的推演分支，"用我們的命做籌碼，賭初代的輪回計劃裏......留了活口。"
    沈璃的龍形屏障突然劇烈震顫。
    陸燼抬頭，正看見窗外的鏽色漩渦在收縮——不，是在凝聚。
    漩渦中心原本模糊的血字變得清晰如刻，而在更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成型：像是被鏽色包裹的人影，又像是某種等待激活的古老裝置。
    淩蘇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燙得驚人，幽藍瞳孔裏映著陸燼震驚的臉："漏洞解析完成了。"她的聲音同時屬於現在的自己和某個更古老的存在，"鏽痕閉環的核心......是三枚卡牌。"
    話音未落，三人腳下的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鏽痕。
    陸燼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從地底鑽上來，帶著陳淵慣有的玩世不恭的氣息。
    他低頭，正看見自己界麵的最下方，一行新的數據正在生成：
    【鏽痕漩渦核心：激活中】
    而在漩渦最深處，那團鏽色人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陸燼聽見布料摩擦的輕響，像有人正從時光裏踱步而來。
    他望著沈璃突然凝固的表情，望著淩蘇夜突然收縮的熵能蛇，突然意識到——
    他們等待的賭局，才剛剛開始。
    鏽色漩渦的收縮突然停滯。
    陸燼的後頸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那團原本模糊的人影在瞬間清晰，陳淵的輪廓從鏽霧裏剝離出來，還是那身永遠皺巴巴的暗紋西裝，指節間夾著半支燃到盡頭的雪茄，煙灰簌簌落在漩渦邊緣，像給鏽色裹了層焦黑的糖衣。
    "老陳？"沈璃的龍形屏障出現第一道裂紋。
    她額角的冷汗順著下頜砸在地板上，時之力小龍的金鱗開始剝落，露出下麵半透明的光質骨架，"你不是......"
    "被鏽痕閉環吞了？"陳淵歪頭笑，聲音裏混著電流雜音，"托你們的福，我現在是活在數據縫裏的幽靈。"他攤開手，三枚鏽跡斑斑的卡牌從掌心浮起，邊緣翻卷著焦黑的火舌，"選吧，小陸。
    要麽繼承觀測者權限，把這破循環再續十萬年；要麽......"他指尖劃過第三枚卡牌，卡麵突然裂開蛛網紋，"當新容器，把鏽痕閉環連鍋端。"
    陸燼的界麵在卡牌出現的瞬間瘋狂閃爍。
    紅色數據流裏跳出三行小字：【觀測者權限：維持輪回，代價沈璃記憶徹底湮滅/淩蘇夜熵寂之種永久固化】；【鏽痕容器：破解輪回，風險宿主意識被鏽能侵蝕概率93.7%】；【隱藏選項：融合鏽核與熵能（需淩蘇夜配合）】。
    他的指甲掐進掌心。
    餘光瞥見沈璃發間的時之力鎖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從鎏金褪成銀白，再褪成透明，那是記憶碎片正在消散的征兆；淩蘇夜的幽藍瞳孔裏翻湧著黑浪，熵能蛇的鱗甲裂開，滲出的黑血在她手腕凝成鏽色符文，那是容器化的前兆。
    "你早就算好了。"陸燼突然笑，笑聲裏帶著碎冰碴子，"用遞歸程序把我們鎖進賭局，就為了逼我們選第三條路。"他轉身抓住淩蘇夜發燙的手腕，界麵自動彈出【熵能融合進度：17%】，"淩蘇，把鏽核引到你後頸的魂印裏。"
    "會痛。"淩蘇夜的喉結滾動。
    她後頸的魂印突然迸出幽藍火焰，燒穿了白大褂的領口，"很痛。"但她沒有抽回手，反而反扣住陸燼的指節，熵能蛇嘶鳴著纏上三枚卡牌，"開始吧。"
    沈璃的龍形屏障徹底崩解。
    她踉蹌著扶住展櫃，宋瓷盞終於承受不住震動，"啪"地碎成二十一片。
    但她沒有看碎片，而是指尖點在眉心，時之力從額間噴薄而出，在三人頭頂凝成沙漏狀的光罩——那是時空凍結的前奏。"我隻能凍住鏽痕三秒。"她的聲音發顫，金紅瞳孔裏映著陸燼繃緊的下頜線，"三秒夠嗎？"
    "夠。"陸燼的界麵跳出刺目黃光：【悖論組合技激活條件達成：混沌裂隙+時空凍結】。
    他將時淵法典拍在淩蘇夜手背，法典封皮的鏽痕突然活過來，像蛇群般鑽進她腕間的熵能漩渦。
    黑色與鏽色在接觸的瞬間爆炸，氣浪掀翻了半麵牆，露出外麵被鏽霧籠罩的街道——所有行人和車輛都靜止在凍結的時空中，像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
    "成了！"淩蘇夜突然尖叫。
    她的手臂上，鏽色卡牌虛影與幽藍紋路開始融合，皮膚下傳來骨骼重組的脆響，"鏽核在拆解熵寂之種......界麵顯示侵蝕概率降到31%！"
    但異變發生在第三秒的最後一毫秒。
    原本被凍結的鏽痕漩渦突然劇烈震顫，無數半透明的影子從漩渦深處湧出——是初代混沌使徒的殘影，他們的麵容與沈璃有七分相似，衣袍上的紋路與她發間的時之力鎖鏈如出一轍。
    為首的老者被熵寂黑浪包裹著浮出水麵，聲音像古鍾轟鳴："觀測者循環的真相......是無限輪回的"可能性賭局"。
    每一次重啟，都是在賭是否有人能......"
    他的話被更劇烈的震動打斷。
    陸燼感覺腳下的地麵在融化，鏽色與黑色能量交織成的漩渦中，三枚卡牌突然自燃，灰燼裏浮起新的卡麵——不是鏽跡，而是鏡麵，每麵鏡中都映著不同的三人組：有沈璃記憶完整的，有淩蘇夜熵能溫順的，有陸燼被鏽能徹底侵蝕的......
    "可能性分支......"陸燼的界麵突然黑屏。
    再亮起時，無數數據流從視網膜邊緣湧進，在半空凝成發光的樹狀圖，每個節點都標著"輪回重啟""容器覺醒""觀測者叛逃"，"時淵法典......在推演所有可能？"
    沈璃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她的時之力鎖鏈已經完全透明，金紅瞳孔裏隻剩一片空白，像被擦幹淨的玻璃："陸燼......我好像......"
    "別說。"陸燼打斷她。
    他將沈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的契約徽章正發出溫熱的光，"等破了輪回，你想說多久都行。"
    而在三人頭頂，鏽痕漩渦的中心開始滲出更多鏡麵卡牌。
    每張卡麵都映著不同的未來，有的明亮如星，有的漆黑如淵。
    陸燼的界麵最後一行數據在閃爍：【可能性分支激活：請選擇你的道路】。
    風卷著鏽色灰燼撲進來，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但陸燼知道——這場賭局，才剛剛翻到最刺激的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