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金屬碎屑還懸浮在半空，淩蘇夜掌心的熵寂卡牌突然發出刺耳鳴響。
    黑金色的絲線像被熱油燙到的蛇群，“嗤啦”一聲炸成千百道細流。
    那些細流在空氣中凝結的瞬間，她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七個與她輪廓分毫不差的身影正從虛空中踱步而出。
    她們穿著同樣的白大褂，袖口卻繡著程硯那枚標誌性的熵寂軍團徽記，暗褐鏽痕順著鎖骨爬進衣領，連瞳孔裏都凝著與密室坍縮時相同的暗紋。
    “歡迎來到...真正的閉環。”鏡像們同時開口，聲音像被泡在生鏽的水井裏，刺耳的重疊音刮過淩蘇夜的耳膜。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卻撞進陸燼橫過來的手臂。
    “別慌。”陸燼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他的戰力界麵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金色字體正以0.1秒的頻率刷新：【觀測者循環重構進度43%】【鏽痕悖論判定已激活】。
    他盯著那些鏡像袖口的徽記，喉結動了動——程硯的陰謀比他預想的更深，閉環不僅複製了他們的外貌，連熵寂軍團的烙印都精準複刻。
    “試試攻擊。”淩蘇夜咬著牙抽出腰間的量子匕首，刀刃上流轉的藍芒剛觸及最近的鏡像，異變陡生。
    本該被切割的身影突然扭曲成鏽色數據流，反衝的能量順著匕首倒灌進她手腕，像有千萬根鋼針在血管裏亂紮。
    她悶哼一聲踉蹌，卻見自己手背騰起暗褐霧氣，正是剛才鏡像身上的鏽痕。
    “悖論判定。”陸燼的界麵彈出新提示：【卡牌效果觸發反向鏽蝕，攻擊者承受30%傷害反饋】。
    他扯下戰術護腕按在淩蘇夜腕間，金屬血管裏未完全鏽蝕的部分滲出淡金光芒，暫時止住了鏽痕蔓延，“每次攻擊都會給閉環充能，程硯在拿我們當電池。”
    “那怎麽辦？”沈璃的聲音帶著顫音。
    她攥著時之卡牌的手指泛白，剛才陸燼逆向寫入記憶時濺在她手背上的血珠還沒幹，此刻正隨著心跳一下下發燙。
    突然，她瞳孔裏的光鏈再次閃爍——是界麵在催促。
    “讓我試試。”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掐出時淵使徒特有的法訣。
    時之卡牌在掌心綻放幽藍光芒，實驗室的時間流速瞬間被壓縮到0.001秒。
    懸浮的金屬碎屑凝固成金色星塵，淩蘇夜的量子匕首停在半空，連鏡像們揚起的嘴角都定格成詭異的弧度。
    沈璃的視線穿透這凝固的世界，落在最近的鏡像瞳孔上。
    暗褐鏽痕裏竟浮動著細小的孢子，每顆孢子都拖著銀亮的絲線，另一端正紮進她、陸燼、淩蘇夜的瞳孔紋路裏。
    界麵紅光炸響：【鏽痕孢子抽取自由意誌能量，閉環能量+17%】。
    時間恢複流動的瞬間，沈璃踉蹌著撞進陸燼懷裏。
    “它們在吸我們的...選擇的力量。”她仰頭時，睫毛上還凝著剛才凍結時空時析出的冰晶，“就像...就像閉環需要我們主動做選擇，才能維持這個虛假的現實。”
    陸燼的手指在她後頸輕輕一按，幫她順了順亂掉的發尾。
    他的戰力界麵此刻正顯示著三個人的自由意誌數值：自己92%，淩蘇夜89%，沈璃95%——不愧是被閉環選中的觀測者，小丫頭的數值反而是最高的。
    “所以悖論判定的漏洞在這兒。”他突然笑了，毒舌的弧度又爬上嘴角，“程硯以為我們會拚命攻擊，可越攻擊越給閉環充能；但如果我們不攻擊...”他的時淵之刃突然出鞘，暗金紋路與鏽色卡牌的遞歸符號在空氣中擦出火花，“我們就反著來，用選擇本身當武器。”
    淩蘇夜擦掉嘴角的血，熵寂卡牌在掌心重新凝聚成實體。
    這次黑金色絲線裏多了幾縷淡金——是陸燼剛才輸入的時淵能量。
    “你想讓我們主動觸發悖論。”她盯著那些鏡像，手指慢慢扣住匕首，“比如我攻擊自己。”
    “聰明。”陸燼的界麵跳出【因果推演中：成功率68%】的提示，他反手將時淵之刃遞給沈璃，“小璃，用時間鎖纏住那些孢子；蘇夜，攻擊鏡像的同時引導鏽蝕流向它們的核心——閉環的核心在觀測者的選擇，所以它們的選擇必須和我們同步。”
    沈璃攥緊時淵之刃，幽藍光芒順著刀刃爬向空中。
    那些鏽色鏡像突然同時皺眉，顯然感知到了時間鎖的威脅。
    淩蘇夜的量子匕首劃出銀弧，這次她沒有刺向鏡像的胸口，而是精準挑開對方袖口的熵寂徽記——那是程硯烙下的精神印記，也是閉環複製的錨點。
    鏽色霧氣果然順著匕首倒灌，但這次淩蘇夜沒有躲避。
    她咬著牙任由鏽蝕爬過手臂，卻在霧氣觸及心髒前猛地甩腕，將所有鏽痕甩向鏡像的麵門。
    那些鏡像的瞳孔瞬間收縮，竟露出與她方才如出一轍的痛苦神情——它們在同步她的痛覺。
    “界麵顯示閉環能量下跌5%！”沈璃的聲音裏帶著驚喜。
    她的時間鎖已經纏住半數孢子，時淵之刃的暗金紋路正順著絲線灼燒那些鏽色微粒，“陸燼，它們的核心在徽記裏！”
    陸燼的指節抵著太陽穴，戰力界麵的因果推演條終於跳到100%。
    他抽出腰間的解剖刀，刀尖抵住自己掌心——那裏還留著之前刺傷血管的傷口，現在正滲出混著金屬碎屑的血珠。
    “蘇夜，準備吸收；小璃，鎖死時間。”
    當他將帶血的手掌按向最近的鏡像時，實驗室的空氣突然凝固。
    鏽色卡牌組成的螺旋階梯開始崩解，那些鏡像的表情從得意轉為驚恐——它們終於意識到，觀測者的選擇從不是被操控，而是主動撞向悖論的尖刺。
    “哢嚓——”
    一聲輕響從實驗室角落傳來。
    陸燼的動作微滯，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那裏本該是空無一物的陰影裏，此刻正浮著一枚鏽跡斑斑的骰子。
    骰子表麵的刻痕泛著幽光，在它上方，一道半透明的虛影正緩緩抬手，指尖即將觸到骰子。
    是陳淵。
    陳淵的虛影在陰影裏抬起手時，陸燼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的戰力界麵突然炸開猩紅警告——【因果律幹擾：陳淵存在狀態異常，當前為「過去時投影」】。
    “賭局第二階段——”虛影的聲音像被揉皺的舊磁帶，鏽跡骰子在指尖打轉時，陸燼注意到他袖口翻折處露出半截銀鏈，正是三天前黑市拍賣會上陳淵說要“壓箱底”的“時空錨”，“在鏡像戰場每擊敗一個自己，閉環就吞噬1%的觀測者權限。”
    “老陳，你他媽什麽時候學會玩預言家這套了？”陸燼扯了扯嘴角，毒舌的尾音卻壓得極沉。
    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掌心時淵法典留下的燙痕——三小時前陳淵還在電話裏說“幫我盯緊實驗室通風管道”，現在這虛影倒像提前三個月埋好的線。
    界麵突然跳出【陳淵鏽痕閉環關聯度87%】的提示，他瞳孔微縮——這老狐狸，早就在布局。
    淩蘇夜的熵寂卡牌在掌心發燙。
    她盯著虛影袖口的銀鏈，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陳淵塞給她的“量子定位器”此刻正貼在鎖骨下方，隨著虛影說話的頻率微微震動。
    “他在傳遞信息。”她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更冷，“骰子上的鏽痕走向和定位器的幹擾波吻合。”
    陸燼的界麵瞬間刷新出綠色數據流。
    他猛地轉頭看向淩蘇夜，眼裏閃過讚許——這女人總能在混亂裏抓住關鍵。
    “蘇夜說得對。”他屈指彈了彈時淵法典，暗金光芒順著指尖竄向空中，“老陳的投影不是來搗亂的，是來……”
    “報信。”沈璃的聲音突然傳進來。
    她不知何時掙脫了陸燼的攙扶，時之卡牌在掌心凝成幽藍光團。
    那些原本纏繞她的鏽色孢子此刻正順著光團邊緣旋轉，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孢子在告訴我，他的話裏有三個詞帶著時間褶皺——‘賭局’‘擊敗’‘權限’。”她的睫毛上還凝著冰晶，說話時嗬出的白霧裏卻泛著淡金，“是初代使徒的加密方式。”
    陸燼的呼吸頓了頓。
    他望著沈璃發頂翹起的呆毛，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古籍館，這丫頭蹲在發黴的《時淵殘卷》前說“時間褶皺就像揉紙團時留下的折痕”。
    此刻她眼底的光鏈正以三倍速閃爍，界麵上她的自由意誌數值已經漲到98%——果然，最純淨的觀測者，連時間都願意對她說實話。
    “所以程硯要的不是我們的命，是觀測者權限。”陸燼突然笑了，毒舌裏浸著冰碴，“他想當閉環裏唯一的觀測者，好徹底捏碎輪回法則。”他反手將時淵法典擲向虛空，暗金書頁在半空炸開全息投影，界麵用血紅色標出三個跳動的坐標：【鏽痕閉環錨點：觀測者意識海/因果律鏈接點/自由意誌源】，“但觀測者循環需要‘觀測者’才能生效——”他指尖凝聚的暗金能量突然撕開空氣裏的鏽色紋路，像利刃劃開腐爛的樹皮，“沒有觀測者的選擇，這破閉環就是個空殼！”
    “陸燼小心！”
    沈璃的尖叫混著玻璃碎裂聲炸響。
    陸燼轉頭的瞬間，眼前的場景突然扭曲——原本懸浮的金屬碎屑開始像素化崩塌，那些鏽色鏡像不知何時圍到了沈璃身側。
    它們的指尖滲出鏽色孢子，正順著沈璃的發梢往她後頸鑽。
    更糟糕的是，沈璃掌心的時之卡牌在發光，淩蘇夜之前輸給她的熵寂能量也在她血管裏亂竄，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體內撞出藍色電弧。
    “時之力和熵寂能在排斥！”淩蘇夜的量子匕首瞬間出鞘。
    她衝向沈璃時，熵寂卡牌突然在掌心灼燒，黑金色絲線纏上她的手腕，“她的身體成了能量戰場！”
    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沈璃生命體征：心率187/精神力過載73%】。
    他咬著牙甩出時淵之刃，暗金刀光精準斬斷纏在沈璃後頸的孢子。
    “小璃！抓住我的手！”他吼著撲過去，卻在觸到沈璃指尖的瞬間被彈開——她周身的能量場已經變成排斥力屏障，連時淵能量都進不去。
    “別過來……”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仰起臉時，左眼是時之卡牌的幽藍，右眼是熵寂能量的黑金，“孢子說……要我自己做選擇……”她的指尖突然按上心口，那裏正有團鏽色霧氣在凝結，“是選時之力，還是熵寂能……”
    “選你自己！”陸燼的嗓音突然破了音。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古董店，沈璃蹲在碎成二十塊的《時淵手劄》前，用鑷子夾起最小的碎片說“每一片都很重要”。
    此刻他的界麵突然跳出【因果推演成功：沈璃自由意誌突破臨界值】的提示，瞳孔驟縮，“小璃，你不是容器，是觀測者！用你的選擇碾碎這些破規則！”
    沈璃的睫毛顫了顫。
    她望著陸燼發紅的眼眶，又看向淩蘇夜攥得發白的手腕，突然笑了。
    那笑容帶著點笨笨的甜，像她總往他茶杯裏偷偷加的蜂蜜。
    “原來……選擇的力量，是相信他們啊。”她輕聲說。
    下一秒，實驗室的空氣開始數據化分解。
    鏽色鏡像發出刺耳的尖嘯，它們的身體像被撒了鹽的冰雕，簌簌往下掉鏽渣。
    沈璃周身的能量場突然平息，時之卡牌和熵寂能量融成淡金流光，順著她的指尖竄向那些正在崩塌的鏡像。
    “閉環權限吞噬率……0%。”陳淵的虛影突然開口。
    他的指尖終於觸到骰子，鏽跡斑斑的骰子“哢嗒”一聲裂開，露出裏麵嵌著的銀色芯片，“陸小友，你導師的錨點……在你身後。”
    陸燼猛地轉身。
    實驗室最深處的陰影裏，原本空著的實驗台不知何時立起道身影。
    程硯穿著白大褂，袖口的熵寂徽記閃著幽光。
    他的掌心托著團鏽色光團，裏麵正浮著沈璃剛才被孢子纏住的後頸——那是閉環最後的錨點。
    “幹得漂亮，我的觀測者們。”程硯笑了，“現在，該讓熵寂軍團……”
    “閉嘴。”
    淩蘇夜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
    她低頭看向掌心的熵寂卡牌，黑金色絲線不知何時纏上了那些正在分解的鏽色孢子。
    卡牌表麵浮現出陌生的紋路，是沈璃的時之印記和她的熵寂符號交纏的模樣。
    “蘇夜？”陸燼的界麵突然跳出【熵寂卡牌異常融合：維度能量波動+300%】的提示。
    他望著淩蘇夜眼底翻湧的黑金色光芒，突然想起她總說“熵寂不是毀滅，是重生”。
    淩蘇夜抬起頭。
    她的發梢開始飄散，像被某種無形的風卷起。
    熵寂卡牌在掌心發出轟鳴，黑色能量順著她的指尖竄向空中，在程硯驚愕的注視下撕開一道漆黑的裂縫。
    裂縫深處傳來星軌碎裂的聲響，混著某種古老法則崩塌的嗚咽。
    “這隻是開始。”她輕聲說，望著裂縫裏翻湧的暗芒，“程硯，你準備好……迎接真正的熵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