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混沌胎盤的十二重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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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隧的風灌進鼻腔時,陸燼嚐到了鐵鏽味。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是時淵法典在識海翻湧的征兆——自激活法典以來,這種灼燒感從未如此清晰,仿佛有什麽東西正順著意識的裂縫往裏鑽。
    "燼哥!"沈璃的尖叫擦著他耳膜炸開。
    陸燼下意識收緊手指,卻發現自己攥著的兩雙手在發燙。
    沈璃的掌心沁出薄汗,時之卡牌在她發間震顫得更凶了,十二道暗紋像活過來的蛇,正沿著卡牌邊緣往中央啃噬,原本流轉的時間碎片開始扭曲成螺旋狀。
    她的眼尾泛起淡金,那是時之力過載的征兆:"我的時之卡牌...在變形!"
    陸燼低頭,看見沈璃發間的卡牌正被無形的力場揉捏。
    原本扁平的卡麵凸起十二道棱,暗紋裏滲出黑色黏液般的數據流,沾到她發梢的瞬間,幾縷青絲竟開始逆向生長,從烏黑褪成蒼白。"凍結局部時空。"他脫口而出,同時掃過沈璃眼底投射的戰力界麵——那行血紅色的數據讓他後頸發涼:"鏽痕閉環在複製觀測者意識波頻"。
    "我試了!"沈璃的指尖泛起金芒,可時之力剛湧出就被卡牌吸走,"隻能凍住0.00000001秒...像在往漏勺裏灌水!"她突然踉蹌一步,額角撞上陸燼肩膀,"卡牌在...吞噬我的記憶?
    我想起第一次見你修《九成宮醴泉銘》的樣子,可那明明是三年前的事..."
    "蘇夜!"陸燼轉頭,正撞上淩蘇夜皺起的眉峰。
    她的白大褂下擺已被暗紫數據流撕成碎條,手臂上的熵寂卡牌泛著幽光,原本該吸收能量的紋路卻在逆向蠕動,"熵能失控了。"她抬起手,黑色光霧從指尖溢出,竟與沈璃身周的金色時之力纏成莫比烏斯環,"量子糾纏...陳淵把賭局變成了意識吞噬程序。"
    話音未落,兩股能量突然爆鳴。
    陸燼被震得踉蹌,時淵法典自動從他胸口飛出,封皮上的鏽紋全部亮起,在三人頭頂展開金色穹頂。
    法典觸地的瞬間,地麵裂開蛛網紋,戰力界麵如潮水般漫過視野——十二層半透明的防禦矩陣懸浮在光隧深處,每層都漂浮著鏽跡斑斑的卡牌,卡麵映出的竟是他們自己的臉:陸燼舉著時淵之刃的側臉,沈璃破譯古籍時咬筆杆的模樣,淩蘇夜在實驗室調試粒子對撞機的背影。
    "觀測者備份。"陸燼喉嚨發緊。
    他終於明白陳淵的後手——那些被吞噬的"自由意誌參數"根本不是養料,而是種子。
    每一層防禦矩陣都是一個意識牢籠,用他們最鮮活的記憶做誘餌,等他們自己撞進去。
    "所以他要我們來黑市拍賣行。"淩蘇夜突然冷笑,熵寂卡牌在她掌心旋轉,黑色光霧裹住金色時之力,竟在半空凝成克萊因瓶的形狀,"這裏是現實與數據的錨點,他要把這些備份意識...種進我們的身體裏。"
    沈璃突然抓住陸燼的手腕,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皮膚:"燼哥你看!"陸燼順著她顫抖的手指望去,最頂層的防禦矩陣正在鬆動。
    那些鏽跡卡牌上的"陸燼"突然抬頭,嘴角扯出與陳淵如出一轍的笑。
    "來啊。"虛擬陸燼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用你們的自由意誌撞碎這層防禦——反正下一層,會是更珍貴的記憶。"
    "沈璃,時之卡牌的暗紋還剩多少?"陸燼突然蹲下,指尖按在法典投射的界麵上。
    界麵數據瘋狂跳動,他的瞳孔裏倒映著十二層矩陣的結構,"蘇夜,熵能和時之力的糾纏能維持多久?"
    "暗紋還剩五道。"沈璃的聲音發顫,可她反手握住淩蘇夜的手,三雙手的溫度疊在一起,"但卡牌邊緣...在發燙。"
    "糾纏狀態最多撐十秒。"淩蘇夜的指尖亮起幽藍電弧,那是她調用末日時期的熵能儲備的征兆,"但克萊因瓶能把吞噬方向...反過來。"
    陸燼的嘴角揚起毒舌的笑。
    他抽出時淵法典,鏽紋在空氣中劃出金色軌跡,"陳淵以為我們會用蠻力破陣?
    不,我們用因果律。"他將法典拍在克萊因瓶上,金色與黑色能量瞬間交融,"沈璃,凍結最後那0.00000001秒——"
    "蘇夜,把熵能灌進時之卡牌的暗紋!"
    光隧突然安靜。
    沈璃的時之卡牌發出刺目金光,十二道暗紋被熵能燒得劈啪作響。
    淩蘇夜的克萊因瓶開始逆轉,原本吞噬意識的黑洞變成噴口,將那些"觀測者備份"的記憶碎片反推回去。
    陸燼的戰力界麵瘋狂閃爍,最後定格成一行血字:"混沌胎盤核心·第十二層防禦矩陣·破解進度:97%"
    "還差3%。"陸燼的額頭滲出冷汗。
    他能聽見意識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那是陳淵的程序在崩潰。
    可就在這時,光隧深處突然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
    三人同時抬頭。
    原本空無一物的光隧盡頭,空氣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扭曲。
    一個身影從扭曲中走出,他穿著陳淵常穿的墨綠西裝,腕間纏著暗紫絲線,手中握著的...竟是與陸燼的時淵法典一模一樣的混沌法典。
    "玩得開心嗎?"那聲音帶著陳淵慣有的玩世不恭,卻比記憶裏更冷,"我的好徒弟們。"
    沈璃的時之卡牌突然炸成碎片。
    陸燼的識海傳來劇痛。
    他看見淩蘇夜的熵能護盾正在崩解,看見沈璃的眼淚在半空凝結成金色冰晶。
    而那個身影,正舉起混沌法典,對準了他們交握的手。
    陳淵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鋼針,紮進陸燼發漲的識海。
    他踉蹌半步,後背重重撞在光隧的金屬壁上,時淵法典在掌心發燙——這不是全息投影,不是數據擬態,對方腕間暗紫絲線與陳淵慣用的"黑市活契"紋路分毫不差,連西裝第三顆紐扣微翹的角度都與記憶重疊。
    "第幾代?"陸燼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某種更冷的東西在胃裏翻湧。
    他想起三天前陳淵在拍賣場拍他肩膀時說的話:"觀測者備份最妙的地方,是連備份自己都以為是本體。"原來從那時起,這隻老狐狸就在給他們喂線索——用最漫不經心的方式,把鑰匙塞進獵物手裏。
    鏽跡孢子炸開的瞬間,沈璃的指尖先於大腦做出反應。
    她發間的時之卡牌雖已碎裂,但腕間的混沌使徒血脈突然灼燒,淡金光芒從血管裏滲出來,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冰晶牢籠。"凍不住全部!"她咬著唇,冰晶剛裹住三分之一的孢子就開始崩解,眼尾的金紋卻逆著時間方向爬向眉骨——那是初代使徒才能激發的"逆時鎖",會抽幹她未來三小時的生命力。
    淩蘇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能嚐到血的鐵鏽味,卻沒覺得疼——熵寂卡牌在她血管裏遊走,將痛覺轉化為暗紫能量,順著咬破的指尖淌成細線。
    封印陣的紋路在半空扭曲,像被風吹散的墨,又被熵能重新扯成規則的三角。"陳淵把黑市紋章當種子。"她盯著那些孢子裏蠕動的暗紋,聲音比平時更冷,"這些鏽跡...是我們的意識碎片。"
    陸燼的瞳孔突然收縮。
    他看見沈璃凍結的孢子裏,有一粒映出自己十歲時蹲在老房子裏修青銅爵的模樣;淩蘇夜的血線掠過的地方,浮起她在末日避難所教孩子算量子方程的幻影。"選擇悖論。"他低笑一聲,時淵法典在掌心裂開細縫,暗金色血液順著裂縫滲進去——那是他用"金屬化血管"強行催發的混沌紀元初始血,"當觀測者意識到自己是備份,就會產生"我是否在真實選擇"的悖論...代碼會卡死。"
    沈璃的冰晶突然暴漲。
    逆時鎖抽幹了她耳後的血色,卻讓凍結範圍擴大至整道光隧。
    孢子撞在冰晶壁上,像撞進琥珀的蚊蟲,連蠕動的速度都慢了十倍。"燼哥!"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可金紋已經爬到眼尾,"再、再撐三秒!"
    淩蘇夜的封印陣發出嗡鳴。
    暗紫血線突然凝成實體,像活過來的蛇纏住陳淵的混沌法典。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能量在抵抗,像滾燙的岩漿燒穿她的熵能護盾,但沒關係——末日時期她見過更絕望的場麵,"熵寂的規則,是吞噬所有抵抗。"
    陸燼撕開左臂的金屬皮膚時,聽見骨骼摩擦的脆響。
    暗金色血液混著細碎的金屬顆粒湧出,在法典表麵凝成古老的符文。
    他能看見戰力界麵在瘋狂閃爍,原本97%的破解進度突然跳到99%,最後一行數據在血霧裏浮現:"觀測者悖論觸發·代碼崩潰倒計時:00:00:03"。
    陳淵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握著的混沌法典開始冒黑煙,那些原本鮮活的"觀測者備份"記憶突然扭曲成亂碼,在他身周炸成雪花點。"你怎麽會知道..."他的聲音開始失真,西裝紋路被孢子啃噬出破洞,"時淵法典的...原始記錄..."
    "因為你教過我。"陸燼擦了擦嘴角的血,時淵法典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時之力順著冰晶網湧進來,淩蘇夜的熵能順著血線纏上來,三個人的能量在法典裏攪成漩渦,"你說過,最危險的陷阱,是用獵物自己的刀。"
    沈璃的逆時鎖在最後一秒崩解。
    她癱軟在淩蘇夜懷裏,金紋從眉骨褪回眼尾,隻留下淡粉的印記。
    淩蘇夜的封印陣卻在此時閉合,暗紫血線像收網的魚線,將陳淵的混沌法典拽向三人中央。
    陸燼抬起手。
    他看見沈璃的指尖在顫抖著指向自己,淩蘇夜的熵能在他手背烙下淡紫印記,三個人的影子在光隧裏重疊,形成一個完美的三角。
    時淵法典的鏽紋突然活了,像無數條小蛇從三人腳底爬起,順著他們的血管、骨骼、意識,往法典核心匯聚。
    "該我們了。"陸燼低喝一聲。
    三雙眼睛同時亮起異光——陸燼的金紋逆著瞳孔擴散,沈璃的淡金染透眼白,淩蘇夜的暗紫凝成星芒。
    光隧裏的所有鏽跡孢子突然靜止,連陳淵扭曲的臉都定格在半空。
    而在三人交握的手中央,時淵法典的封皮完全展開,露出最內層的鏽跡紋路——那是十二重鏡像的最終解,是他們用自由意誌、用記憶、用疼痛,刻進混沌胎盤的,屬於活人的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