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混沌胎盤核心的金屬穹頂還在發出垂死的嗡鳴，他左手攥著沈璃的手腕，指腹能摸到她脈搏跳得像受驚的蜂鳥——三秒前他們剛從初代殘魂撞開的時空裂隙裏滾出來，此刻正半跪在鏽跡斑駁的祭壇邊緣。
    "時淵界麵，數據同步。"他低喝一聲，喉結在染血的衣領下滾動。
    話音未落，右眼的鏽色紋路突然泛起刺目金光，全息投影"唰"地在兩人之間展開——陳淵黑市拍賣行的地下三層，成百上千張卡牌懸浮在鏽蝕的矩陣中，每張卡麵都爬滿蛛網般的暗紋，界麵角落的紅色警告在閃爍："觀測者意識殘留檢測：98%"。
    "操。"陸燼的瞳孔驟然收縮，指節在法典封皮上壓出青白。
    他想起三小時前陳淵塞給他的青銅紋章，當時就覺得那紋路比平時深了三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什麽"新收的戰國貨"——那些鏽跡裏藏著的，是能連通胎盤核心的坐標。
    "阿燼！"沈璃突然拽他衣袖，聲音發顫。
    她原本托在掌心的時之卡牌正在龜裂，淡藍的時間能量像融化的冰晶般流逝，而祭壇中央那個剛才還在凍結時空的十二麵體，此刻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正順著她的指尖倒吸時之力。
    小姑娘平時總愛哼的跑調民謠全沒了，此刻睫毛劇烈顫動，"不是程序...是意識碎片在求救。"她仰起臉，眼眶紅得像浸了血，"我能感覺到，他們在喊"救救輪回之外的火種"。"
    陸燼的呼吸一滯。
    他記得沈璃說過，她的"記憶重構"能力能捕捉意識波形——就像把碎成渣的老唱片拚回原樣。
    此刻她眼底的時之法則流轉得比任何時候都快，連發梢都泛起淡藍光暈，哪還有半分平時數錯卡牌張數就臉紅的呆萌樣？
    "熵寂卡牌有反應。"淩蘇夜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帶著金屬刮擦般的沙啞。
    陸燼轉頭，正看見她垂在身側的右手——袖口已經燒出焦黑的洞，暗紫色的熵能像活物般從傷口裏鑽出來，纏繞著她掌心的卡牌。
    那張原本素白的"熵寂"卡麵此刻浮現金色字跡，是陳淵拍賣行的賬本，但數字全被替換成了坐標："鏽痕孢子擴散路徑與124代觀測者死亡坐標完全重合"。
    淩蘇夜的指尖在卡牌上輕輕一按，全息投影瞬間切換成星圖。
    陸燼眯起眼——那些閃爍的紅點，正是他這半年來追蹤"熵寂軍團"時標記的觀測者隕落地點。
    此刻所有紅點被鏽色線條串聯，最終匯聚成一個熟悉的符號：陳淵常用的暗紋印章。
    "所以陳淵早就在給鏽痕閉環輸送意識？"陸燼捏了捏眉心，法典在掌心發燙。
    他想起陳淵總說"黑市商人隻賺不虧"，可上回在異時空廢墟，那家夥明明可以自己逃，卻非要拽著他躲進坍塌的傳送陣——現在想來，哪是什麽"貪財"，分明是在拖延時間讓他拿到關鍵卡牌。
    "不止。"淩蘇夜突然咳出黑血。
    她的唇色白得近乎透明，卻還在笑著擦嘴角，"熵能在反噬。"她攤開手，掌心裏的暗紫晶體正在生長，"這些孢子...是觀測者的意識碎片做的燃料。
    他們不是被輪回抹除，是被做成了維持閉環的電池。"
    沈璃的時之卡牌"啪"地碎成光塵。
    她撲過去扶住淩蘇夜，眼淚砸在對方焦黑的袖口上："那十二麵體...是他們的意識容器？
    所以之前的凍結時空不是我在控製，是他們在借我的時之力說話？"
    陸燼突然站起來。
    他望著祭壇中央的鏽痕紋路——那些原本隻是裝飾的暗紋，此刻正隨著三人的對話泛起微光，像無數雙眼睛在睜開。
    時淵界麵在他右眼瘋狂跳動，數據流快得幾乎看不清，但有一行字卻格外清晰："核心破解率：99%。"
    "蘇夜。"他蹲下來，用拇指抹掉淩蘇夜嘴角的血。
    這個總愛端著清冷教授架子的女人，此刻像片隨時會被風吹散的紙，"你說過，熵寂卡牌能吸收轉化戰力。"他把法典按在她手心裏，"現在，把你的熵能，連同時之法則和時淵法典的力量，全輸給我。"
    淩蘇夜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望著陸燼眼底翻湧的暗金法則，突然笑了："早說過你是瘋子。"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暗紫晶體順著皮膚爬上兩人交握的手，"但...我信你能打破這個破輪回。"
    沈璃突然抓住他另一隻手。
    她的時之力此刻不再流逝，反而像活過來的溪流般湧進他體內，帶著她溫溫的體溫："我解析到了備份程序的坐標。
    阿燼，我們要救的不隻是現在，還有每個被輪回碾碎的"我們"。"
    陸燼感覺有滾燙的東西在胸腔裏炸開。
    他望著眼前兩個女人——一個是總把曆史書當睡前故事的時空旅人，一個是見過文明崩塌卻仍護著實驗室火種的末日幸存者，此刻她們的力量正順著血脈往他身體裏鑽，燙得他眼眶發酸。
    "時淵法典，具現。"他低喝一聲。
    暗金法典從掌心升起，在頭頂化作時淵之刃，刀刃上流轉的不隻是法則，還有沈璃的時之藍、淩蘇夜的熵之紫。
    他走向祭壇中央的鏽痕紋路，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骨頭上。
    當刀尖即將刺入鏽痕的瞬間，右眼的戰力界麵突然劇烈震動。
    陸燼瞳孔一縮——全息投影裏，陳淵的臉突然浮現，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模樣，嘴上叼著根沒點的雪茄，背後是正在崩塌的拍賣行："小陸啊，記得...我在輪回之外等你。"
    時淵之刃的暗金鋒芒刺破鏽痕的刹那，陸燼右眼的戰力界麵突然迸發出刺目白光。
    陳淵的全息影像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砸進視野，叼著雪茄的玩世不恭表情裂成碎片，露出下方青灰色的意識紋路："你們終於發現…自己是初代使徒設計的"觀測者修正器"。"
    話音像重錘砸在陸燼太陽穴上。
    他握著刀柄的手驟然收緊，指節幾乎要嵌進金屬裏——三個月前在敦煌石窟，那個自稱"輪回記錄者"的神秘人說過類似的話，當時他隻當是瘋言瘋語。
    此刻時淵界麵的數據流瘋狂翻湧，一行猩紅小字在視網膜上灼燒："觀測者修正器：以多元意識為引，重置輪回閉環的活體程序。"
    "阿燼！"沈璃的驚呼裹著冰碴子刺進耳膜。
    陸燼轉頭的瞬間，小姑娘的時之卡牌碎片突然在掌心重組，淡藍色的時間漣漪以她為中心蕩開——那是隻有時之使徒能操控的"量子凍結"，理論上隻能維持0.0000000001秒，足夠讓她的意識穿透時空裂隙。
    她的瞳孔在刹那間變成純粹的星軌色。
    祭壇中央的鏽痕紋路突然翻湧如活物，露出下方漂浮的半透明意識體——銀白長發垂落如瀑，額間的時淵紋與沈璃眉心的淡藍印記完美重合。
    "父...父親？"沈璃的聲音碎成氣音。
    時之漣漪在她指尖崩解，整個人踉蹌著撲向意識體，卻穿過那團光霧直接撞在祭壇上。
    她膝蓋重重磕在鏽鐵上，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抬頭，眼淚大顆大顆砸在金屬表麵，"您不是說去尋找對抗熵寂的方法了嗎？
    為什麽會在這裏？
    為什麽...用鏽痕閉環困住自己？"
    意識體的輪廓微微震顫，銀白發絲泛起與沈璃同款的星軌光。
    陸燼的時淵界麵突然彈出數據流："意識頻率匹配度：99.99%。
    關係鏈標注：沈璃，初代時淵使徒沈硯唯一血脈。"
    "蘇夜！"淩蘇夜的悶哼讓陸燼猛地回頭。
    女教授的熵寂卡牌正在燃燒，暗紫色的能量裹著黑血從她七竅滲出，卻在半空凝成纖細的黑色絲線。
    那些絲線像有生命般互相纏繞，最終編織成陳淵拍賣行地下三層的立體地圖——原本標著"藏品庫"的位置，此刻正閃爍著刺目的猩紅警告："鏽痕心髒：閉環核心能源。"
    "鏽痕閉環的終極程序..."淩蘇夜咳出的血沫裏浮著細碎的紫晶，她卻扯出個蒼白的笑，染血的指尖點在地圖中央，"在陳淵的"鏽痕心髒"裏。
    那家夥...早把自己做成了活的保險絲。"
    陸燼的呼吸突然停滯。
    他想起陳淵總說"黑市商人的命比卡牌還薄"，想起那人在異時空廢墟裏拽著他往傳送陣跑時，後背的血浸透了襯衫——原來不是拖延時間，是在用自己的命給"鏽痕心髒"續能。
    時淵界麵的核心破解率跳到100%，最後一行數據讓他的血液瞬間結冰："陳淵意識殘留：1%。"
    "所以他剛才說"在輪回之外等我"..."陸燼的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齒輪，"是要我們去燒了他的"心髒"？"
    沈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還沾著剛才撞祭壇的血，溫度卻冷得驚人："父親的意識在說，鏽痕閉環不是囚籠，是防火牆。
    熵寂軍團要抹除所有多元宇宙的"觀測者"，他用閉環把我們的意識保護起來...可閉環需要能源，所以..."她的聲音突然哽住，"所以他讓陳淵當引路人，讓我們這些"修正器"自己找到破解方法。"
    淩蘇夜的熵寂絲線突然劇烈震顫，地圖上的"鏽痕心髒"位置裂開道縫隙，露出下方更深層的暗格。
    陸燼眯起眼——那是陳淵每次拍賣前都會檢查的"私人保險庫"，他曾調侃說裏麵藏著"比命還金貴的破爛"。
    "現在知道為什麽陳淵總說"商人不做虧本買賣"了？"淩蘇夜的笑聲帶著血沫的甜腥，"他把自己的命、初代的計劃、所有觀測者的意識...全押在我們身上了。"
    陸燼低頭看向掌心的時淵法典。
    暗金封皮上不知何時浮現出沈璃的時之紋與淩蘇夜的熵寂印，像三簇火在灼燒。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時之力在血管裏奔湧，帶著小姑娘剛才撞祭壇的鈍痛；能感覺到淩蘇夜的熵能在骨髓裏翻湧，混著她咳血時的腥甜。
    "走。"他突然彎腰把淩蘇夜打橫抱起，沈璃的手立刻扣住他的肩膀。
    祭壇外傳來金屬扭曲的轟鳴——是熵寂軍團的先頭部隊到了。
    陸燼望著懷裏人事先蒼白的臉，又看向沈璃眼尾未幹的淚，喉結滾動著重複，"去拍賣行地下三層。"
    沈璃的時之卡牌在掌心重新凝聚，這次泛起的藍光裏多了抹堅定的金。
    她指尖輕點，三人腳下的空間突然泛起水紋——那是隻有時之使徒能開啟的"記憶傳送"，目的地直指陳淵拍賣行的地下密室。
    "阿燼。"沈璃的聲音裹著時空亂流的嗡鳴，"如果...如果"鏽痕心髒"需要獻祭..."
    "沒有如果。"陸燼打斷她。
    他望著時淵界麵裏陳淵殘留的1%意識，望著沈璃父親意識體投來的期待目光，望著淩蘇夜在他懷裏逐漸平穩的呼吸，嘴角扯出個帶血的笑，"這次，我們要把所有人都帶回來。"
    時空裂隙在三人腳下裂開的瞬間，陸燼聽見陳淵的聲音混著風鑽入耳膜："小陸啊，記得...地下三層保險庫的密碼，是沈丫頭第一次數錯卡牌的那天。"
    暗紫色的熵能、淡藍色的時之輝、暗金色的法典光，在裂隙裏交織成刺目的虹。
    遠處傳來熵寂軍團的尖嘯，卻蓋不過陸燼低啞的呢喃："沈璃第一次數錯卡牌...是3月17號。"
    三人的身影被裂隙吞噬的刹那，拍賣行地下三層的保險庫門突然發出輕響——密碼鎖上的數字，正緩緩跳動成"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