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主母刻薄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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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老夫人發怒摔了茶盅。
    地下站著的眾人全都屏息垂頭,但心裏不免各懷鬼胎。
    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卻心有戚戚。
    都以為國公府是個繁華似錦,豐衣美食的貴胄人家,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感覺到其中的可怕!
    靖安堂內靜得簡直能聽到繡花針跌落的聲音。
    楚嫣然站在中堂正中,別說敬茶,就連叩拜行禮,衛老夫人都不願意領受。
    無怪衛老夫人生這麽大的氣。
    女人的月事曆來被視為汙穢之物,來月事的女人不準入祠堂,進廟宇,更不準拜堂成親。
    坊間一直有種俗語流傳:騎馬拜堂,家破人亡。
    這其中的“騎馬”便指代女人的月事。
    楚嫣然這場婚事,幾乎將所有的禁忌都踩了一遍,即使她帶了無比豐厚的嫁妝過來,衛老夫人依然覺得她是個敗壞國公府氣運的喪門星!
    衛老夫人恨不得立即扔一條白綾子給這新婦,讓她找個地方吊死,好把帶進府裏的災禍全都帶進棺材裏去!
    一片靜謐的靖安堂,忽又一陣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梧桐院的丫鬟素錦搭了簾子,衛世勳同著蘇月清一同走了進來。
    “啊……我們終究是來遲了,還請老夫人恕罪!”
    看著滿屋子鴉雀無聲的眾人,蘇月清妝容精致的臉上,適時地顯露出一絲窘態。
    “世勳大婚夜不在寧睿堂,怎麽跑到你那裏去了?”
    衛老夫人滿腔的火氣正無處發泄,蘇月清正好撞上來,她便指著蘇月清的臉斥責起來。
    “定是你又做了什麽狐媚子的勾當,勾引了他去。故意不守時過來請安!”
    “老夫人,冤枉啊!”
    蘇月清連忙跪下,紅了眼眶。
    “昨天夜裏主母讓我在萬讀齋跪了一個多時辰的規矩。您又使丫鬟去我院裏,讓我把賬本、對牌交給主母。
    平日裏賬本都是交給我的大丫鬟鹿鳴收著,鹿鳴被打了二十板子去了半條命,我哪裏還忍心讓她再跟著我掙命?
    所以我整了一夜賬目,直忙亂到醜時,國公爺卻突然到了我院子裏。”
    她偷偷側頭望了一眼衛世勳,見他冷著臉,並沒有阻止她說下去的意圖,這才將鬢邊垂下的一綹發絲撩到耳邊,接著道:“國公爺心情不好。在新主母那裏險些撞了紅,才到我那裏歇著……
    所以,我才起得晚了,還請老夫人憐惜。”
    說完,白皙的臉上忽地湧起兩朵紅暈,連忙又朝著衛老夫人盈盈拜了下去。
    “住口!”
    衛老夫人最看不上蘇姨娘輕狂的樣兒。
    方才進門時,就看到蘇月清那般扭腰擺臀腿腳難邁的姿勢。
    成了親、經了人事的婦人又有哪個瞧不出來?
    昨夜國公爺憋了滿腔的欲火,還能不由著勁兒地折騰她麽?!
    現下靖安堂裏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小姐,若是讓她再說下去,兩個女孩子的臉兒還要不要了!
    蘇月清被斥責,也不著惱。
    身後的丫鬟素錦將一疊賬本與一副半尺長的牙牌,交到她手裏,她又雙手捧著膝行幾步奉到了衛老夫人桌上。
    “老夫人,這是咱們府上的賬本與對牌。”
    蘇月清放下東西,臉上一片如釋重負的神情,“先時主母重病,看重我讓我管了幾年家,雖然我眼皮子淺,手段也不夠,幸而勉強支撐著內宅沒讓出什麽大紕漏。
    現在,總算國公府有了新主母,我也能卸下肩上的重擔,好好睡個安穩覺了。”
    如此說著,她回身還看了楚嫣然一眼。
    “夫人,這掌管中饋的事兒原是翠微院的二奶奶的職責。
    若不是前兩年她身子不好,內宅裏的賬頭也落不到我手裏。她比我管家的本事可強多了!
    以後,有什麽不明白的,不光可以傳我來問,二奶奶也是個知事兒的,比我懂得還多!”
    蘇月清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毫不猶豫地將當家理事的權力交出去。
    言語間卻給楚嫣然下了無數絆子。
    新婚夜就連罰兩個有頭臉的內眷立規矩,還把一個拿二等份例的丫鬟打了個半死。
    還沒敬茶,便急吼吼地把管家權也牢牢抓在手裏。
    國公府不論主子,還是下人們,無不覺得這個新主母刻薄寡恩,真無愧於她的出身!!
    “祖母!!”
    果然,站在堂下的人群中已經有人忍不住邁步走了出來。
    眾人轉頭,卻見崔氏掙脫了自己夫君的拉扯,走到了中堂前。
    先向著衛老夫人拜了一拜,又拜過了公爹,這才道:“父親大人的續弦楚氏,為人刻薄惡毒,肆意懲罰內宅女眷,還犯下新婚大忌。”
    崔氏瞪著楚嫣然,昨晚她可是在下人們麵前被罰跪了足足一個時辰。
    她在家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嫡出小姐,雖高嫁到國公府,但是夫君卻從未與她紅過臉生過氣。
    她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楚嫣然不過一個卑賤的商賈之女,以她的眼界心思若是接了管家之權,整個內宅恐怕都要被她搞得烏煙瘴氣!
    崔氏咬著唇,背挺得筆直。
    “她不被休棄出府,就已經是祖母與父親的大度,還妄想管理內宅?簡直不知廉恥!”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夫家,被一個商戶女胡亂折騰,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依媳婦說,她就應該自請到家廟裏去修行,吃齋念佛為咱們府上祈福,以消除她帶進門來的穢氣!”
    崔氏嫁過來之前,自然也聽嬤嬤們教導過如何人事。
    知道男子避諱女人的月事,怕那髒腥的穢物衝了自己的運勢。
    如今看來,老天爺都不願意讓楚家那女人嫁進府中,所以才會讓整個送嫁隊伍,包括她自己,狀況頻發。
    “祖母難道沒聽過坊間的那些俗語麽?”
    崔氏覺得隻要自己再加把火,便能把楚嫣然從主母的位子上推下去。
    蘇姨娘沒本事,隻知道乖乖地把掌管中饋的權力交出來。
    哪像她,又聰慧又有手段。
    為了國公府的名聲,不惜與新繼母撕破臉!
    將楚嫣然送去國公府在遠郊山裏建的家廟懺悔,永世不得回府。內宅又不可一日無主!
    蘇姨娘既然交出了賬本對牌,想必祖母也不會讓那個狐媚子妾室再收回去。
    祖母年邁,兩三個厚厚的賬本她哪有精力去看?
    到頭來,肯定還是要自己受累,接手這近千口子人的內宅事務!
    崔氏心裏不免歎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