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清正廉潔的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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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渝城,山霧未散,石板路上還帶著濕潤的露水。
衛戍司令部的辦公室裏,吳司令端著一杯剛沏好的龍井茶,臉上掛著久違的笑容。
昨夜徹夜未眠的疲憊,在即將到來的勝利喜悅中一掃而空。
他翻開桌上的一份名單,手指在其中一個名字上重重點了點。
陳瑜,渝城秘書長。
這個人選,再合適不過了。
陳瑜是個什麽人?清正廉潔,鐵麵無私,在渝城上下都有著“青天”的美譽。
最重要的是,他對貪官汙吏深惡痛絕,對地方軍閥更是看不順眼。
讓他來查朱豪的賬,簡直是天作之合。
而且,陳瑜的身份擺在那裏。他是秘書長,代表的是中央政府的威信。
連朱豪再是猛龍,也不敢公然抗拒中央的調查。
吳司令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朱豪被戴上鐐銬的畫麵。
“來人。”他對著門外喊道。
心腹參謀快步走了進來:“司令。”
“去請陳秘書長過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商談。”
“是!”
一個小時後,陳瑜坐在了吳司令的對麵。
這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挺拔,麵容方正,一雙眼睛透著書生的儒雅,卻又帶著官員的威嚴。
他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中山裝,胸前的紐扣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麵一顆,坐姿端正,神情肅穆。
“吳司令找我來,所為何事?”陳瑜的聲音不大,卻很有分量。
吳司令收起臉上的笑容,換上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陳秘書長,我找你來,是為了一件關係到黨國軍紀,關係到抗戰大義的大事。”
陳瑜眉毛微微一挑,身體稍微前傾:“請講。”
吳司令從抽屜裏拿出那個牛皮紙袋,神情凝重地推到陳瑜麵前:“你先看看這個。”
陳瑜疑惑地接過紙袋,從裏麵取出那些照片。
他戴上眼鏡,一張一張仔細看著。
最初,他的表情還很平靜。可隨著他看到的內容越來越多,那張方正的臉,開始變得陰沉。
“這是…朱家的賬本?”陳瑜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沒錯。”吳司令壓低聲音:“陳秘書長,你仔細看看那些支出和收入。三萬大軍的開銷,天文數字般的軍費,可他朱家的產業收入,連這個零頭都不夠!那他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陳瑜的手在輕微地顫抖。作為一個清廉了一輩子的官員,看到這些數字,他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憤怒。
“祖產變賣…海外投資…”陳瑜念著那些含糊不清的記錄,聲音越來越低沉:“這算什麽賬目?簡直是兒戲!”
“陳秘書長,你想想。”吳司令趁熱打鐵:“朱豪的91軍之前在晉省全軍覆沒,按照軍政部的撫恤製度,那些陣亡將士的家屬,每家都應該得到一筆不菲的撫恤金。再加上此次第41軍也是近乎全軍覆沒,而這撫恤金……到了哪裏?”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刺陳瑜的心髒。
陳瑜猛地站了起來,那張向來溫和的臉,此刻鐵青一片:“你的意思是…他朱豪,貪沒了陣亡將士的撫恤金?”
“我不敢斷言。”吳司令做出一副謹慎的樣子:“但這錢的來路,確實蹊蹺得很。陳秘書長,你是秘書長,代表的是中央政府。這種事情,應該由你來調查,才最合適。”
陳瑜重重地將照片拍在桌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作為一個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官員,他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汙吏。
而貪沒陣亡將士的撫恤金,這簡直是天理難容!
那些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好男兒,他們的妻兒父母,本應該得到政府的照顧和撫恤。
可如果這些錢被朱豪私吞了,那那些軍屬們,該如何生活?
“畜生!”陳瑜低聲罵了一句,這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重的髒話:“如果此事屬實,朱豪就是軍中蛀蟲,國家罪人!”
他來回踱了幾步,然後猛地轉身,看著吳司令:“你這些照片,是從哪裏得來的?”
“這個…”吳司令早有準備:“是有正義之士,實在看不下去,冒著生命危險提供的。陳秘書長,具體是誰,我不能說,但這些照片的真實性,我可以保證。”
陳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作為一個老官員,他知道,任何調查都必須有確鑿的證據。
“好。”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這就去朱府,請朱軍長協助調查。如果他真的貪沒了撫恤金,我陳瑜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為那些陣亡將士討個公道!”
看著陳瑜義憤填膺地離開,吳司令心中暗喜。
陳瑜這種性格的人,最好利用。
隻要給他一個“正義”的理由,他就會變成一把最鋒利的刀。
……
上午十點,朱府大門前。
十幾輛警車呼嘯著停在了門口,車門打開,陳瑜帶著一隊警察,氣勢洶洶地走向朱府。
陳瑜今天換了一身正裝,胸前佩著秘書長的徽章,臉色鐵青,眼神如刀。
朱府的門房看到這陣勢,嚇得腿都軟了,趕緊跑進去通報。
“站住!”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朱府大門裏傳出。徐虎大步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
他們穿著整齊的軍裝,手裏端著槍,雖然沒有瞄準,但那股殺氣,讓在場的警察們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徐虎站在大門口,如同一座鐵塔,擋住了陳瑜的去路。
陳瑜沒有被這陣勢嚇倒。他挺直胸膛,聲音洪亮:“我是渝城秘書長陳瑜,奉命調查朱軍長的財務問題,請讓開!”
“調查?”徐虎冷笑一聲:“什麽調查需要帶這麽多警察?你們這是來抓人的吧?”
“這位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陳瑜怒聲道:“我代表的是中a央政府,是國法!你敢阻攔執法,就是抗拒中a央,就是目無法紀!”
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周衛國也從裏麵走了出來。他看了看現場的情況,皺起了眉頭。
“長官,有話好說。”周衛國的聲音很平靜,但透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威嚴:“你要調查什麽,可以直接跟我們軍長說。但帶這麽多人來,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妥?”陳瑜氣得臉都紅了:“貪沒陣亡將士撫恤金,這種天理難容的事情,我帶多少人來都不算多!”
這句話一出,周圍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徐虎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你說什麽?”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陳瑜毫不示弱:“朱豪的賬目有嚴重問題,我懷疑他私吞了陣亡將士的撫恤金!”
“放你娘的屁!”徐虎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差點和陳瑜的鼻子撞到一起:“我們軍長什麽人,你心裏沒數嗎?那些兄弟的撫恤金,每一分錢都是軍長自掏腰包給的!你他媽的倒打一耙!”
“徐虎!”周衛國低聲喝止。
但徐虎已經徹底怒了:“軍長為了那些兄弟,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現在你們竟然說他貪汙撫恤金?老子今天就跟你們拚了!”
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朱豪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了出來。
“吵什麽吵?大清早的,讓鄰居們怎麽睡覺?”
朱豪慢悠悠地走出了大門。他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手裏拿著一把折扇,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個正在散步的富家老爺。
“軍長!”徐虎和周衛國立刻讓開道路。
朱豪走到陳瑜麵前,微微一躬身:“陳秘書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過,這是來做客,還是來砸場子的?”
陳瑜看著朱豪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裝蒜!
“朱軍長,我今天來,是有公務。”陳瑜從公文包裏拿出那些照片:“這些是你們朱家的賬本,我想請你解釋一下,你的錢,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朱豪接過照片,隨意地翻看了幾張,然後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陳瑜:“陳秘書長,這賬本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這你不用管。”陳瑜冷冷地說道:“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朱豪點了點頭,神情依然平靜:“那我問你,你懷疑我什麽?”
“我懷疑你私吞了陣亡將士的撫恤金!”陳瑜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句話一出,不僅是徐虎和周衛國,連朱豪的眼神都變了。
他緩緩地合上折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悸的冷漠。
“陳秘書長,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朱豪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取出來的。
陳瑜被朱豪這突然變化的氣勢震懾了一下,但立刻又挺直了胸膛:“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朱軍長,如果你問心無愧,就請配合調查。”
朱豪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群。不知道什麽時候,朱府門前已經聚集了很多老百姓。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真的假的?朱軍長貪汙了撫恤金?”
“這不可能吧?朱軍長是什麽人,大家還不知道嗎?”
“可是,他那麽多錢,不是貪汙的,又是從哪來的?”
“你們想想,第41軍全軍覆沒,那得多少撫恤金啊?幾十萬?上百萬?”
“天哪,如果真是這樣,那些軍屬們怎麽辦?”
議論聲越來越大,而且大部分人都開始相信陳瑜的指控。畢竟,在老百姓看來,官員貪汙是很正常的事情,反倒是清廉才稀奇。
但也有一些聲音在為朱豪辯護。
“你們胡說什麽!”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顫巍巍地站出來:“之前91軍全軍覆沒的時候,我親眼看到朱軍長自己出錢給軍屬們發撫恤金。我孫子就是91軍的,朱軍長給的撫恤金,我現在還留著呢!”
“對!”另一個中年漢子也站了出來:“我是91軍的老兵,受了重傷才沒死在晉省。朱軍長不僅給了我撫恤金,還一直管我的醫藥費。這種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有人反駁道:“人會變的。現在朱軍長發達了,有錢了,誰知道這些錢是不是幹淨的?”
“就是啊,當官的哪有不貪的?”
“朱軍長以前是好人,可現在…”
人群中的議論聲越來越雜亂,支持朱豪的聲音,漸漸被質疑的聲音壓了下去。
朱豪靜靜地聽著這些議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真正生氣的表現。
良久,他開口了。
“陳秘書長。”朱豪的聲音很平靜:“你說我貪汙撫恤金,可有證據?”
“你的賬目就是證據!”陳瑜毫不示弱:“三萬大軍的開銷,你的產業收入根本支撐不了,那這些錢是從哪來的?除了撫恤金,還能是什麽?”
朱豪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我朱豪有罪,需要自證清白?”
“如果你問心無愧,自證清白又有什麽不可以?”陳瑜理直氣壯地說道。
朱豪忽然笑了。那笑容,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寒意。
“好。”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陳秘書長,你要調查,我配合。”
他轉身對徐虎和周衛國說道:“讓弟兄們讓開。”
“軍長!”徐虎急了:“你不能跟他們走!這明擺著是個圈套!”
“怕什麽?”朱豪拍了拍徐虎的肩膀:“我朱豪這輩子,幹過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但唯獨沒有貪過一分不該貪的錢。走,跟陳秘書長走一趟,讓他查個夠。”
他回頭看了看朱府的大門,然後對陳瑜說道:“陳秘書長,走吧。”
陳瑜沒想到朱豪會這麽爽快地答應,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好,朱軍長,請。”
朱豪沒有戴手銬,也沒有被押解,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向警車。
圍觀的人群讓出一條道路。有人對朱豪投來同情的目光,有人投來鄙視的眼神,更多的人則是一臉的茫然和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