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拜佛,要虔誠,帶上一個團,跟老子去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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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朱豪這輩子,最擅長的是用槍杆子解決問題。
可現在,槍杆子也要靠錢來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爺……”
是二太太。她穿著一身淡雅的旗袍,手裏捧著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眉眼間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她一進門,就感覺到了屋裏那幾乎能殺人的氣氛。
阿昌叔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在這時候添亂。
二太太的腳步頓住了,有些局促地站在那裏:“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朱豪抬起頭,看到是她,緊繃的臉上線條柔和了些許:“怎麽了?”
“沒……沒什麽大事。”二太太見他開口,這才鬆了口氣,蓮步輕移,將手裏的盒子放在桌上:“老爺,我看您這幾日心神不寧,就去了一趟普陀寺,為您求了個長命鎖,求菩薩保您平安順遂。”
朱豪打開盒子。
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枚銀質的長命鎖,做工精巧,上麵刻著繁複的蓮花紋路,在燈下泛著柔和的光。
他知道二太太信佛,平日裏吃齋念經,這份心意,是純粹的。
他拿起那枚沉甸甸的鎖,心裏劃過一絲暖流。
“有心了。”
二太太見他收下,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朱豪摩挲著冰涼的鎖身,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裏閃過。
他抬起頭,看著二太太:“這玩意兒,花了多少錢?”
二太太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不……不貴……”
朱豪的動作停了。
阿昌叔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到底多少?”朱豪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二太太被他看得有些發慌,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五……五十塊大洋。”
“多少?!”
朱豪的聲音猛地拔高,手裏的長命鎖差點被他捏扁。
二太太嚇得一個哆嗦,低著頭不敢看他:“五十……”
“他媽的!”朱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亂跳:“這幫吃齋念佛的禿驢,心比墨水還黑!五十塊大洋,他們怎麽不去搶!”
一個士兵的撫恤金,標準也才四十塊大洋。
這一個破銀鎖,就要五十塊!
二太太嚇得臉色發白,眼圈都紅了。
阿昌叔趕緊上前打圓場:“少爺,少爺您消消氣,二太太也是一片好心……”
朱豪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死死地盯著那枚長命鎖。
忽然,他臉上的怒氣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咧到耳根的、燦爛到有些猙獰的笑容。
“嘿……嘿嘿嘿……”
他笑了起來,笑聲低沉,像夜梟在磨爪子。
“不過……越黑,老子越喜歡!”
這笑容,這語氣,讓二太太和阿昌叔齊齊打了個寒顫。
他們跟了朱豪這麽多年,太了解他了。
他每次露出這種表情,就意味著有人要倒大黴了。
二太太拉了拉他的袖子,聲音帶著哭腔:“老爺,您……您別嚇我,您要幹什麽?”
阿昌叔也覺得頭皮發麻:“少爺,使不得,那可是佛門清淨地……”
“清淨地?”朱豪站起身,在書房裏來回踱步,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我看是藏汙納垢的銷金窟!阿昌叔,我問你,佛祖是幹什麽的?”
阿昌叔被問得一愣:“佛祖……是普度眾生的。”
“說得好!”朱豪一拍大腿,“普度眾生!我朱豪現在帶著三萬多嗷嗷待哺的兄弟,就是那最需要被普度的芸芸眾生!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不等他來度我,我得主動去找他度我!”
二太太已經完全聽不懂了,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往上冒。
阿昌叔的臉色卻已經變得慘白,他猜到了朱豪的想法。
“少爺!萬萬不可啊!那是對菩薩不敬,會遭報應的!”
“報應?”朱豪冷笑一聲,停下腳步,指著自己的胸口:“老子打了這麽多仗,殺了這麽多人,早該下十八層地獄了!還怕多這一樁?再說了,我這是去化緣,是去請菩薩救苦救難,是功德!功德無量!”
這番歪理邪說,把阿昌叔堵得啞口無言。
朱豪走到門口,對著院子裏大吼一聲。
“來人!”
一個衛兵立刻跑了進來:“軍長!”
“去!把周衛國給我叫來!”
衛兵應聲而去。
朱豪轉過身,看著麵無人色的二太太和阿昌叔,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和善。
“佛門不是講究慈悲為懷,救濟世人嗎?”
“現在,我需要救濟了。”
“佛門,不該施以援手嗎?”
片刻之後,周衛國快步走進了書房。
“軍長,您找我?”
朱豪指著桌上的地圖,點了點渝城東郊的一個位置。
那裏,赫然標注著“普陀寺”。
“衛國,帶上一個團的兵力,全員全副武裝,跟我走一趟。”
周衛國看了一眼地圖,又看了看朱豪臉上那熟悉的、準備幹大事的笑容,心裏咯噔一下。
他什麽都沒問,隻是立正敬禮。
“是!”
朱豪拿起桌上的軍帽,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整了整衣領。
他回頭,對著已經呆若木雞的二太太和阿昌叔咧嘴一笑。
“走,跟老子去拜佛!”
朱豪大步流星地跨出書房門檻,身上的軍裝熨燙得筆挺,肩章在燈下反射著冷硬的光。
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即將奔赴戰場的肅殺。
院子裏,周衛國已經集結好了一個團的兵力。
士兵們全副武裝,鋼盔下的臉龐年輕而冷峻,手裏端著的中正式步槍泛著幽幽的藍光。
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整齊劃一的沉悶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像重錘敲在人心上。
“軍長。”周衛國迎了上來,遞給他一副皮手套。
朱豪接過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他活動了一下手指,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
“都準備好了?”
“996團一千六百零一人,全員到齊。十輛卡車已經發動,隨時可以出發。”周衛國回答得幹脆利落。
朱豪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院子裏那些殺氣騰騰的士兵。
“兄弟們最近手頭緊,心裏也憋屈。”
朱豪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周衛國耳中:“佛祖有錢,香火鼎盛。今晚,咱們去請佛祖發發慈悲,普度一下咱們這些嗷嗷待哺的窮鬼。”
周衛國沒有半分驚訝,隻是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早就習慣了自己這位長官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風格。
“明白了。”他隻回了三個字。
朱豪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向院門。
士兵們自動分開一條道路,三百多雙眼睛裏,燃燒著混雜著敬畏與狂熱的火焰。
對他們來說,朱豪的命令,就是天。
別說是去拜佛,就是去闖地府,他們也敢跟著衝。
書房裏,二太太和阿昌叔還僵在原地,如同兩尊泥塑。
直到卡車引擎的轟鳴聲從前院傳來,二太太才如夢初醒,一把抓住阿昌叔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裏。
“他……他真的去了?”她的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阿昌叔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阿昌叔!你快去攔著他呀!”二太太搖晃著他的手臂,幾乎要跪下了:“那是普陀寺!是佛門淨地!他帶著兵去,是要幹什麽?是要搶劫嗎?”
阿昌叔被她搖得回過神,臉上滿是苦澀與無奈。
“二太太,我怎麽攔?您沒看見嗎?外麵全是荷槍實彈的兵。我這把老骨頭衝出去,還不夠人家一腳踹的。”
他這一輩子,什麽風浪沒見過。
朱豪年輕時胡作非為,他跟在後麵收拾過無數爛攤子。
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朱豪是要去捅天。
“我不管!你得去!”二太太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老爺他……他最聽你的話了!你說的話,他多少能聽進去一點!”
“聽?二太太,您太高看我了。”阿昌叔頹然地甩開她的手:“少爺現在是鐵了心,誰勸都沒用。他這是被逼急了,被那些人給逼瘋了!”
他想起今天在警備司令部外麵的場景,想起會議室裏那些人的嘴臉,心裏就堵得慌。
是啊,把一個殺神逼到絕路,後果是什麽?
就是現在這樣。
二太太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絕望地哭泣起來。
“完了……全完了……朱家要遭天譴了……”
她的哭聲,像一根針,紮在阿昌叔的心上。
阿昌叔看著她,心裏也亂成一團麻。
他伺候了朱家兩代人,朱家就是他的命。
如果朱家真的完了,他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就在這時,二太太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祈求。
她爬過來,抱住阿昌叔的腿。
“阿昌叔!我求求你!”
她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我知道,我知道你攔不住他搶錢……他現在缺錢,他要養活那麽多兄弟,他什麽都幹得出來……”
阿昌叔愣住了。
“但是……但是你得攔著他別殺人啊!”二太太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那可是寺廟!裏麵都是手無寸鐵的和尚!在佛祖麵前殺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朱家會斷子絕孫的!”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阿昌叔腦中的混沌。
對啊。
搶錢,是犯了王法。
可是在這亂世,王法算個屁。
朱豪是軍長,搶了也就搶了,頂多是名聲難聽點。
可要是在佛門淨地開了殺戒,那性質就全變了。
那不僅僅是犯法,更是犯了天條,犯了所有人心裏的禁忌。
到時候,不光是政府要辦他,不光是老百姓要戳他的脊梁骨,就連他手下那些信佛信報應的士兵,人心都會散了。
到那個時候,朱家才是真的萬劫不複!
阿昌叔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後背的衣服都被浸濕了。
他不能讓少爺鑄成大錯。
絕對不能!
“二太太,您快起來。”他一把將二太太從地上拉起來。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往外衝。
“阿昌叔!”二太太在後麵喊。
阿昌叔頭也不回,一邊跑一邊喊:“我這就去!我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得把他攔住!”
他踉踉蹌蹌地衝出書房,衝過院子,那副老邁的身軀裏,此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看見朱豪已經坐上了最前麵那輛軍用吉普的副駕駛。
“少爺!少爺您等一下!”阿昌叔扯著嗓子大喊。
汽車的引擎聲太大,朱豪似乎沒有聽見。
周衛國跳上吉普車的後座,對司機揮了揮手。
“開車!”
十幾輛軍用卡車如同鋼鐵巨獸,依次啟動,車燈匯成兩條刺眼的光龍,撕開了渝城的夜幕。
阿昌叔眼睜睜看著車隊絕塵而去,隻留下一股嗆人的尾氣。
他站在大門口,呼呼地喘著粗氣,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完了,來不及了。
他絕望地看著車隊消失的方向,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一個家丁趕緊扶住了他。
“阿昌叔,您沒事吧?”
阿昌叔推開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不,還來得及!
他猛地轉身,對著院子裏的家丁們大吼。
“備車!快!把府裏那輛福特給我開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