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房門敲響。
    “小可，吃飯嘍！”
    門外傳來趙小惠的呼喚。
    “來了！”
    陸亦可匆匆上完洗手間，出門走向飯廳。
    已經上桌的趙立春，看到陸亦可走來，立馬笑道：
    “小可你怎麽看起來消瘦了不少？是出差在燕京那邊，水土不服、夥食不習慣嗎？”
    “沒有不習慣，吃多了北方的麵食，我還胖了兩斤呢！”
    陸亦可拉過椅子坐下。
    從小到大，她都習慣了直來直去。
    所以哪怕麵對的是漢東一把手、男朋友的父親。
    她也照樣沒有絲毫的客套。
    不過如此幹脆又豪氣的回答，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趙立春並沒有生氣，反而笑嗬嗬的說道：
    “胖點好，胖點才健康，才有抵抗力，看起來才更有自然美感。”
    “現在有些女性，為了追求美，把自個兒餓得骨瘦嶙峋的，臉都成了錐子臉，這哪兒還是美呀？分明就是一種病呀！”
    陸亦可順口便說道：“沒錯，瘦得跟猴似的，胳膊還不如小孩兒的粗，那能叫美嗎？”
    扭頭看向趙瑞龍，陸亦可笑吟吟的問道：
    “你是喜歡胖胖的，還是瘦瘦的呢？”
    趙瑞龍一怔。
    自從見了自己的美女秘書秦霜，陸亦可就像是變了一個樣。
    之前不是說好，絕不會爭風吃醋的嗎？
    怎麽現在秦霜不過是來機場接自己回家，順路匯報一下工作，陸亦可就跟醋壇子打翻了似的？
    兩世為人的趙瑞龍，迅速意識到，女人的話可不能全信。
    尤其是戀愛期的女人，翻臉可能比翻書還快。
    “我喜歡健康的！”
    趙瑞龍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後，便拿起筷子開吃。
    中午和章書翰吃飯，光顧著談事喝酒，菜沒吃多少。
    後來又操勞過度……
    哪怕飛機上吃了空姐發的小麵包和零食，這會兒也餓得不行了。
    而趙瑞龍一提筷，其他人自然紛紛開動。
    明知道陸亦可有點不太對勁，趙瑞龍自然不想多招惹她。
    不過他不想聊天，趙立春和趙小惠卻恰恰相反。
    他們早就把陸亦可當成了一家人，但卻很少見麵。
    陸亦可上一次來家裏做客，還是春節來拜年。
    所以飯桌上，自然邊吃邊聊。
    從出差燕京的飲食生活，漸漸聊到了已經辦完的範建一案。
    而都聊到了範建，又怎麽可能不聊到了與之有關聯的鍾正國……
    感覺三人很快就要聊到鍾小艾。
    搞不好還要順勢聊到自己的女秘書。
    趙瑞龍加快速度，匆匆刨完飯。
    “收留還有點工作沒弄完，我先上去忙了，你們慢慢吃慢慢聊。”
    放下碗筷，趙瑞龍立馬起身，拽起背包便上樓了。
    陸亦可和趙立春，還沒察覺到有任何異常。
    因為趙瑞龍平時確實工作很忙。
    但作為二姐的趙小惠，卻覺得有些奇怪。
    哪有什麽工作，需要剛吃完飯就去處理的？
    況且吃飯時，全程一言不發，也不符合弟弟的習慣。
    平時隻要父親在家，吃飯時父子倆一定會探討交流。
    怎麽這次去燕京見了沈總，反而無話可說呢？
    到底是不敢說，還是不想說？
    趙小惠看了一眼陸亦可。
    性格大大咧咧的陸亦可，是完全沒有半點戒心。
    把她在燕京這段時間的調查收獲，都毫不保留的說了出來。
    能借此機會，知道一些消息，父親趙立春自然是樂於跟她多聊。
    “我吃好了，你們聊。”
    “我給瑞龍洗點水果上去。”
    趙小惠起身離席。
    片刻後，她敲了敲門，走進了弟弟的臥室。
    “怎麽趕回來就忙著編程啊？”
    趙小惠順手關上房門，將一盤水果放到趙瑞龍的電腦桌上。
    “優化改進好這款虛擬仿真軟件，對工業設計很有幫助，尤其是咱們的大飛機和航空發動機研製項目，所以得抓點緊。”
    趙瑞龍盯著屏幕，手指翻飛。
    “再要抓緊，也不用這麽爭分奪秒吧？”
    “女朋友難得來家裏，你就不能好好陪著？”
    趙小惠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仔細觀察弟弟的神態表情。
    “有什麽好陪的？爸不是還在陪她聊天嗎？”
    趙瑞龍麵無表情的回應道。
    “不對呀！”
    趙小惠瞟了一眼房門後，彎腰低聲問道：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趙瑞龍斜瞥二姐。
    “沒有啊，你哪兒看出我倆吵架了？”
    “別想騙我，我可是你二姐！”
    趙小惠湊得更近了，低聲笑問道：
    “我猜，是因為秦霜吧！”
    趙瑞龍歎息了一聲。
    “我倆沒吵架，不過我不太高興，她懷疑秦霜。”
    “秦霜明明跟我特別清白，什麽事都沒有，她卻明顯懷疑，秦霜是我女人！”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跟查戶口似的問個沒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沒下班，還在搞反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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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小惠撲哧一笑。
    “哎呀，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
    “我敢打賭，換做任何女人，看到自己男人身邊有一個傾國傾城、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肯定都會起疑心。”
    “況且秦霜一直對你都有意思，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主動申請，從呂州調派到京州，入職惠龍電子從事行政工作。”
    “另外，從她的衣著打扮、眼神表情等各方麵細節，連我都看得出，她是真想討你喜歡，就更別說搞反貪工作，心思更加細膩的陸亦可了！”
    說到這兒，趙小惠收起笑容，歎息道：
    “當然，今天這般局麵，顯然也是秦霜故意的。”
    “故意的？”
    趙瑞龍眉頭微蹙。
    “你為什麽這麽說？她又想幹什麽？”
    趙小惠坐下來後，拿起一顆葡萄，一邊剝皮一邊說道：
    “你想想，她明明知道，你和陸亦可一起從燕京飛回來，飛機落地也已經傍晚，根本不可能再回單位。”
    “作為秘書的她，其實完全不必來機場接你，可她依然來了，還精心打扮，連用的香水都是價格不菲的名牌。”
    “她這不是故意在陸亦可麵前出現嗎？擺明了就是想要讓你正牌女友知道，你身邊有她這麽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秘書！”
    “至於她想幹什麽……你這麽聰明的，難道還猜不到？她可不是為了向陸亦可示威，而是試探陸亦可的反應，從而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趙瑞龍連忙問道：“那陸亦可查戶口似的各種提問，對她明顯起了戒心，是不是就會讓她知難而退，不會再對我有念頭？”
    趙小惠將葡萄喂進趙瑞龍的嘴裏，寵溺的笑問道：
    “那你得先告訴我，陸亦可在車上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麽？”
    “比如親昵的拉手，發嗲的叫你親愛的，以及其他各種秀恩愛的行為。”
    趙瑞龍果斷搖頭。
    “我在忙工作，哪有時間跟她秀恩愛？”
    “況且就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可能秀恩愛給秦霜看。”
    趙小惠又拿起一顆葡萄。
    “那完了，秦霜肯定覺得陸亦可好糊弄，以後對你肯定會更加主動。”
    “依我看，你幹脆將計就計，把給她收了，反正你小情人也不少，多她一個又何妨？”
    “要是擔心被陸亦可發現，就又把她調回呂州，就像高小琴姐妹倆那樣，金屋藏嬌又有何妨？”
    在趙小惠看來，這並不是多大的事。
    弟弟有錢有勢，貴為漢東太子爺。
    怎麽可能會沒有美女主動投懷送抱？
    況且這些美女投懷送抱，還不就是為了名利嗎？
    趙家差這點兒名利嗎？
    養，再多都養得起。
    趙小惠可不會說。
    她之所以支持弟弟當花心大蘿卜。
    其實還有一個小心思，那就是盡快傳宗接代，最好開枝散葉，多生幾個。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趙瑞龍快出獄前，她就高薪招聘了不少美女到呂州惠龍賓館。
    “秦霜……隨緣吧！”
    “反正我對感情問題，並不強求。”
    “就算陸亦可要分手，我也無所謂，大丈夫何患無妻？”
    話鋒一轉，趙瑞龍笑道：
    “咱們還是說說二姐夫吧！”
    “你帶著孩子去米國，怎麽都沒把他給勸回來呢？難道調回國內工作，一家人歡聚一堂不好嗎？”
    轉眼就快六月，距離恐怖極端分子劫機撞米國世貿大樓的九月十一號，已經沒多少日子了。
    幫助二姐夫躲過襲擊保住性命，不僅關乎著二姐一家的幸福，還是係統任務之一。
    所以趙瑞龍當然想，提前讓二姐夫調任回國，從而輕鬆躲過一劫。
    隻可惜……
    趙小惠連連搖頭。
    “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他舍不得現在的職位，他想留在米國多為祖國效力。”
    “尤其是咱們龍國即將正式加入世貿，獲得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
    “他在米國工作了多年，在這個節骨眼上，更應該努力促進文化交流與經貿合作……”
    正說著，房門忽然咚咚敲響。
    緊接著門被推開，趙立春和陸亦可出現在了門外。
    “瑞龍你還沒忙完嗎？”
    “快了。”
    “那你忙完就來書房，我想知道你跟沈總都聊了什麽。”
    說罷，趙立春又目光瞥向趙小惠。
    “你跟小可帶孩子出去散散步。”
    “好的爸！”
    趙小惠立馬起身，招呼陸亦可離去。
    陸亦可離開之前，都還不忘瞅了一眼趙瑞龍的臥室。
    並確定趙瑞龍確實是忙著在敲代碼，挺忙的樣子。
    兩人剛帶孩子出門沒多久。
    趙瑞龍就立馬關電腦去了書房。
    “你跟小可該不會是鬧矛盾了吧？”
    趙瑞龍剛把門關上，就聽到趙立春好奇詢問。
    “你怎麽和二姐一樣呀？我倆沒吵架，就是我秘書來機場接我，她可能有點吃醋。”
    “我見不慣她喋喋不休，查戶口似的問個沒完，所以暫時不想跟她多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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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書桌前坐下，趙瑞龍掏煙遞上。
    趙立春抽上香煙，淡然笑道：
    “女人嘛，有點多疑很正常。”
    “而且她多疑，才證明她在乎你。”
    “要真是不管不問，那反而證明她沒把你當回事。”
    趙瑞龍嗬嗬一笑。
    “管她呢，還是說說我跟沈總的談話吧！”
    “等一下！”
    趙立春打開筆記本，拿起鋼筆，一副要認真做筆記的模樣。
    “我倆就東拉西扯閑聊而已，你咋還做筆記了呢？”
    趙瑞龍有點哭笑不得。
    “這你就不懂了吧？”
    趙立春放下煙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古人說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願意跟你聊好幾個小時，足以證明他很欣賞，甚至認可你的說法，重視你所提出的問題與意見。”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跟你聊一些你不感興趣的話題，或者聊天時跟你意見很不一致，你會跟他聊很久嗎？”
    趙瑞龍略略點頭。
    “這倒也是，那我就先從未來趨勢開始說起吧！”
    趙立春一邊聽一邊記，最後眉頭緊鎖，思考了好一會兒。
    “什麽國際形勢、發展戰略之類的，你都說得挺不錯。”
    “但關於房地產市場的調控，你可是真敢說啊！”
    趙瑞龍蹙眉道：“怎麽了？難道我太激進了？”
    “激進？”
    趙立春冷哼一笑。
    “你不是激進，你是大膽！”
    “你知不知道，調控房地產市場，就是要動土地財政？”
    “而土地財政幾乎占了地方財稅收入的一半，有的地方甚至更多。”
    “這麽重要的財稅收入來源，是能輕易動的嗎？但凡收入下降一點，許多地方恐怕都要揭不開鍋，會出大亂子的！”
    趙瑞龍訕笑道：“這我當然知道！”
    “八十年代為了應對經濟危機，深城效仿香江，首次嚐試了土地使用權有償轉讓，掀開了土地財政序幕。”
    “由於低價征收的土地，做好四通一平後，就能較高的價格抵押給銀行，或者讓房地產公司來競拍，就能獲得大量資金。”
    “而土地被開發後，還能有大量與土地直接和間接相關的稅收，比如土地增值稅、城鎮土地使用稅、耕地占用稅、房地產開發稅等等。”
    “土地財政是如此賺錢，那麽各地自然瘋狂大搞房地產，用價格低的工業用地招商引資、增加城市人口，人多了居住和消費需求旺盛，住宅和商業用地價格自然上漲。”
    “要是漲不動了，還能玩饑餓營銷，限製土地供應，搞土地集中競拍的形式，左手倒右手，硬生生的把價格炒上去，或者以此穩住價格不至於崩盤……”
    趙立春擺了擺手。
    “你別跟我說，各地是怎麽養成土地財政依賴的，如何利用國人有房才有家的心態，炒高房價、維持房價的方式途徑我也懂。”
    “我現在想跟你說的是，你真不應該跟沈總聊，要加大力度調控房地產，你讓各省市的土地財政收入下降，那不是要了大家的老命嗎？”
    趙瑞龍雙手一攤。
    “不好的苗頭已經出現，難道大家都當瞎子視而不見？”
    “一心隻想利用手裏的資本和權力，利用土地開發、工程建設等機會瘋狂賺錢？”
    “大家都任由房價持續炒高？任由濫占耕地，急劇擴張城市規模，造成大量土地閑置浪費？”
    “糧食一年比一年少，房價卻越一年比一年高，真要發生大規模的災荒或戰亂，十幾億人吃得飽飯嗎？”
    “照這麽下去，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各地會越來越依賴於土地財政，金融與地產相互勾結，共同推動房價暴漲。”
    “有錢有權之人花一點點錢和時間，就能炒地皮炒房子賺大錢，普通人隻想要一套普普通通的房子，卻要掏空家底付首付，還要還貸二三十年！”
    說到這兒，趙瑞龍緩緩起身。
    雙手撐著桌沿，目光深沉的看著趙立春。
    “為了短暫的經濟騰飛，以及一小部分權貴和資本的利益，就榨幹無數人的財富、透支無數人的未來，你覺得這值得嗎？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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