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妄想以退為進?那就一擊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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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辭職?”
    黃建明一聲驚呼。
    猛然起身的他,把餐桌都往前頂了一節。
    今天是馬永涼向體育總署,遞交體育場館改建方案的日子。
    黃建明提前預約了一家低調奢華的餐廳,準備好好慶祝一下。
    結果……
    方案是提交了,馬永涼卻要引咎辭職。
    這個消息對黃建明來說,自然如同晴天霹靂。
    沒有了馬永涼這尊活財神照應,他以後還怎麽大撈特撈?
    “你這麽激動幹嘛呀?”
    “我這不是沒別的辦法了嗎?”
    “你以為我願意辭職嗎?我也不想啊!”
    馬永涼將餐桌往前推了一點,一臉鬱悶的提筷夾菜。
    黃建明緩緩落座。
    “哥,怎麽就沒辦法了?”
    “輸成這樣,確實是要找人背鍋。”
    “但球員道歉、教練辭職,不就好了嗎?”
    “就算非得要找個領導背鍋,讓夏景輝辭職不就行嗎?”
    “反正這些年,他也撈夠了,辭職後調任去其他地方,他肯定也願意!”
    馬永涼放下筷子,搖了搖頭。
    “除了這屆世界杯輸得太慘,還有聯賽辦得差、黑哨假球多、青訓體係幾乎沒有。”
    “種種問題疊加在一起,哪兒是他夏景輝一個副會長,就能堵得住抨擊質疑的?”
    “隻有我這個總會長辭職,才能平息怒火和質疑,漢東那幫人才會沒有理由繼續發難。”
    說罷,馬永涼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陳年茅台。
    雖然是熟悉的味道,但今天喝起來,卻格外苦澀。
    他也曾是有誌青年,也曾懷揣夢想勤奮工作。
    奈何現實殘酷、誘惑太多。
    沒有向死而生、破釜沉舟的改革勇氣。
    反而抵擋不住身邊人的拉攏腐化,最終沉淪墮落。
    結果沒能將足球體製改革到底,自己反而讓足球運動越發凋零。
    要說沒有遺憾,那是不可能的。
    但事已至此,也隻有遺憾了。
    至於黃建明……
    他連忙陪了一杯。
    酒杯剛放下,就連忙起身,給馬永涼滿上。
    “話說漢東那幫人,好好玩他們的高科技,搞他們的高質量經濟不好嗎?咋就突然盯上咱們這一畝三分地呀?”
    馬永涼輕笑反問道:“你問我,我問誰呀?”
    黃建明放下酒瓶。
    “唐署長不是你叔嗎?他應該知道一些更深層次的內幕吧?”
    馬永涼拿起筷子,一邊夾菜吃一邊冷笑道:
    “雖然唐叔沒給我說,但我也能猜得到,漢東那幫人是在投石問路。”
    “趁著世界杯慘重失利,要求將足球體製改革到底,這就是一次試探。”
    “誰讓我們足球協會,確實沒把足球運動搞好,成了軟柿子,能讓人隨便捏呢?”
    “一旦撕開口子,就可以擴大到整個體育界,乃至撼動整個文教體係統,而文教體是誰在分管負責?”
    黃建明恍然大悟。
    “葛老!葛鈞山!”
    馬永涼急忙瞪眼。
    “你小聲點兒!”
    快速瞥了一眼房門後,馬永涼低聲道:
    “文宣、教育和體育,於國於民十分重要,每年都要花掉大量的預算。”
    “尤其是教育,搞義務教育和科教興國,每年的預算都是國防預算好幾倍。”
    “上個月,他們打贏了對抗演習後,已經掌握了軍改的主動權,又豈能不對文教體動手?”
    “文教體中體育相對弱勢,而體育係統中,足球還搞得稀爛,這不就給了他們動手的理由嗎?”
    聽完這一番解釋,黃建明徹底明白了。
    原本還反對馬永涼辭職的,生怕以後沒了靠山。
    現在反而覺得,馬永涼辭職走人,反而是好事一樁。
    否則卷進了高層次的權力大戰,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就像魏廣宏……
    那家夥恐怕到死也不知道,他被自己人給搶先滅口,避免在軍改風暴中落網後,為求自保活命,咬出太多人。
    如今既然猜到漢東那幫人,在沈總的授意支持下,又要再接再厲對文教體係統下手,馬永涼當然得趕緊躲遠點。
    失去權力是小,丟掉小命才是大!
    況且馬永涼也隻是辭去總會長的職務而已。
    辭職後,他依然還是位高權重的廳級大佬。
    調任去一個清閑部門暫避風頭,難道不爽嗎?
    更何況……
    體育場館的改擴建,也不是馬上就要實施。
    奧運會開幕都還有六年,所以黃建明也不著急。
    “哥,說句實話,我突然覺得你主動辭職,這一招實在是太高明了。”
    “世界杯三場比賽全輸是事實,這些年足球運動沒搞好也是事實。”
    “他們掀起輿論攻勢,搶占道德的製高點,咱還真沒辦法還擊。”
    “主動道歉認錯引咎辭職,反而能讓他們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
    “而你辭職後,換夏景輝暫代總會長,再象征性的搞點整改動作,他們也沒理由揪著不放。”
    “畢竟你作為總會長,都已經道歉辭職了,夏景輝也表態會嚴肅整改,還要咋樣?總不能逼人剖腹吧?”
    “他們沒法裹挾輿論把問題擴大化,那麽拖到世界杯熱度沒了,這事兒自然也就過去了,所以這招真是高明啊!”
    馬永涼自嘲一笑。
    “這招以退為進,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工作沒搞好,底子又不幹淨,硬碰硬不是找死嗎?”
    黃建明笑哈哈的連連點頭。
    “沒錯,勢頭不妙,該躲就躲!”
    “留得青山在,咱不愁沒柴燒!”
    “會長的職務雖然保不住了,但錢也沒少賺呀!”
    “來,哥,喝酒喝酒!一會兒吃完飯,咱們再去捏捏腳,好好放鬆一下!”
    馬永涼拿起酒杯。
    “先說好,隻捏素的,葷的老子堅決不去!”
    “明天上午龍國隊回來,我還打算在機場開發布會呢!”
    黃建明諂笑道:“放心,正規場子,你就算想吃葷的都沒有!”
    久經夜場的黃建明,早就是老油條了。
    場子是可以不提供特服,但你要自己經受不住誘惑,豈能怪我?
    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等吃飽喝足差不多了,黃建明便帶著馬永涼轉戰下半場。
    讓會所經理安排了一大批模特級的美女技師,讓馬永涼海選。
    美人們蜂腰長腿,個個婀娜多姿、妖媚動人。
    黃建明挑了一個便先走了。
    至於好兄弟馬永涼……
    都不用事後打聽,也能猜到來都來了,他哪能隻按素腳?
    大家都是男人,誰還能不懂嗎?
    第二天,上午。
    馬永涼相比於以前,晚了半小時到單位。
    開了個簡短的早會後,確認國家隊搭乘的航班已經起飛。
    便不急不慢的,帶領接機車隊出發,前往燕京國際機場。
    國際到港出口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球迷。
    當然大量的新聞媒體,也早已在此等候。
    馬永涼一行人剛出現,就立馬引起了不小轟動。
    許多人紛紛圍攏過來,記者們更是爭先恐後。
    眾人一靠近,立馬提出各種問題。
    “馬會長,請問您對男足的表現滿意嗎?”
    “您怎麽看待國家隊三戰失利的糟糕表現?”
    “為什麽會三場比賽一球未進,狂丟十球?”
    “出征前定下打進一球的最低目標都未能完成,能解釋一下原因嗎?”
    “您認為咱們龍國男足的實力,在當今足壇還能算得上是世界一流嗎?”
    ……
    圍聚的人越來越多。
    各種各樣的提問也層出不窮。
    麵對眾人希冀的目光,麵對各種鏡頭。
    馬永涼還是表現出了高官該有的鎮定自若。
    他不急不躁的,抬手虛壓了幾下。
    如此‘萬眾矚目’,全場焦點的感覺,也是真的爽。
    可惜今天公布辭職消息後,自己以後就再難享受了。
    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馬永涼才不急不緩的說道:
    “感謝大家對龍國男子足球隊的關心,謝謝你們!”
    “本屆世界杯,我們雖然沒有完成打進一個球的最低目標,但是球員們在賽場上,表現出了非常頑強的拚搏精神,他們也險些取得了進球,可惜運氣差了點,被門柱阻擋。”
    “他們的世界杯賽程雖然結束了,但也積累了不少的經驗,我相信我們認真歸納總結經驗、查找不足,必將推動咱們龍國足球健康長遠發展,為下一屆世界杯……”
    馬永涼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幾個穿白襯衫戴紅徽章,手持證件的人走了過來。
    圍聚在自己身前的球迷、記者和攝影師們,紛紛讓出了一條路。
    很快。
    在眾目睽睽之下。
    在眾多攝像機照相機鏡頭的拍攝下。
    幾個白襯衫走到了馬永涼的麵前。
    其中一人,馬永涼還認識,是紀監駐體育總署監察組的。
    “老田,你……你們怎麽來了?”
    馬永涼心髒像是被捏緊了一般,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而臉上的笑容,更是十分的僵硬,以至於比哭還難看。
    這一刻的他,自然已經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們是紀監總署第一督查室的,有重大案件需要你協助調查一下。”
    “我?協助調查?”
    馬永涼兩眼鼓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剛看到老田等人出現,他就已經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可真當預感變為現實,他還是難以接受。
    瞬間有種五雷轟頂,天塌了的感覺。
    像是陡然被抽走了精氣神,整個人都酸軟無力,險些要癱軟倒下。
    他難以相信,自己竟然也會有被當眾帶走的一天。
    自己的家庭背景和人脈關係,是那麽的強大。
    根正苗紅的自己,就算有錯,也不至於如此對待吧?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突然就要將自己帶走?
    體育總署長唐文韜,都是我叔啊!
    “你,還有陳秘書、蕭主任、柳總監,你們四個都跟我們走一趟。”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懵了。
    馬永涼難以置信的開口問道: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呀老田?”
    “我們正在這兒等候國家隊,我這還有重大決定要公布呢!”
    老田抬腕看了一下表。
    “有沒有誤會,等你們去接受完調查就知道了。”
    “走吧,這麽多球迷和媒體都在,你也不想被強製帶離吧?”
    馬永涼慘笑一聲。
    心裏不禁暗想。
    你也知道有大量球迷和媒體記者在啊!
    明知道我帶隊來機場,迎接回國的國家隊。
    故意來這兒當眾將老子帶走,就是想要引爆輿論!
    讓球迷和媒體,迅速將自己被紀監帶走的消息傳開。
    這樣一來,不用等到被雙規審判,自己就已經臭名遠揚。
    哪怕有人想要維護幫襯自己,都很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狠,真他媽狠啊!”
    “根本不給我辭職開溜的機會。”
    “直接就在任上,當眾給帶走。”
    “這局,怕是早就開始在做了。”
    “就等著我今天現身機場,直接帶走!”
    “可笑的是,我原本以為辭職就能萬事大吉。”
    “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忘了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要想勝利,就不能有婦人之仁,該一擊致命的時候就絕不能手軟!”
    ……
    馬永涼失魂落魄,跟著紀監的人走了。
    周圍人如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他聽不見。
    媒體的攝影師們,一路跟著瘋狂抓拍,他也不在意。
    他隻知道,完蛋了。
    對方敢這麽幹,就意味著他們有的是真憑實據,根本不怕翻船。
    事實上,自己暗中勾結黃建明這些年,收受的賄賂之多,連他自己都害怕。
    “我都被當眾帶走了,那黃建明……恐怕也在會所床上,被摁住了吧!”
    走出航站樓,熱浪迎麵。
    在上中巴車前,馬永涼停下腳步。
    熾熱的陽光照在身上,是那麽的溫暖。
    環顧一下四周。
    繁忙的機場航站樓,人來人往。
    曾幾何時,自己也多次往返這裏,坐飛機往返國內國外。
    隻可惜……
    大權在手,舒坦逍遙的日子,從今天起就不再擁有。
    就算主動退贓認錯,死刑可免,但也難逃無期徒刑。
    以後哪兒還能見到大氣的航站樓?
    隻有監獄的高牆,伴著自己終老。
    “走吧!”
    “好的。”
    馬永涼抬步上車。
    剛到座位坐下,就有人遞來一個小筐。
    “請把隨身個人物品,都放在這裏麵。”
    “包括手機、錢包、證件等所有物品!”
    馬永涼沒有猶豫,更沒有抗拒。
    他知道,這是規矩。
    上交一切個人物品,既是防止通風報信,也是避免自尋短見。
    當然。
    都到機場來當眾帶走自己了,根本就不怕自己通風報信。
    估計此時此刻,已經有不少人被同時帶走。
    包括自己的叔叔唐文韜。
    叔叔早就說過,要舉辦好奧運會,體育係統必然會被清洗一遍。
    因為要修建大量運動場館,要為了多拿獎牌,早早的訓練備戰。
    但凡有點智商,都知道這是一個巧立名目、瘋狂搞錢的好機會。
    如果不來一次大規模的清洗,不知道要被多少蛀蟲貪腐。
    而且不清洗掉大量的既得利益者,其他人又怎麽入局分一杯羹?
    隻是……
    沒想到這一波清洗,竟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距離奧運會開幕,還有六年之久,有些人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將手表摘下來放筐裏後,馬永涼搖了搖頭。
    “沒別的東西了!”
    “還有,你的皮帶。”
    “我……”
    “麻煩你配合一下,謝謝。”
    “好吧好吧!”
    馬永涼起身將皮帶解開,抽出來後丟筐裏。
    隨後還拍了拍自己的褲兜。
    “看吧,除了衣服褲子,啥東西都沒有了!”
    “好的,請坐!”
    馬永涼沒好氣的坐下來。
    看到前麵一輛出租車靠邊停下。
    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的拿行李走向航站樓。
    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去旅遊度假的。
    馬永涼不禁突然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大女兒和小兒子。
    自己落馬,失去權勢,他們恐怕不止是會被人瞧不起。
    被凍結資產,追繳賬款贓物,還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尤其是已經在國外留學三年的大女兒。
    自己和黃建明都進去了,誰給她打錢呢?
    她在國外早就養成了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
    突然失去了經濟來源,以後的日子可咋辦啊?
    國外的名校,學費都不便宜,以至於很多當地民眾,都是貸款上學。
    讓大女兒勤工儉學?
    她哪兒吃得了刷盤子端菜的苦?
    這一刻,馬永涼突然有些後悔。
    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就該在境外,給家人搞一個信托基金。
    即便自己出事,他們也能每月拿到一筆不菲的生活費,一輩子衣食無憂。
    “唉,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痛苦的閉上眼睛,馬永涼已經預見到自己的未來。
    不少媒體記者攝影師,還有好奇心重的球迷,追到了路邊。
    但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們的疑問,中巴車很快離去。
    龍國足協總會長馬永涼,在機場被帶走的消息迅速傳開。
    很快。
    葛鈞山也得到了消息。
    愣在辦公桌前,像是石化成了一尊雕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葛鈞山跌坐椅子,悲戚的模樣,像是蒼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