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再入州府,舌戰群儒下)—— 力排眾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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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音剛落,議事廳內那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寂靜,便被一聲飽含怒意的冷哼打破。果不其然,蔡瑁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來,鐵甲葉片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他那張布滿橫肉的臉上,此刻已是怒容滿麵,目光如刀,直刺向我,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一派胡言!”蔡瑁的聲音如同炸雷,在大廳中回蕩,“陸子明!你一介白身,僥幸得玄德公賞識,便敢在此妄議荊州軍政大事,蠱惑主公!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先給我扣上了一頂“妄議”、“蠱惑”的大帽子,試圖以身份壓製我。但我隻是微微垂首,保持著恭敬的姿態,並未被他的氣勢所懾。我知道,這隻是他爆發的前奏。
果然,蔡瑁將矛頭直接對準了核心問題,語氣中充滿了輕蔑與不屑:“屯兵新野?簡直是癡人說夢!新野乃殘破之地,城郭不固,沃野不存,如何屯兵?莫不是要州牧大人撥付巨款,為你等重修城池,開墾荒田不成?”
他頓了頓,環視四周,聲音提得更高:“再者,玄德公麾下兵馬幾何?將不過關張趙雖然子龍暫未廣為人知,但在他看來或許已有所聞),兵不滿千!以此疲敝之師,如何抵擋曹操虎狼之兵?此去非但不能為荊州屏障,反是白白送死,徒耗我荊州錢糧,資敵罷了!”
他身旁的張允立刻附和道:“大都督所言極是!劉豫州屢敗於曹操,其兵法韜略,早已被曹軍摸透。將其置於前線,非但無益,恐有不測之禍!萬一……萬一其心存異誌,或力不能支,引曹軍入境,誰能擔此幹係?”
這話就更加惡毒了,不僅質疑主公的能力,甚至開始暗示其可能“通敵”或“引狼入室”。我能看到主公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雙手緊握成拳,強忍著怒火。
蔡瑁見有人附和,氣焰更盛,他轉向劉表,拱手道:“主公!劉備之心,叵測難料!想其輾轉諸侯,未嚐有立足之地,皆因其名為仁義,實則暗藏禍心!如今寄身荊州,不思安分,卻妄圖染指兵權,窺伺地盤!若將新野交予此人,無異於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依瑁之見,當將其好生安置於襄陽,嚴加看管,方為萬全之策!”
他這番話,幾乎是將主公貶低到了塵埃裏,視作需要“嚴加看管”的囚犯。整個大廳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看我如何應對這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迎向蔡瑁那凶狠的目光,臉上卻帶著一絲平靜的微笑,仿佛並未將他剛才那番羞辱放在心上。我先是對著劉表再次躬身行禮,然後才轉向蔡瑁,語氣依舊恭敬,但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蔡都督息怒。昭人微言輕,然所言皆為荊州大計,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蠱惑之心。都督所慮,無非數點,昭鬥膽,願為都督一一剖析。”
我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始逐條反駁:
“其一,都督言新野殘破,無法屯兵。昭以為,正因其殘破,方顯我主公‘不畏艱險、願效死力’之決心!若新野是膏腴之地、安樂之所,我等請纓前往,倒真有‘窺伺地盤’之嫌。然如今,正是這片殘垣斷壁,最能證明主公此行,非為享樂,實為赴難!”
“至於修城墾田,都督更是多慮了。我主公非是嬌生慣養之輩,將士們亦是百戰餘生,自帶糧秣,披荊斬棘,構築營壘,乃分內之事,豈敢勞煩州牧大人耗費府庫?我等所求,不過一處立足之地,能遮風避雨,整頓兵馬,便已足矣!”
我巧妙地將新野的“劣勢”轉化為了證明我們決心的“優勢”,並主動攬下了最困難的基建任務,打消了他們關於“耗費錢糧”的第一層顧慮。
“其二,都督言我主公兵少將寡,難當大任。兵法有雲: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廣,而在能。關、張二將軍,皆萬夫不當之勇,威震華夏,此天下共知。主公麾下將士,雖數量不多,卻皆是久經沙場、熟悉曹軍戰法之銳卒。以精銳之師,據守險要,足以令曹軍不敢小覷!況且,我等前往新野,非為與曹軍決一死戰,乃是扼守要道,以為屏障,襲擾其後,牽製其力。此乃以少量兵力,發揮最大效用之策。若此等精兵強將尚不能用,敢問都督,荊州之內,又有幾人比關、張將軍更適合駐守北疆前線?”
我直接點出關張之勇,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提升了我方力量的可信度。同時,明確了戰略目標是“牽製”而非“決戰”,降低了對兵力數量的要求,並暗中將了蔡瑁一軍,反問他是否有更合適的人選。
“其三,都督憂心耗費錢糧,甚至資敵。方才昭已言明,我等所需不多,願自帶部分糧草,並盡力自籌。至於‘資敵’之說,更是無稽之談!主公與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徐州數十萬生靈慘遭屠戮,家國之恨,刻骨銘心!天下何人可能降曹,唯獨我主公絕無可能!將其置於抗曹最前線,正是用其所長,激其所憤!試問都督,還有什麽比讓一個與曹賊仇深似海之人,去鎮守抵禦曹賊的第一線,更能讓州牧大人放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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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語氣激昂,重提徐州之仇,以情動人,也以理服人,徹底打消所謂“通敵”的疑慮,並將“危險人物”轉化為“最佳人選”。
“其四,都督擔心主公擁兵自重,難以節製。此更是對我主公仁德之名的莫大侮辱!主公輾轉半生,所求唯匡扶漢室,興複大業。今投荊州,乃視景升公為宗室長輩,一心輔佐。軍國大事,皆由州牧大人節度,我等豈敢有絲毫僭越?若大人不放心,可遣使監軍,糧草軍械皆由州府統一調撥,我等絕無二話!我等所求,不過是沙場效力之機,而非擁兵自重之權!”
我將姿態放得極低,甚至主動提出可以接受監軍和物資管製,最大限度地打消劉表和蔡瑁對我們“失控”的擔憂。同時,再次強調主公的“仁德”和“忠誠”。
一番話說完,大廳內鴉雀無聲。蔡瑁被我一番搶白,臉色由紅轉青,張口欲辯,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反駁我層層遞進的邏輯。張允等人更是麵麵相覷,不敢再輕易附和。
我能看到,劉表的眼神中,猶豫之色更濃,但同時,也多了一絲意動。我的話,顯然比蔡瑁那些充滿偏見的攻擊,更合乎情理,也更能搔到他的癢處——既能解決北境的燃眉之急,又不用付出太大代價,還能博得禮賢下士、勇於擔當的好名聲。
蒯越依舊低著頭,但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眼看火候已到,我決定拋出最後的殺手鐧,也是最冒險的一步棋。
我再次轉向劉表,語氣變得更加懇切,甚至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無奈”:
“州牧大人!我等肺腑之言,天地可鑒!若大人與諸位同僚,仍對我主公心存疑慮,不肯給予寸土效力之地……那昭與主公,也無話可說。隻是……”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讓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然後才緩緩說道:“隻是,若我等長久滯留襄陽,無所事事,反而更容易引人猜忌,滋生是非。屆時,外有曹操虎視眈眈,內有閑言碎語,恐非荊州之福,亦非大人之願吧?與其如此,何不成全我主公一片報效之心,將其置於明處,置於前線?如此,既能用其力,又能察其行,豈不比將其閑置於此,終日相互猜忌,更為兩全其美?”
這番話,可謂是以退為進,暗藏機鋒。我沒有直接威脅,卻點明了將我們閑置在襄陽的潛在風險——我們會成為一個不穩定因素,一個持續引發猜忌和內耗的源頭。相比之下,將我們放到新野這個“明處”,反而是更容易“掌控”和“觀察”的選擇。這恰恰擊中了劉表和蔡瑁內心深處那種“既想利用,又怕失控”的矛盾心理。
我說完,再次深深一揖,不再言語,將最終的決定權,交還給了高坐之上的劉表。
大廳之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劉表的身上。蔡瑁臉色鐵青,嘴唇翕動,卻終究沒有再發出聲音。他知道,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球在劉表腳下。
而我,能做的,也已經都做了。剩下的,便是等待命運的裁決。
我能感覺到主公投向我的那讚許而感激的目光。這一場唇槍舌劍,我替他擋住了最猛烈的攻擊,也為我們爭取到了最大的可能。
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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