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密使潛行,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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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與元直、孔明密議之後,我的心弦便一直緊繃著。我們如同布下了漁網的漁夫,既期盼著那條預料中的“大魚”撞網,又深知一旦漁網晃動,隨之而來的,將是驚濤駭浪。
    新野的表麵依舊平靜,練兵、屯墾、政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仿佛襄陽城內的風雲變幻與這片土地毫無關聯。
    然而,隻有我和少數核心成員知道,一張無形的、更為細密的情報之網,早已覆蓋了從襄陽通往新野的所有路徑,每一個不尋常的夜行者,每一個可能傳遞信息的蛛絲馬跡,都在玄鏡台的嚴密監控之下。
    我並沒有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劉琦必然會派人前來這一條線上。
    錦瑟那邊,已經開始執行備用方案,嚐試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向劉琦府邸內某個或許還存有一絲忠誠的老人傳遞模糊的信息,暗示新野並非鐵板一塊,或許尚存一線生機。
    這是一步險棋,如同在懸崖邊試探,稍有不慎便會暴露自身。但麵對可能轉瞬即逝的機會,必要的風險是值得承擔的。
    就在這種焦灼而又充滿戒備的等待中,第四天的深夜,消息終於來了。
    那時我正在書房推演著應對蔡瑁可能發難的幾種預案,燭火搖曳,夜深人靜。
    石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但眼神中傳遞出的信息卻讓我心頭一震。
    “主公,”石秀的聲音壓得極低,僅容我一人聽清,“‘魚’來了。按預定方案,已引至城南舊瓦窯。”
    我霍然起身,心中的大石並未完全落下,反而懸得更高。
    “魚”是我們的暗語,代指劉琦的密使。城南舊瓦窯,那是玄鏡台在新野外圍設置的十幾個秘密聯絡點之一,極其隱蔽,平時荒廢,隻有在最高等級的秘密接頭時才會被啟用。
    “身份可確認?”我追問,聲音保持著絕對的冷靜。越是關鍵時刻,越不能自亂陣腳。
    “初步確認。”石秀回答,“來人是一個老仆,形容憔悴,但言語間邏輯清晰,持有信物——半塊玉玦,與我們預先設定的暗號吻合。
    他說,奉大公子之命,有萬分緊急之事,需麵呈能做主之人。”
    半塊玉玦。這是錦瑟在執行備用方案時,設法傳遞給劉琦心腹的一個微小暗示——若要求援,可以此為憑,在新野城外特定的幾處地點嚐試留下標記,自會有人接應。
    沒想到,劉琦真的用了,並且這麽快就派人來了。這說明他的處境確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刻不容緩的地步。
    “他是一個人來的?”我繼續問道。
    “是一個人。看樣子是連夜兼程,從襄陽方向而來。我們的外圍暗哨在沘水河畔發現了他留下的標記,隨即按二號預案接觸,一路‘護送’至舊瓦窯。
    沿途並未發現有追蹤者,但不能完全排除蔡氏故意放餌的可能。”石秀的回答滴水不漏,將風險也一並點明。
    我踱了幾步,大腦飛速運轉。親自去見?風險太大,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讓元直或孔明去?他們二人目標同樣明顯。石秀是最合適的人選,他足夠可靠,武藝高強,且行事低調,不易引人注意。
    “你親自去。”我做出決斷,“帶上兩名絕對可靠的玄鏡台核心衛士,確保萬無一失。再次核驗身份,仔細盤問來意,確認信件真偽。記住,無論對方說什麽,你的任務隻是接收信息,不要做任何承諾,更不能暴露我們的真實身份和意圖。拿到信件後,立刻帶回來見我。”
    “屬下明白!”石秀沒有任何猶豫,躬身領命,身影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接下來的等待,顯得格外漫長。書房裏的燭火劈啪作響,將我的影子投在牆壁上,不斷搖曳。我強迫自己坐回案前,繼續推演沙盤,但心思早已飛到了城南那座荒廢的舊瓦窯。
    劉琦的信中會寫些什麽?他的懇求會卑微到何種地步?他是否對我或者孔明有所提及,而非僅僅寄望於主公劉備的仁德?這封信,將是撬動荊州局勢的第一根杠杆,其分量之重,足以壓垮任何一個不夠謹慎的持杆者。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就在我的耐心快要耗盡之時,石秀回來了。依舊是悄無聲息,仿佛從未離開。他的手中,多了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卷軸。
    “主公,信在此。”石秀將卷軸遞上,“身份已再三核實,言辭懇切,與我們掌握的情報基本吻合。來使已被暫時安置在安全地點,嚴密看管,對外隔絕一切消息。”
    我接過卷軸,入手微沉。油布已經被拆開,露出裏麵用細麻繩捆紮的竹簡。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解開麻繩,展開竹簡。
    一股淡淡的墨香混雜著些許難以言喻的倉惶氣息撲麵而來。字跡不算工整,甚至有些地方因為書寫者的激動而顯得潦草,但筆力尚存,確是劉琦的親筆無疑。
    信的開頭,是極其悲切的問候,言辭懇切地稱呼劉備為“皇叔”,極盡同宗之誼。然後,筆鋒一轉,開始泣血控訴蔡瑁、張允等人如何在他父親劉表病重之際,專權跋扈,結黨營私,隔絕內外,意圖廢長立幼,謀奪荊州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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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詳細描述了自己被軟禁、被監視、性命危在旦夕的慘狀,字裏行間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琦雖不才,忝為景升公長子,然今陷於虎狼之手,朝不保夕。蔡氏凶逆,欲效仿趙高指鹿為馬之事,一旦得逞,荊襄九郡必落入奸賊之手,他日曹賊南下,荊州百姓將盡陷水火!琦生死事小,然宗廟不可斷絕,百姓不可塗炭……”
    信中,劉琦將自己的生死與荊州的安危、百姓的福祉緊密聯係在一起,試圖激發劉備的責任感和同情心。這是意料之中的寫法。
    然而,在信的末尾,卻有幾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
    “……皇叔仁德播於四海,然琦聞新野軍中,更有臥龍、鳳雛此處應指陸昭、諸葛亮,劉琦信息或有誤,或故意如此稱呼)之賢輔,深謀遠慮,洞察機微。琦愚鈍,實不知何以自保,萬望皇叔垂憐,或請賢輔賜一良策,指點迷津,教琦脫此樊籠,苟全性命,他日必結草銜環,以報再生之恩……”
    臥龍、鳳雛!他竟然知道孔明的名號,並且隱晦地將我也包含在內!這絕非偶然。
    看來,我們在新野的所作所為,以及孔明出山的消息,已經通過某些渠道傳到了襄陽,甚至被困境中的劉琦捕捉到。
    他顯然意識到,單純依靠劉備的“仁德”或許不足以對抗蔡瑁的陰狠毒辣,真正能拿出奇謀妙計、助他脫困的,恐怕是劉備身邊的這些智囊。
    這幾句話,雖然依舊是對劉備說的,但真正的潛台詞,卻是向我和孔明發出的求救信號!他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我們的“智謀”之上,而非僅僅是劉備的“仁義”。
    這與我們之前的判斷完全吻合!劉琦在絕望之中,迸發出了求生的智慧,他找對了方向!
    我反複看了幾遍那封密信,每一個字都仔細斟酌。信紙上殘留的,不僅僅是墨跡,更是劉琦那瀕臨崩潰的情緒——恐懼、憤怒、不甘,以及最後一絲抓住救命稻草的希冀。
    “石秀,”我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嚴密看管來使,絕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同時,啟動三號預案,讓錦瑟那邊立刻終止所有對劉琦府邸的試探性接觸,切斷一切可能暴露的線索。從現在起,關於劉琦的所有情報傳遞,轉入最高密級通道。”
    “是!”石秀沉聲應道。
    “另外,”我略作沉吟,“你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要親自去見一見這位密使。”
    雖然石秀已經核實過,但我必須親自確認一些細節,並通過與密使的交談,更深入地了解劉琦的真實狀態和決心。這對於我們製定下一步的援救計劃至關重要。
    石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立刻恢複平靜:“屬下遵命。”
    待石秀再次退下,密室中隻剩下我一人。我將那封沉甸甸的密信放在桌案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一線生機,已經牢牢握在了我的手中。
    但這根線,係著的不僅是劉琦的性命,更關係到新野的存亡,甚至未來整個天下棋局的走向。
    如何利用這根線,去撬動荊州的權力格局,去牽製蔡瑁,去為我們爭取寶貴的時間和空間,甚至……借此機會,將觸角伸向更南方的江夏?
    無數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翻騰、碰撞、組合。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重。但我的心中,卻已然亮起了一盞明燈。
    劉琦的求援,不是麻煩,而是機會!一個千載難逢的、足以改變我們在荊州被動局麵的機會!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冰冷的夜風灌入,讓我瞬間清醒了許多。
    是時候,去見一見元直和孔明了。
    這盤棋,該我們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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