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塚內潮濕的腐氣裹著鐵鏽味滲入鼻腔，我握緊羅盤的手掌沁出冷汗。青銅匣子在懷中發燙，像是揣著塊燒紅的烙鐵。白靈的軟劍還在滴血，劍尖挑起牆角一盞鏽蝕的長明燈，跳動的火苗將我們的影子投在墓牆上，卻驚得我渾身發寒——她的影子竟比常人短了半截，邊緣還泛著詭異的波紋。
    “別看了。”白靈突然轉身，眼角丹砂痣在火光下妖冶得驚人。她用染血的指尖劃過我喉結，冰涼觸感讓我後頸汗毛倒豎，“活人看陰影，遲早要折壽。”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指甲抓撓石壁的聲響，如同萬千甲蟲同時啃噬血肉。
    我正要開口，羅盤突然發出蜂鳴。龜甲紋路滲出幽藍熒光，在空中勾勒出三道交錯的箭頭，直指墓室東南角的石棺。白靈眯起眼睛，銀鈴發飾無風自動：“那石棺的朝向...是大凶之陣。”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讓我意識到情況遠比想象中棘手。
    我們貼著墓壁緩緩靠近，長明燈的光暈逐漸照亮石棺全貌。那是口漆黑的楠木棺，表麵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每個符咒都嵌著暗紅朱砂，像是幹涸的血跡。棺蓋上刻著個扭曲的“無”字，字體邊緣凸起，在火光下宛如一條正在蠕動的蜈蚣。
    白靈剛要伸手觸碰棺蓋，我突然抓住她手腕。羅盤指針瘋狂旋轉，發出尖銳的警報聲，符文青光將棺木映得透亮。透過半透明的棺壁，我看見裏麵躺著個身著華服的女子，青絲如瀑鋪滿棺底，麵容絕美卻毫無血色，更詭異的是——她身下沒有影子。
    “這是...”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裏。白靈的身體繃得筆直，軟劍在她手中微微發顫：“屍魅。專門吞噬活人的影子，化作自己的替身。”她話音未落，棺中的女子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倒生的尖牙。
    石棺轟然炸裂，木屑如暗器飛射而來。我拽著白靈翻滾躲避，後背撞上石柱，疼得眼前發黑。等我再抬頭，屍魅已經立在三丈之外，漆黑的長發無風自動，每根發絲末端都垂著細小的人臉，正在無聲地哭泣。
    “把影子...還給我...”屍魅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她抬手一揮，無數黑影從地麵竄出，化作鎖鏈纏向我們。白靈揮劍斬斷黑影，我舉起羅盤，符文青光所到之處，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
    “用羅盤照她的眼睛！”白靈大喊著縱身躍起，軟劍直刺屍魅咽喉。屍魅卻突然分裂成三個一模一樣的女子，每一個都伸出利爪抓向白靈。千鈞一發之際，我將羅盤對準其中一個屍魅，青光射中她黑洞般的瞳孔，那具分身瞬間化作黑煙消散。
    然而剩下的兩個屍魅同時發出淒厲尖叫，墓室頂部開始簌簌掉落碎石。我感覺腳下地麵在震動，低頭驚見青磚縫隙中爬出無數細小的黑影，如同螞蟻般密密麻麻地爬上我的腳踝。黑影所過之處，皮膚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仿佛有無數針尖在紮。
    白靈的銀鈴發出急促的聲響，她旋身甩出一道符咒，符咒化作火網罩住兩個屍魅。趁她們被火焰困住，我握緊羅盤衝向石棺殘骸，想要尋找克製屍魅的方法。突然，我注意到棺底刻著一行極小的字：“見影非影，以血破之。”
    “白靈！用血！”我大喊著咬破指尖，將鮮血滴在羅盤上。符文光芒暴漲，形成一道光柱射向屍魅。兩個屍魅在光柱中痛苦扭曲，逐漸合為一體。白靈趁機欺身上前，軟劍刺穿屍魅胸口，卻隻刺中一團黑影。
    屍魅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整個墓室開始坍塌。我和白靈拚命向外狂奔，身後不斷有巨石墜落。快到墓道口時，我突然被什麽東西絆倒，低頭一看，竟是半截斷掉的青銅鏡。鏡麵映出我們狼狽的身影，卻讓我瞳孔驟縮——鏡中的白靈，根本沒有影子。
    “別看！”白靈一把打掉青銅鏡，拉著我衝出古墓。月光灑在她臉上，美得驚心動魄，卻讓我渾身發冷。她的發間銀鈴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響動，如同凝固的喪鍾。
    “你早就知道那石棺裏是什麽，對不對？”我甩開她的手，羅盤在懷中隱隱發燙。白靈沉默片刻，從袖中掏出半截燒焦的符咒，上麵畫著個與屍魅棺蓋上相似的“無”字：“三天前，我在黑市見過這個符號。”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人懸賞你的命，用的就是這個標記。”
    遠處傳來馬蹄聲，白靈臉色一變，迅速將符咒塞進我手中：“是幽冥司的人。帶著匣子和羅盤，去城西破廟找個瞎眼老頭，他姓...”她的話被破空聲打斷，三支淬毒的弩箭擦著我們頭皮飛過。
    白靈拽著我躲進灌木叢，身上的血腥味混著她特有的冷香撲麵而來。我能感覺到她劇烈的心跳，卻分不清是因為恐懼還是別的什麽。馬蹄聲越來越近，月光下，幽冥司的黑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幟上的骷髏頭仿佛正在獰笑。
    “記住，別相信任何人。”白靈在我耳邊低語，突然將我推向另一個方向。我踉蹌著回頭，隻見她白衣飄飄，宛如夜梟般衝向追兵，軟劍在月光下劃出妖異的弧線。而她的影子，始終比常人短了半截，在地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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