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的玻璃幕牆折射著城市霓虹，林小滿跪坐在二十三樓走廊的防滑墊上，散落的文件被雨水浸出褶皺。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哮喘病人般的嗡鳴，將潮濕的雨腥氣攪成令人窒息的漩渦。
    陸翊的牛津鞋尖停在她視線邊緣時，她正用袖口擦拭文件上的咖啡漬。鉑金銘牌折射著頂燈冷光，三天前空降的ceo此刻近在咫尺，西裝下擺沾著的銀杏葉泛著瀕死的蠟黃。
    "這就是策劃部交出的東西？"男人的聲音裹著西伯利亞寒流般的冷意。林小滿的指甲掐進策劃案封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抬頭看見他翻動文件的手指，骨節分明如手術刀般精準，腕表秒針跳動的聲響與打印機哀鳴重疊。
    手機在口袋裏第三次震動。第五醫院的繳費提醒在鎖屏界麵跳動，8120這個數字比她工位鍵盤上的灰塵還要刺眼。父親透析機的嗡鳴聲穿透雨幕，在她耳蝸裏鑿出深坑。
    陸翊突然俯身抽走文件，雪鬆混著薄荷的須後水味道刺得她眼眶發酸。"目標用戶分析照搬三年前數據，競品調研漏掉三家龍頭企業。"他的袖口掠過她鼻尖，"林助理的專業素養是跟著雨水蒸發了嗎？"
    打印機突然吐出帶著餘溫的紙，行政部的公章赫然印在競品分析扉頁。林小滿的瞳孔猛地收縮，三天前行政主管王姐遞來u盤時堆笑的臉在記憶裏扭曲成詭異的麵具。
    "擦幹淨。"墨藍手帕落在她膝頭，真絲麵料沁著陌生的體溫。陸翊轉身時皮鞋碾碎滿地狼藉，監控室的冷光在他側臉割出棱角，"明天九點，帶著你真正的方案來頂層。"
    末班公交穿過雨簾，林小滿把濕透的文件夾抱在胸口。站台廣告燈箱突然熄滅，銀色車尾殘影掠過眼角。陌生號碼的短信跳出來時，雨幕深處的紅點明滅如毒蛇信子：【別多管閑事】。
    便利店暖光裏，她對著關東煮玻璃櫃哈氣。收銀台電視正在重播財經新聞，陸氏集團繼承權爭奪戰的標題從女主播猩紅的嘴唇滑落。熱湯氤氳間，她摸到口袋裏的u盤——三天前王姐說這是"參考資料"時，指甲上的碎鑽貼花閃著冷光。
    公寓電梯鏡麵映出她蒼白的臉，502室門縫漏出的中藥味裹著母親壓抑的咳嗽。林小滿靠在防火門上翻開方案底稿，被紅筆圈出的段落旁有鉛筆寫的批注：數據來源存疑。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傳來監控室截圖。畫麵裏王姐正往她抽屜塞文件，右上角時間顯示2017——正是她給父親送飯的空檔。新的短信緊跟著跳出來：【明早垃圾車六點收特殊廢品】。
    雨滴在窗台敲出摩斯密碼，林小滿打開筆記本電腦。加密文件夾裏躺著三個月前的原始方案，智能家居控製係統的雛形在屏幕幽光裏舒展筋骨。當她點開隱藏的備份日誌，淩晨兩點四十七分的修改記錄讓呼吸驟然停滯——有人在她睡著時遠程登錄過係統。
    晨光刺破雲層時，碎紙機旁的廢紙簍空空如也。林小滿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前，真絲襯衫下的淤青隱隱作痛。陸翊從百葉窗縫隙投來一瞥，金絲眼鏡後的目光精準如狙擊槍的十字準星。
    "這是您要的真正方案。"她把u盤放在胡桃木桌麵，金屬外殼倒映著兩人交疊的影子，"附帶過去三個月所有版本迭代日誌，以及昨晚的遠程登錄ip溯源報告。"
    陸翊的鋼筆尖在紙上懸停三秒，突然劃開冷笑："林助理知道晟世集團法務部的勝訴率嗎？"他按下遙控器，投影幕布緩緩降落，監控畫麵裏王姐正在停車場通電話，玫紅色美甲在方向盤上敲出焦慮的節奏。
    窗外暴雨初歇，積雲裂開一道金光。林小滿摸到口袋裏震動的手機，銀行入賬通知顯示著剛好湊齊的醫療費。當她抬頭迎上陸翊的審視，發現他領口的銀杏葉不知何時換成了紫羅蘭襟針，在晨光裏綻開危險的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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