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的晟世集團大樓還籠罩在薄霧裏，林小滿蜷縮在辦公椅裏，看著電腦屏幕右下角跳動的數字。連續三十二個小時的加班讓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麵前的速溶咖啡早已涼透，杯沿殘留著褐色的漬痕。茶水間飄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像無數根細針刺進她混沌的神經。
    "聽說裁員名單這周就要公示了。"財務部王姐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帶著幸災樂禍，"某些人天天裝模作樣加班，策劃案不照樣被陸總打回來三次？"
    林小滿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半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昨夜修改到淩晨的方案還躺在加密文件夾裏，她本打算今早再潤色數據模型。此刻卻聽見打印機突然發出嗡鳴，一張張帶著油墨味的文件正從出紙口湧出。
    她踉蹌著撲過去，被散落滿地的a4紙割破了絲襪。最上麵那張《智能家居項目優化方案》的署名欄赫然寫著"匿名提交"，而核心數據模型竟與她的設計如出一轍。冰涼的觸感順著小腿往上爬，茶水間的議論聲突然變得尖銳刺耳。
    "各部門注意，十五分鍾後a3會議室。"總裁辦的廣播刺破死寂。林小滿盯著屏幕右下角跳出的新郵件提醒，發件人顯示"陸翊"二字。父親昨天的透析費用賬單還在包裏發燙，她扯開抽屜吞下兩片止痛藥，苦澀的藥粉黏在舌尖久久不散。
    晨光斜射進會議室時，陸翊敲擊桌麵的節奏精準得令人心悸。男人修長的手指在實木桌麵叩出噠、噠的聲響，黑色襯衫袖口下若隱若現的機械腕表折射著冷光。林小滿感覺自己的心跳正不受控地與那節奏重疊，後背沁出的冷汗將襯衫黏在椅背上。
    "這就是你們市場部交出的東西？"陸翊突然將平板摔在桌上，屏幕上的三維模型圖應聲碎裂成蛛網狀，"用戶畫像數據誤差超過15，場景適配算法停留在五年前的水平。"他的目光掃過麵色慘白的眾人，最終定格在林小滿泛青的眼眶，"林助理，解釋下抄襲指控。"
    滿室嘩然中，林小滿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這是我昨晚......"
    "昨晚十點四十二分，匿名方案通過集團內網提交。"陸翊點開監控記錄，畫麵顯示空無一人的辦公區，"而林助理的工位監控顯示，你在淩晨一點零七分才完成數據建模。"他突然傾身逼近，古龍水混合著薄荷糖的氣息撲麵而來，"需要我提醒你《晟世員工守則》第27條嗎？"
    林小滿的指尖陷進掌心舊傷，血腥味在口腔彌漫。她分明記得昨夜保存文件時特意加了雙重密碼，此刻投影屏上的方案卻像蛻下的蛇皮，將她三個月的努力撕扯成可笑的殘片。茶水間的竊笑從記憶深處翻湧而上，與陸翊腕表秒針的走動聲絞成細繩，勒得她太陽穴突突作痛。
    "散會。"陸翊突然合上電腦，金屬袖扣撞出清脆的響。眾人作鳥獸散時，林小滿瞥見他西裝內側口袋露出的半截手帕——正是那夜沾著咖啡漬的灰藍方巾。她扶著會議桌踉蹌起身，卻踢翻了桌角的金屬廢紙簍。
    嘩啦啦的聲響中，幾張皺巴巴的圖紙突然闖入視線。那是被揉成團的原始方案草稿，頁腳標注著三天前的日期，而某處數據模型的筆跡竟與匿名方案打印稿完全吻合。林小滿感覺後頸汗毛倒豎，茶水間隱約傳來行政部主管打電話的聲音："對，監控錄像已經處理好了......"
    她抓起圖紙衝向總裁辦，卻在拐角撞進帶著雪鬆香氣的懷抱。陸翊單手撐住她搖晃的身形，另一隻手正捏著咬過半口的抹茶馬卡龍。這個荒謬的瞬間讓林小滿突然想起茶水間的傳言——據說這位冷麵總裁的私人保險櫃裏，鎖著整整三盒京都老鋪的和果子。
    "陸總，匿名方案的數據源有問題！"她顫抖著展開圖紙，"用戶畫像采樣的是三年前的市場......"
    "林小滿。"陸翊突然打斷她，拇指擦過她嘴角凝固的血痂，"你知道為什麽茶水間的咖啡機永遠設定98度嗎？"不等回答，他已轉身走向電梯，"因為沸騰的熱水會燙壞味蕾，但有些人偏偏喜歡自討苦吃。"
    電梯門閉合的瞬間，林小滿看見他抬手將剩下的馬卡龍丟進垃圾桶，糖霜在頂燈下折射出細碎的冷光。她摸出震動的手機，最新醫療繳費通知的金額正好等於裁員賠償金數額。走廊盡頭突然傳來打印機啟動的嗡鳴，像是某種無聲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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