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過的玻璃幕牆折射出斑駁霓虹，林小滿攥著加班審批單的手指微微發顫。行政部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指示燈明明滅滅，像極了昨夜父親透析機上跳動的參數。她下意識摸了摸工牌邊緣的磨損，那裏有道指甲掐出的月牙痕——每當需要壓抑情緒時，她總會用這種方式讓疼痛保持清醒。
    聲控燈隨著腳步聲驟然亮起，雪鬆香混著煙草氣息撞進鼻腔的瞬間，林小滿的脊背已經抵上冰涼的防火門。陸翊的銀灰色西裝沾染著夜雨濕氣，領帶夾在暗處泛著冷光，這個距離能清晰看見他睫毛上凝結的細小水珠，隨著呼吸顫動時仿佛振翅的寒鴉。
    "陸總..."她試圖側身讓出通道，發梢卻勾住了對方袖扣。金屬齒輪紋路絞進發絲的刺痛讓她倒抽冷氣，慌亂間打翻的文件袋在空中劃出拋物線，三十七層樓高的風從逃生窗縫隙呼嘯而入，雪片般的a4紙頓時在樓梯間掀起白色漩渦。
    陸翊伸手擒住她手腕的力度近乎粗暴，卻在觸及她掌心結痂的燙傷時驟然鬆勁。糾纏的發絲隨著慣性將兩人扯向對方，林小滿後仰時撞開的防火門發出轟響，驟暗的聲控燈將最後的光明定格在陸翊驟然收縮的瞳孔裏。
    黑暗中唇齒相撞的鈍痛帶著血腥味蔓延，林小滿的後腦勺磕在金屬門把手上，卻不及此刻心髒炸裂般的轟鳴駭人。陸翊撐在她耳側的手臂肌肉繃緊如弓弦，滾燙的呼吸拂過她鼻尖時帶著薄荷糖的清冽，這個認知比方才意外的觸碰更令人心驚——傳聞中冷血苛刻的陸總，竟會在獨處時含著孩童般的糖果。
    "監控。"他從喉間擠出的字句裹著砂礫般的粗糲，退開時皮鞋碾過散落的文件，將印著"智能家居項目風險預案"的紙頁踩出褶皺。聲控燈隨著衣料摩擦聲重新亮起，林小滿看著那道筆挺背影踉蹌了下，西服後擺有道不自然的隆起，像是匆忙塞進口袋的什麽東西硌出了輪廓。
    次日晨會彌漫著詭異的低氣壓。當陸翊將咖啡杯重重磕在投影儀控製台上時，正在調試ppt的林小滿手抖誤觸了播放鍵。大屏幕突然彈出的車禍現場照片令全場嘩然，扭曲的銀色跑車如折翼的金屬巨鳥，擋風玻璃蛛網裂痕中心殘留著暗褐色汙漬。
    "這就是你做的應急預案？"陸翊冷笑的聲音像手術刀劃開凝固空氣，修長手指劃過她連夜修改的文檔，"第二章第七條，突發事故處理流程？"
    林小滿盯著他無名指上新增的戒痕，昨夜混亂中未曾注意的細節此刻刺痛雙眼。市場總監突然起身插話："聽說林助理父親在仁和醫院透析？真巧，陸總上個月剛收購那家私立醫院的股份。"
    茶水間的微波爐發出叮響，陸翊將加熱好的黑糖薑茶推到她麵前的動作太過自然，等林小滿反應過來時，瓷杯邊緣已沾上自己的唇印。他倚著料理台撕開新的薄荷糖包裝，金屬箔紙的脆響中突然開口："今晚十點，b2停車場。"
    電梯下降的失重感讓胃部翻湧，林小滿數著樓層指示燈努力平複呼吸。昨夜在安全通道撿到的u盤此刻正貼著她大腿皮膚發燙，那是陸翊撞落文件時從口袋掉出的，刻著晟世集團舊ogo的金屬盤。
    黑色邁巴赫裏彌漫著苦艾香，陸翊扯開領帶扔向後座的動作驚飛了林小滿膝頭的資料。行駛中的城市光影掠過他側臉，將那道新鮮的抓痕照得忽明忽暗——那是今晨她掙脫時無意留下的，在男人冷白膚色上猶如一道猩紅的審判印記。
    "陸氏家族信托基金條款第14項。"他突然報出一串數字，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車載屏幕上輸入密碼，"繼承人在三十歲前若出現重大醜聞，股權將自動轉入基金會。"
    林小滿攥著突然震動的手機，母親發來的透析費用清單在黑暗中亮得刺目。當陸翊的體溫隔著襯衫布料傳來時，她才發現車輛早已停在跨江大橋的陰影裏。對岸cbd的霓虹倒映在江麵，將他的輪廓切割成光怪陸離的碎片。
    "林小滿。"他第一次完整叫出她的名字，喉結滾動時吞咽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重量，"有些秘密..."
    刺耳的刹車聲打斷未盡的話語，逆行而來的越野車大燈將車廂照得雪亮。陸翊將她按進懷中的動作帶著破釜沉舟的狠戾，林小滿聽見子彈擊穿防彈玻璃的悶響，以及他胸腔裏震蕩的笑聲："果然等不及了。"
    安全局的取證人員帶走變形的彈頭時，林小滿才發現自己始終緊握著陸翊的左手。他掌心肌膚相貼處傳來規律的搏動，不是脈搏，而是微型錄音器運作時的細微震顫。當警笛聲徹底消失在雨幕中，陸翊抽出被她焐熱的金屬u盤，輕輕放進她白大褂口袋。
    "現在開始，"他抹去她臉上不知何時滑落的淚珠，指尖溫度比晚秋的雨更涼，"你才是這個秘密的保險栓。"
    監控室裏，保安隊長將昨夜安全通道的錄像備份裝進密封袋。畫麵定格在兩人被光影拉長的剪影上，糾纏的影子投在"緊急出口"標識牌表麵，仿佛某種黑暗寓言。而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某張被踩皺的文件背麵，印著仁和醫院ogo的保密協議正靜靜躺在碎紙機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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