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瀉的聲響被中央空調過濾成低沉的嗡鳴，林小滿站在行政部檔案室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玻璃門倒映出她蒼白的臉，發梢還在往下滴水，白襯衫濕漉漉地貼在背上，空調冷風掃過時激得她打了個寒顫。三小時前鎖在保險櫃裏的監控備份u盤，此刻正安靜地躺在碎紙機殘渣裏，金屬外殼裂成兩半。
    "這層樓的監控淩晨三點到四點全部故障。"保安隊長避開她的視線，"林助理，按規定需要搜查你的儲物櫃。"
    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刺鼻，她看著同事將那個印著卡通貓咪的飯盒翻出來，降壓藥錫板散落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財務總監的冷笑從人群後方傳來："難怪總往醫院跑，這是急著給同夥送情報？"
    走廊應急燈突然亮起，陸翊的銀灰色西裝掠過轉角，雨水順著發梢滴在挺括的肩線上。他身後兩名穿製服的警察讓開通道，碎紙機殘渣袋被戴白手套的手拎起。"行車記錄儀數據恢複需要四十八小時。"他停在距她兩步之遙的位置，袖扣折射的冷光晃過她發紅的眼角，"在此期間，所有涉密人員禁止離開集團大廈。"
    林小滿猛地抬頭，正撞見他喉結滾動時沒入領口的雨珠。行政主管突然打翻咖啡杯，褐色液體潑在警察正要封存的碎紙袋上。"對不起對不起！"他掏出手帕胡亂擦拭，腕間浪琴表帶刮過林小滿手背，那裏還留著昨夜通宵整理數據時的圓珠筆印。
    "陸總！"法務部長舉著平板衝進來，"雲存儲後台顯示昨晚十一點二十一分有異常登錄，ip地址在..."他的聲音突然卡住，行政主管佝僂著背往安全通道挪動的背影在監控屏幕上放大成特寫。
    陸翊扯鬆墨藍條紋領帶的動作帶起細微氣流，林小滿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混著雨水的腥氣。保潔組長的尖叫從消防通道傳來，金屬拖把桶砸在地麵的巨響震得她耳膜發疼。等眾人衝到樓梯間，隻見拖把杆抵著行政主管咽喉，保潔組長盤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散開半邊。
    "我女兒化療的錢你也敢吞！"嘶吼聲在樓梯井形成回音，她布滿老繭的手抖得厲害，"說好做完這件事就給三十萬..."
    林小滿後退時撞到消防栓箱，陸翊的手掌突然墊在她後腰。這個本該是保護性的動作卻讓兩人同時僵住——他的腕表表麵倒映著她睫毛上將墜未墜的淚珠，而她的後背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滲出的冷汗正在布料上暈開。
    "行車記錄儀根本沒壞。"陸翊壓低的聲音擦過她耳際，"今早看到你蹲在車庫出口查監控，就知道有人要動手。"他鬆開手的動作像按下暫停鍵，林小滿這才發現他西裝後擺有片不起眼的汙漬，形狀像朵將謝的玉蘭。
    警察給保潔組長戴手銬時，她突然扭頭盯著林小滿："病房307床的老林頭，每次做透析都偷藏蘋果說要帶給女兒。"拖把桶裏的汙水還在晃蕩，映出天花板上交錯的紅藍警燈，"上周他抓著我的手說"千萬別讓我閨女知道治療費漲了"。"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穿過消防通道的磨砂玻璃，在陸翊側臉投下細密的光斑。他彎腰撿起被踩變形的飯盒蓋，指尖抹過貓咪貼紙上那句"爸爸要按時吃飯"，突然將沾了泥漬的手帕塞進她顫抖的掌心："去換件幹衣服，兩小時後我要看到智能家居項目的危機公關方案。"
    電梯門閉合的瞬間，林小滿從金屬門倒影看見他抬手按了按左胸口袋。那個位置隱約凸起方形的輪廓，像是藥板，又像是沒來得及送出的巧克力包裝。當樓層數字開始跳動，陸翊轉身走向安全通道的背影被陽光拉得很長，最終與牆上的應急燈影子重疊成模糊的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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