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慘白的頂燈在林小滿眼前搖晃，消毒水的氣味刺痛鼻腔。她機械地數著父親透析機上跳動的數字，右手被攥得生疼——病床上的老人昏迷中仍死死抓著她的手腕，枯瘦指節像生鏽的鎖扣。手機在口袋裏第三次震動時，她終於摸到那條匿名短信：“發布會現場有炸彈，讓他取消。”
    霓虹燈穿透icu的磨砂玻璃，將“晟世集團戰略發布會”的倒影烙在她顫抖的瞳孔裏。走廊盡頭的消防栓鏡麵映出她淩亂的發梢，也映出身後的黑影。頸後汗毛豎起的瞬間，冰涼針頭抵住她突突跳動的頸動脈。
    “陸總現在應該收到同樣的禮物了。”耳畔響起溫潤男聲，與記憶裏腎內科專家安慰家屬的語調完美重合。林小滿盯著鏡中白大褂的一角，想起三個月前這位陳醫生遞來的名片還壓在她抽屜最底層，燙金職稱旁印著淡青色鳶尾花紋——與上周在陸翊書房發現的威脅信落款如出一轍。
    玻璃幕牆外的暴雨突然變得安靜，她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您明明救過我爸三次。”針管推進的液體帶來灼燒感，陳醫生摘掉口罩露出悲憫微笑：“透析儀裏多添兩毫克氯化鉀，和少添兩毫克，區別就像鋼琴曲裏半音階的變化。”他指尖彈動空氣，仿佛在敲擊看不見的琴鍵，“陸翊藏起來的可不是普通病曆，那是能摧毀整個醫療器械市場的核彈。”
    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記憶碎片在藥效下瘋狂旋轉：陸翊深夜書房的咳嗽聲，他總用左手按住的肋骨位置，還有今晨更衣室瞥見的金屬藥盒——當時她以為那是薄荷糖。
    發布會現場的爆炸聲來得比預期早七分鍾。
    陸翊站在演講台前整理袖扣時，西服內袋突然發燙。他摸出屏幕龜裂的手機，監控畫麵裏林小滿正踉蹌著撞向消防警鈴。血色從指縫間漫過她雪白襯衫的刹那，他嚐到喉間熟悉的鐵鏽味。
    “陸總？”秘書驚恐地看著他突然扯斷領帶。深藍絲綢從指間滑落，露出內側繡著的暗紋：y&x。這個月每天淩晨四點，他都會在結束跨國會議後，借著台燈在領帶內測繡一針。此刻投影儀將他蒼白的臉色放大到整麵ed牆，三十六個機位正在直播他指間滾落的銀灰色藥片。
    林小滿在濃煙中數到第十七個爆炸點時，腕表突然震動。陸翊的聲音從表盤傳出，帶著她從未聽過的虛弱喘息：“往東側安全通道跑，密碼是你爸透析檔案編號。”她撞開防火門的瞬間，身後展台轟然坍塌，斷裂的鋼架將那隻總出現在陸翊胸袋的萬寶龍鋼筆碾成碎片，墨汁噴濺在滿地電路板上，像極了暴雨夜暈染開的那份策劃案。
    天台的風裹著冰雨抽打傷口，林小滿看見陸翊倚著水箱朝她伸手。他黑色高定西裝被燒出破洞，露出內裏防彈背心的冷光，腕間卻滑稽地係著便利店塑料袋，裏麵裝著融化的草莓大福。
    “你書房抽屜第三層，”她甩開他的手，從內衣夾層抽出沾血的病曆複印件，“原發性心肌肥厚需要終身服藥，為什麽騙我說是過敏？”
    陸翊的咳嗽混著輕笑，血沫濺在草莓大福的包裝袋上。他忽然扯開襯衫，心電監護貼片在蒼白的皮膚上閃著幽光：“現在監測我心跳的是全球十七家競爭對手。”指尖劃過她臉上的血痕，在唇角停頓，“還有二十二秒，這裏會被狙擊手鎖定。”
    林小滿突然想起他總在會議桌下擺弄的袖扣。當子彈擊碎水箱的巨響傳來時，陸翊已經用身體將她壓進積水窪。他胸口震動的頻率通過濕透的襯衫傳來，與那夜會議室裏的敲擊聲漸漸重合。
    “別睡！”她撕開他浸血的襯衫，找到那個微型信號發射器。急救車鳴笛穿透雨幕時，陸翊染血的手正摸索著西裝暗袋——那裏藏著繡到一半的新領帶，銀線在霓虹燈下拚出半個愛心圖案。
    發布會場地的霓虹招牌在雨中閃爍，與呼嘯而來的急救車頂燈紅藍交織。林小滿跪在滿地玻璃渣上給昏迷的陸翊做心肺複蘇，突然發現他緊攥的掌心露出紙角。那是張被血浸透的糖紙，背麵密密麻麻記著她每次匯報工作時喝咖啡的糖分比例。
    防彈車撞開安全閘的瞬間，她終於聽見破碎的耳語：“領帶夾…u盤…”陸翊垂落的手腕擦過她鎖骨，鑲鑽表盤倒映著城市霓虹，秒針劃過十二時刻度時，遠處傳來第二波爆炸聲。
    當特警衝上天台時，隻看到滿地彈殼中交纏的血手印。染血的草莓大福塑料袋被風卷到空中，與急救車的紅燈一起，將“晟世集團戰略發布會”的霓虹廣告牌染成詭異的玫紅色。林小滿的白襯衫衣角卡在通風管道，上麵別著枚變形的袖扣，內側激光刻印正在雨水中漸漸顯形：第七十二次病危通知，存活率27，仍建議繼續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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